第157章



    一晚上没有歇息的魏千珩,陡然在宫门前见到长歌,很是吃惊,凝重道:“昨晚宫里出了事,我守着父皇所以没有回府……”
   看着他凝重的面容,长歌只得暂时放下青鸾的事,担心问道:“宫里出什么事了?”
   魏千珩回首望了一眼后宫的方向,咬牙道:“苍梧在宫里出现了,杀了容昭仪!”
   长歌在宫外等了魏千珩一宿,才得知宫里竟是出大事了——苍梧猖狂到跑进宫里刺杀,还杀了后妃容昭仪。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长歌惊住,不敢相信苍梧竟是猖狂到这般田地!
   “那……可有抓到他人?他为什么要杀容昭仪?”
   长歌只感觉脊背阵阵发寒——苍梧竟是可以在后宫来去自如,若是他闯进燕王府对自己和孩子下手,可要怎么办?
   魏千珩愤恨的摇头道:“没有。又让他逃脱了。他是扮成了宫里的太监潜伏在乾清宫周围。只怕他原本的目的是冲着本宫与父皇来的,容昭仪不过是恰巧被他撞上了,才会被他凶残的杀害。”
   原来,昨晚魏帝照常留了魏千珩在乾清宫陪他喝酒用膳,容昭仪这些日子一直在求见魏帝,求他准许自己去永春宫带回自己的儿子,所以昨晚也去了乾清宫。
   只是不等她见到魏帝,就被假扮成太监的苍梧杀害了,就死在乾清宫的外殿台阶前。
   魏千珩与魏帝都以为苍梧是冲着他们父子来的,以为容昭仪是恰巧遇上了,所以才遭遇的不幸。可他们哪里想得到,这一切根本不是偶然,苍梧从一开始就是听从叶贵妃的命令,冲着容昭仪去的。
   只是,为了不让人对叶贵妃产生怀疑,苍梧没有直接跑去容昭仪所居的宫殿杀害她,而是特意等到她出现在乾清宫时,他才冒险出手——因为这样才会让人以为,他真正要杀的人是魏帝与魏千珩,不是冲着容昭仪去的,从而撇清了叶贵妃的嫌疑。
   发生这样的事后,魏千珩担心父皇的安危,在整个后宫都在搜查捉拿苍梧时,他也一直守在乾清宫保护父皇……
   听了他的话,长歌身子越发发寒,心口突突直跳着,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魏千珩看着她惶恐失魂的样子,还有眼底通红的血丝,好奇惊愕道:“你怎么在这里?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长歌脑子里全乱了,一时间竟是凌乱到不知道要如何同魏千珩开口说端王府里发生的一切。
   心月替长歌答道:“殿下有所不知,青鸾姑娘出事了,娘娘在这里等了殿下一晚上……一刻也没有合眼过。”
   闻言一惊,魏千珩吃惊道:“青鸾怎么了?”
   心月连忙将昨晚发生在端王府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魏千珩。
   “殿下,青鸾姑娘如今被关进了刑部大牢里,娘娘怕姑娘在牢里出事,所以着急万分的守在这里等着殿下,希望殿下去大牢里救姑娘出来。”
   魏千珩眉头紧紧蹙起,对心月与淡竹道:“你们送娘娘回府歇息,叫府医替她诊脉瞧瞧身子,我这就去刑部大牢要人。”
   说罢,魏千珩就要带着白夜赶去刑部大牢,长歌连忙唤住他,嘶哑着嗓子吃力道:“殿下,我同你一起去。”
   看着她担心的样子,魏千珩知道她不放心妹妹,只得带着她一起往刑部去了……
   内宫,同样一宿没睡的叶贵妃,在得知容昭仪死在乾清宫时,心中大石终于放下——如此,再没有人同她抢十四皇子了。
   解除了心中大患,叶贵妃心情大好,一大早亲自去小厨房熬起了鱼粥来。
   鱼粥尚未熬好,粟姑姑又激动的进到小厨房同她禀告道:“娘娘,老奴方才得到消息,长氏那贱人的亲妹子青鸾,在端王府杀了端王的侧妃,昨晚被关进刑部大牢里去了。”
   “啪!”
