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才能旁若无事的说出安慰或鼓励之辞，甚至方才我所言对公子的敬佩，也是轻飘飘的毫无分量。因为伤不在自己身上，所以才这般冷静又无情吧。”应七安望着蒋黎继续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觉得蒋公子不该回京。”
   “回京后或许会迎来短暂的赞誉与敬仰，可待时日已久，没多少人会记得你曾经做过什么，那些曾经说出口的言辞褪尽颜色后或许只剩下怜悯，更甚...可能是嘲笑，公子不该落到那般境地。”
   应七安说完见蒋黎已闭目做出不想再听的姿态，她顿了下正欲转身，听得蒋黎缓缓开口道“当年我在京中，旁人都说我是个纨绔。我大哥聪慧，早早考取功名入朝为官，而我同他不过相差两岁，却丝毫没有建树......”
   “日日被人那般说，要说心里没感觉那肯定是骗人。后来玄清回京，我本是找他纾解心中之闷，不料那时沐伯父病故，沐府也是一团糟，我这个没用的闲人便做了些力所能及之事。其实也没沐玄清说的那般夸张，都是些小事罢了。待事情了却后，我们饮酒夜聊，玄清那些日子历经人情冷暖，面上却无任何沮丧之色，他同我说，蒋黎，我父亲的兵马是在我手中丢的，总有一日我会全部拿回来。”
   “你或许不了解那时我的心情，尽管我与玄清年岁相当，但我从未在别人面上看过如此坚定的神色，我心想或许跟着他能有一番作为，或许我能摆脱别人口中的草包二字...也许是头脑一热吧，我便随他来了边塞。”
   “我真的，想有一番作为的，可是现在...”蒋黎紧闭着的眼角留下行清泪，他哑着嗓子继续道，“现在我是个废人，留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你懂吗？”
   “碍手碍脚？”应七安转过身，“我只知道将军若没有蒋黎不会走到今天这步，倘若公子回京，十三城将军他守不住。”
   “公子是大材，有些事情看的比我清楚。建功立业不一定是在战场之上，公子谋略无双，沐军少了你，如折去一翼，再也不会像现在这般，你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岂不白费了去？”
   蒋黎微怔，慢慢睁开了眼睛。应七安神色真挚，向前跨了一步，“不留下来将这仇报了，公子心中不悔吗？”
   这句话虽轻，落在蒋黎耳中却似有千钧之重。自己不过丢了条手臂，竟差点丢了心中最为看重之事，应七安说的没错，不能上阵杀敌便出谋划策练兵布阵，只要自己愿意，怎会落得无事可做的地步...遭受点挫折便想着逃回京中，这般心思要比丢条手臂还要可怕...
   我竟没有应七安想的透彻，蒋黎在心中叹了句。
   “蒋公子遭此大难白日里还笑对大家，有谁能有这等胸襟？公子愤怒不甘想要回京是人之常情，倒是我自顾自多说了话，天色不早，公子休息吧。这些日子在府中安心养伤，待伤好却，公子仍想回京，我便给公子筹备。”
   “不必了。”蒋黎脱口而出，他忍痛坐起身来，对着应七安单手行了一礼，“嫂子，今日多谢。”
   “嗯？谢我作何？”
   “没什么，蒋黎心中知晓便好。说起来当时沐玄清求娶你时，我只当他脑子进了水，做出此等冲动之事。现在看来这小子运气实在好的紧，难怪他离不开你。”见应七安脸有些红，蒋黎摸了摸鼻尖笑道，“嫂子，府上有什么补药可别心疼，这几日统统拿来给我昂，我得赶紧养好伤......”
   “怎会有汉人入侵州北？我未听说过周遭官员谁人手中有这么多兵马。”焦牧听完玄清所述感到难以置信。
   “会不会有人暗中囤兵？”
   “不会，父亲这些年早在周遭布了许多眼线，这些官员们大小动静都尽在掌握，不会有谁能逃过我们的耳目。”焦牧无比笃定的回到，“突然冒出这么多人，想必早就隐在城中，到底是谁要算计我们？”
   玄清坐在桌前丝毫没有头绪，焦牧说的没错，昨日之事想必是人精心谋划，若非如此大家不会轻而易举的落入这个圈套。这事最怪的地方便是州北突然出现的那些人，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将军！”彭魁匆匆走近营帐。
   “可问出那些战俘什么话？”玄清立马起身问道。
   彭魁摇摇头，“将军方才陈行陈大人来此，将战俘全部带走了！”
   “陈行也敢带我的人？！”玄清厉声问道。
   “他拿出了密旨，我等阻拦未果。”彭魁叹口气道，“将军我们听您的，要不要去把人劫了？”
   玄清方才混沌的心里突然有些明了起来，谁能毫无预备的派兵到州北给自己设下这个圈套，又能在第一时间将战俘带走，这世间除了圣上，想必不会有第二个人。终是自己太过单纯了些，在京中时圣上催促自己尽快回十三城，竟是做的如此打算！
   他心中怒意只闪现了一下，便迅速冷静了下来。自己手中还有几万兄弟，不能因为自己的冲动断去性命...事情往下他已知会是什么结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将他紧紧裹挟了起来。他是曾想过圣上早晚会从自己手中收去十三城，但没想到会用这样的手段，州北与箬叶上万的百姓做了陪葬，而蒋黎也落得这般模样...
   一切的一切竟然是因为那人的猜忌，还有比这更残忍而可笑的事情吗？
   “想我沐家这些年忠肝赤胆，从未生出过丁点不臣之心，竟然落得如此...”玄清喃喃说了句。
   “将军？”彭魁见他神色不对，试探唤了声。
   “焦兄，你伤怎样，这些日子我想尽快收回箬叶与斥泽。”玄清敛起心绪，转头问向焦牧。
   “我的伤无碍，只是昨日将军不是还说要查清楚后再做打算，怎的突然要...”
   “来不及了，现在再不动手，想必再无机会同胡人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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