   叶贵妃将手中的蒲扇搁下,欢喜笑道:“还真是好事成双啊。只怕长氏那个贱人要心急如焚了。”
   粟姑姑压低声音道:“可不是吗?听宫门前的羽林卫说,她昨晚吵着要进宫见皇上和太子,结果因为苍梧这一闹,皇上和太子她都没有见到,生生在宫外等了一宿,方才已与太子急急忙忙的往刑部大牢里去了。”
   叶贵妃得意冷冷一笑,道:“杀害皇妃可是大罪,任是他魏千珩是太子,也不能枉顾国法,公开包庇一个杀人犯的。”
   说到这里,叶贵妃突然想起什么,又道:“只是,之前听闻端王对那个青鸾百依百顺,被这一对狐狸精姐妹迷得神魂颠倒的,这一次怎么舍得将她送进大牢里了?这毕竟是他端王府的家事,若是他不愿意追究,想必刑部也拿他莫奈何的……”
   粟姑姑回道:“听说那青鸾嚣张至极,直接拎了刀子闯进人家侧妃的屋子里去行凶。没想到的是,她对那侧妃下手时,恰好骊太夫人也在端王府上,是太夫人亲自出面要求严处她的。再加上这一次可是一条人命,想那端王再糊涂被那妖精姐妹迷惑,也不能包庇不管吧。”
   叶贵妃咂舌道:“幸亏有太夫人出面主持公道,不然那可怜的侧妃只怕死了烂在地里,都不会有人知道她的冤情了。”
   一边说,叶贵妃一边继续熬着了鱼粥,眸光落在红炉炭炉里的火花上,冷冷又道:“只怕最高兴的是杨家与慈宁宫的老寡妇了。如此一来,端王府前宅后院都干净了,杨家姑娘嫁过去才会是舒舒服服的。”
   粟姑姑形容一滞,迟疑道:“娘娘的意思,这一切都是杨家的主意?”
   叶贵妃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凉凉笑道:“谁知道呢。不过这些都不关我们的事——若真是杨家在暗地里出的手,那么,这个青鸾在大牢里只怕就呆不过几天了,毕竟这种天气呆在大牢里可不好气,一不小心染上风寒,没过三五天就病死了……如此一来,长氏那个贱人算是与杨家彻底对上了。想想,于我们却是好事。”
   粟姑姑眸光一亮,巴结道:“娘娘神算,一眼就将此事看得通透,实在是让人佩服。”
   说罢,粟姑姑要去扶叶贵妃起身,心疼道:“熬粥这样的粗活交给下人们做就是了,娘娘何必亲自动手?您昨晚没睡好,如今还是赶紧上床去歇息去吧。”
   叶贵妃拂开她的手,眸光落在面前的鱼粥上,勾唇神秘笑道:“你可不要小看这一锅鱼粥,说不定靠着它,我们今日能重见天日。”
   粟姑姑怔了怔,叶贵妃见她不明白,朝着偏殿方向呶了呶嘴。
   下一息,粟姑姑瞬间明白过来,欢喜道:“那娘娘在这里守着,老奴让红豆找她的熟人去乾清宫透透风,让皇上知道十四子得知母妃遇难,伤心不已,让皇上前来探慰。”
   见她终于明白过来,叶贵妃笑了,曼声道:“去吧。顺便告诉十四,他母妃死得有多惨,让他多哭几声。还要告诉他,如今这后宫,只有本宫能护着他了,让他好好去皇上表现表现。”
   粟姑姑转身急忙下去安排去了。
   果然,一个时辰后,关闭了一个多月的永春宫大门再次打开,魏帝在得知幼儿在母妃遇刺后,伤心啼哭。再加之魏帝觉得,容昭仪是替自己去死的,心里对她更是内疚。
   魏帝的这些内疚自然是转移到了十四皇子身上。
   所以,事隔一个月之久,魏帝终是再次踏进了永春宫的大门。
   魏帝去时,永春宫里一片冷寂凄凉,院里的积雪都没有扫,积了厚厚的一层,上面还落满了残叶,一片荒凉冷清的样子。
   他皱皱眉,径直去了偏殿看儿子。
   与院子里的荒凉相反,十四皇子所住的偏殿,殿内炭火烧得很旺,床上的被褥也是厚实,桌子上的香茶点心也是新鲜喷香的。
   见十四皇子在永春宫被照顾得很好,魏帝不禁暗暗点了点头。
   十四皇子哭得抽噎,魏帝忍不住将儿子抱进怀里,又发现,一段时间没见,儿子长胖了不少,小小的脸蛋也是红润,顿时,魏帝心里更是满意起来。
   魏帝知道,这一切自是叶贵妃对十四子的照料。不禁暗忖,也难得叶贵妃在受罚后,还能好好的照养孩子。
   再想到方才进来时看到的荒凉场景,魏帝想到叶贵妃入宫几十年,陪在自己身边这么长时间,如今晚景凄凉,心里对她与叶家的不满又减下了几分,不由问永春宫的宫人,为何迟迟不见贵妃过来请安?
   宫人恭敬的回禀,说是贵妃娘娘一大早就亲自在小厨房里给十四皇子熬鱼粥,只怕这会儿还不知道皇上驾临。
   魏帝一听,越发的感动,不由牵了十四皇子的手一起去了小厨房。
   魏帝站在厨房窗户外,看到了素衣简簪的叶贵妃在灶台前忙碌,正专心的将鱼粥从小锅里盛开出来。
   鱼粥鲜甜的味道直飘出厨房,钻进了魏帝的鼻子,让他颇为动容,看向叶贵妃的眸光也不觉柔软起来。
   下一刻,叶贵妃一个‘不经意’的抬眸,看到了厨房外面的魏帝,眸光一震,不敢置信的呆在了当场。
   “陛下……”
   下一刻,叶贵妃惊喜的从厨房时出来,顾不得身上沾到了锅灰,上前给魏帝请安。
   魏帝亲自扶她起身,扶起她的手时,叶贵妃瑟缩了一下,魏帝才发现她的双手被烫得起了血泡,不由怜惜道:“听闻你天天亲自下厨熬鱼粥给十四吃?这样的粗活你何不交给宫人去做?”
   叶贵妃激动得眼泪直流,垂着头在雪地上跪下,卑怯道:“臣妾有罪,得幸陛下开恩,让我还能留在永春宫里……这些日子以来,臣妾与十四相依为命,只要看到他,臣妾才能开怀些……臣妾感激他,也不想有负皇恩。所以臣妾余生所愿,只想尽心一切的将十四照顾好……”
   魏帝昨晚经受到大惊吓,心里一片郁烦,如今听到叶贵妃体贴熨贴的话,心里大为受用,不由再次拉起她的手道:“爱妃平身吧,那叶氏之错,本不应该牵扯到你的……如今事情已过,年关也近,你也不用再关在这里不出去了。而十四仍然交由你好好的照顾,他母妃昨晚遭难,以后只怕都是由你照顾他长大了。”
   叶贵妃心里得意的笑了,面上却感激涕零的朝着魏帝再次拜下,激动的感谢皇恩……
   如此,在容昭仪过世的二天,叶贵妃不但解了禁足,还重获圣宠,并得到了十四皇子的抚养权,惹得众人侧目,她也再次在后宫崛起……
   消息传到慈宁宫时,太后颇为意外,蹙眉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叶家女犯下那么大的过错,且如今她还逃亡在外,皇上就这么宽宥贵妃了?!”
   良嬷嬷轻声道:“听说是因着容昭仪的遭难,皇上想起年幼的十四,所以就去永春宫探望,见叶贵妃将十四皇子照顾得很好,还亲自下厨给小皇子做鱼粥,皇上大抵是看在十四皇子的份上,这才赦免了贵妃的处罚。”
   说到这里,良嬷嬷想到先前叶玉箐出事时,太后立求严处叶家一事来,还有因为帕子一事自己亲自掌的她那五十下的掌,不由心有戚戚,担心道:“太后,如今叶贵妃解禁,只怕对于之前那些事会耿耿于怀,咱们可是要提前打算?”
   太后明白良嬷嬷的担心,她支额想了想,凉凉道:“总归她如今与太子生了心,又没了掌宫之权,叶家也大势所去,哪怕皇上一时的怜悯她,她年老色衰也不会久占圣宠,翻不起什么风浪的,更不敢在这个时候得罪本宫——如今我们要抓紧的,是让太子早日与杨家定下亲事,让书珂成为太子妃。”
   良嬷嬷点点头,正要退下,门外宫人来报,叶贵妃前来向太后请安了。
   良嬷嬷颇为惊讶,太后却了然的笑了,嘲讽道:“你瞧,投诚来了。”
   果然,叶贵妃在魏帝离开永春宫后,立刻前往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了。
   等进了屋,她更是直接跪在了太后面前流泪忏悔请罪,态度真挚万分,半点也没有记恨当初太后不肯放过叶家的事,甚至是掌掴她之事,只忏悔着自己娘家出了这样的丑事,让太后与皇上失望,让皇室蒙羞,她深感愧疚难安,一片的赤诚之心。
   太后不待见她,也瞧不起她,冷冷应了她几句,连赐坐都没有,就要将她打发走。
   叶贵妃却打量着她的神色,赶在太后开口下逐客令之前道:“方才皇上在臣妾宫里时,被内侍官请走,说是刑部尚书大人有一桩头痛的案子请皇上决断。唉,这些大臣也真的不懂事,昨日宫里才出了这样的大事,皇上一宿没睡,还没来得及休憩一下,刑部尚书又找上门来了……”
   太后一听刑部尚书来找皇上,眸光一闪,已是明白刑部尚书是来找皇上禀报青鸾杀害端王侧妃的事了,心里一冷,叹息道:“这些大臣确实不懂事,芝麻大小的事也要请示皇上,真是不让人省心。”
   说罢,对良嬷嬷吩咐道:“摆驾乾清宫,哀家倒要看看,这些大臣还顾不顾皇上的身子了?!”
   良嬷嬷连忙让人准备辇驾,陪着太后往乾清宫赶去。
   叶贵妃见目的已达到,也借机告辞离开了。
   离开慈宁宫的那一刻,叶贵妃回眸冷冷看着身后的宫门,想着方才太后给她的脸色,还有脸上挨的那五十下巴掌的耻辱,咬牙恨声道:“总有一日,这慈宁宫将是本宫的——本宫当不了大魏皇后,一定会成为太魏太后的!到时,这些仇恨羞辱,本宫一件都不会放过!”
   ……
   另一边,魏千珩带着长歌直奔刑部大牢,见到了被关押了一晚的青鸾。
   冬日里的大牢冷如冰窟,四面漏风,牢房里铺着发霉的稻草,青鸾呆呆坐在墙角,短短一夜没见,她已然瘦了一圈,脸色发白,整个人都萎靡颓败了,像霜打的茄子,一点生气都没有了。
   长歌一见到妹妹,眼泪就止不住的落了出来。魏千珩对牢吏冷冷喝道:“将门打开!”
   牢吏当然不敢违抗太子的命令,连忙打开牢房放长歌进去,又赶紧搬来了火盆和桌椅,伺候魏千珩与长歌坐下。
   魏千珩看到青鸾的样子,也很是心痛,顿时冷下脸对官吏道:“将你们的尚书大人喊来,本宫有事吩咐!”
   那牢吏满头大汗,颤声道:“回禀殿下,尚书大人一大早就进宫面圣去了——因为此事事关重大,尚书大人也不敢擅做处罚,只能禀告了皇上再做决断……”
   闻言,长歌瞬间明白过来,刑部尚书必定是知道青鸾与自己的关系,知道魏千珩会向他要人,可另一边的端王府与骊国公府,甚至是杨家又不准他放走青鸾的。所以刑部尚书特意避开魏千珩,去宫里请旨去了。
   魏千珩也明白过来,顿时面如冰霜,冷然道:“既然尚未做最后的定罪,青鸾自是不必留在这里。来人。将青鸾姑娘带回燕王府!”
   白夜得令,立刻上前扶起青鸾,带着她离开牢房。
   长歌紧紧护在妹妹身边,摸着她冰凉的身子,轻声安慰道:“没事了,殿下来救你了。我们来带你回家……”
   青鸾从小到大,在长歌与魏镜渊的呵护下,从来没有遭遇过这么大的挫折与磨难,整个人都有些懵傻住了,眼泪里含着泪,胆怯的握着姐姐的手,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小牢吏们哪里敢拦魏千珩的道,只得一个个畏缩的退到一边,乖乖的让出道来。
   可是,不等长歌她们走到牢房出口,迎面却是疾步走来一群人,挡住了她们的出路。
   来人正是刑部的冯尚书。
   猜到魏千珩会来刑部要人,冯尚书急冲冲的从宫里赶回来,额头上覆满了薄汗。
   他昨晚得到几道密令,皆是让他务必要将端王府送来的女犯好好看押在刑部大牢。
   而冯尚书在得知了青鸾的真正身份,也猜到太子会来向他要人。两方都得罪不起的冯尚书,只得一大早跑进宫里去请旨。
   他想,只要圣旨一下,他按着圣旨办事,不但有了正当的理由,也不用得罪双方的势力了。
   可是,虽然握了圣旨在手,冯尚书与浑身寒意凛然的魏千珩对上眼时,再看着他的强硬的架势,冯尚书还是胆怯害怕起来,他抹了把额头上潸潸而下的冷汗,胆怯道:“太子殿下容禀,皇上亲下圣旨判定了青鸾姑娘的罪责……判定她明年秋后处斩,而在这之前,要将她关押在刑部大牢……。”
   闻言,长歌全身一颤,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整个人震惊住了。
   魏千珩也是震惊意外,他没想到父皇明明知道青鸾是长歌的亲妹妹,为何还要这么重处她?!
   他们哪里知道,叶贵妃向太后‘通风报信’后,太后担心皇上看在魏千珩与长歌的情面,轻处了青鸾,所以及时赶到了乾清宫,义正严词的让魏帝判了青鸾的斩首之刑。
   她本来是想速战速决,年后就行刑,可魏帝顾念着端王大婚在即,不想在这个时候给端王府惹上太多的血腥,就判定明年的秋后处斩……
   青鸾怔怔听着冯尚书的话,等听到‘秋后处斩’四个字时,再也承受不住打击与害怕,双腿一软,直直往地上软倒下去,被白夜一把扶住了。
   瞬间,整个牢房里的气氛都凝固起来,魏千珩神情更是冷冽得瘆人,气势逼人,吓得那冯尚书连忙将手里的圣旨递到他手里,艰难道:“殿下,这是皇上亲下的圣旨,还请殿下过目……”
   魏千珩却不看那圣旨,他看着长歌惨无血色的脸庞,对冯尚书冷冷道:“处决一事,本宫自会再去找父皇求情商议,但人今日本宫却是一定要带走的。若是父皇责罚下来,本宫一人一力担着,绝不牵累到冯大人和刑部上下。”
   说罢,他不再迟疑,挥手让白夜抱起身子发软的青鸾往外走。
   长歌心口慌乱如擂鼓,她看着冯尚书惶然捧在手里的圣旨,知道如今魏千珩执意带走青鸾的举动是在抗旨,可一想到妹妹的性命安危,她又无法劝魏千珩改变主意、将妹妹孤身留在这里凶险重重的大牢里。
   所以,她咬牙护着妹妹一起往外走。
   冯尚书万万没想到太子会直接抗旨,却又不敢再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人带走。
   可是不等长歌一行带着青鸾离开,前路再次被人拦下了……
   拦住他们前路的不是别人,却是端王魏镜渊。
   他负手拦住了长歌一众人的去路,眸光从惨白虚弱的青鸾脸上,滑向一脸担心惶然的长歌,最后冷冷落在同样冷若冰霜的魏千珩身上。
   “太子这是要干什么?劫狱吗?”
   魏镜渊冷冷启唇,看向青鸾的神情里没有半点怜悯,仿佛眼前这个关入大牢、秋后处斩的女子,不是他照养长大、陪着他在皇陵里度过最艰难岁月的亲人,而是一个他从不认识,也没有半点感情的陌生人。
   可他憔悴的样子和消瘦的面容还是出卖了他假装的无情,魏千珩定定的看着他,心里疑云重重,面上冷冷问道:“端王殿下到底是何意?青鸾一案疑点重重,你为何不查清真相再做定断……”
   “真相就是本宫的侧妃死了,而青鸾所说一切都是编造出来的谎言——事情清楚明白,无需再查!”
   魏镜渊声音没有温度,眸光更是冰凉。他每说一句,青鸾的身子都忍不住战栗一下。
   长歌忍无可忍,冲上前去对魏镜渊叱道:“什么清楚明白?青鸾不过是昨日从我这里得知,你的身边可能出现了内鬼,她担心你的安危,所以要回端王府帮你找出内鬼……”
   “你与她一同在查那内鬼之时,什么线索都没有,等你被你家太夫人叫走,就有人透露消息给青鸾,说是那个叫得宝的小厮奉丹鹦之命给太子传的信。青鸾得到了这样的消息,自是要去找丹鹦问清楚明白……”
   “而这个时候,又有消息传进她耳朵里,说是丹鹦要逃走,青鸾这才情急之下,顺手拿过桌上果盆里的刀,她本意只是想吓唬丹鹦,可她没想到丹鹦却自己捅伤自己,还不让府医给她包扎诊治……”
   “王爷,我去到端王府时,丹鹦还没有咽气,可不论我怎么呼救,太夫人的人守着房门,不让我出去,也不给她叫府医,并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只有丹氏落了气,才能放我出屋子……这么明显的陷害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说得太急,长歌气都喘不过,这件事妹妹太过冤枉,若是她不能帮她澄清冤屈,妹妹真的要被活活冤枉死。
   “而且我清楚的记得,当日在茶馆,你同我说,丹鹦命不久矣,要见我最后一面——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猜想,你们原就知道丹鹦命不久矣,故意拿一个将死之人的性命来陷害青鸾,就是要让我妹妹背上人命,好落到你们的手里,对吗?”
   长歌越说越气恨,一想到妹妹被判秋后处斩,她恨得要咬出血来,心里更是悲痛伤心,不知道要怎么为妹妹澄清冤屈,救下她的性命?
   魏镜渊冷脸听着她说了许多,却无动于衷,冷冷道:“不论怎么样,这是我们端王府的家事,请你们不要插手……”
   “如今是我妹妹因为你们端王府的陷害,被皇上判了秋后处斩,我岂能坐视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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