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终章（一）

    再生一个？
   旁人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个怎的伤疤还没好便忘了疼是什么滋味？
   “以后再说吧。”玄清无奈道。
   只吃了几口，应七安又想起什么，忙扒着玄清手腕又问，“将军，匈奴被赶走了吧？”
   “我夫人真是操不完的心，放心吧，都赶走了。等你养好身体，我们便回京。”
   失去花迟雨于须卜而言如折一翼。玄清带人杀回城中，只不到一月的功夫，便将大桓失去的城池尽收囊中。
   须卜拿这个年轻又聪明的将军毫无办法，数次落败手底兵马已连连受挫再无还手之力。沐玄清一鼓作气乘胜追击，直将他们逼退至两千余里外，远离大桓之境。
   战事方了，沐玄清没有片刻歇息，将北地之事交由桓子温与蒋黎后，便匆匆赶回冶安。所幸自己回的及时，否则要这小人自己承受这一切，自己怕要心痛死。
   “匈奴逃走了，那凝云姐姐呢！”应七安心里焦急，饭也顾不上吃。玄清见状皱眉道，“应七安，你若不好好吃饭，我可什么都不讲了。”
   闻言应七安忙端过碗，几口将那没什么滋味的汤胡乱咽了下去，而后对着玄清期待眨着眼。玄清无奈，将她按回床上这才开口，“起先并未在匈奴营地见到公主，当时我们推测须卜已带她一起逃走。后有次夜袭，小野听得有人在山头呼救，赶去时发现她被几只狼围着...”
   应七安一惊，急忙问道，“可有受伤？”
   “受了些小伤，不过无碍。后来我着急赶回冶安，公主交由蒋黎他们安顿，我想小半月应会赶来这里。”怕她追着询问不肯好生休息，玄清并未将那件喜事说出，仔细将她安顿睡下，这才起身去收拾自己。
   见玄清出房，应七安忙唤来阿青，非要她再将孩子抱来给自己看。一向顺着她的阿青此时犹豫道，“小姐，莫再要将军担忧。将军他一路应该没怎的歇息匆忙赶回府上，刚进府便陪着小姐生产，小姐昏睡一日，将军他寸步未离亲自照料着...”
   “您听将军的话好生睡一觉，等有气力了再看小公子不迟，奶娘都在旁边守着，两位嬷嬷照应的也仔细，小姐放心便是。”
   听阿青这般说，应七安想起玄清那副狼狈的模样心疼又甜蜜，终于乖乖合眼休息起来。
   到底是年轻，身体恢复的要快许多，还有沐玄清在旁事无巨细的照料，几日过后应七安已能下床走动。
   虽说从期待许久的小小安变成了两个小小清，可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的骨肉，应七安对这两个孩子喜欢的不得了，又觉得这两兄弟名字起的太随意了些，缠着玄清要换名字。
   沐玄清心里极不高兴，先前自己在家，应七安眉眼里皆是自己，现在她一颗心全放在两个小家伙身上，眼里哪还有夫君。
   名字这事沐玄清铁了心不换，沐凡、沐仁，这么合适的两个名字为何要换？
   半月后清晨，整个府被顾千野嘹亮的喊声惊醒。他骑马快，先来府上报信，话也没说清楚便钻进房去看那两个新生的孩子。沐凡跟沐仁也不认生，直直打量着眼前的人。“我是你们小舅舅顾千野，以后要做大将军，可是记下了？”
   “你小子口气怎这般大。”沐玄清伸手将他推开，“公主跟蒋黎呢？”
   “马上就到。”顾千野话音刚落，门外又一阵熙熙攘攘，应七安快步迎了出去。
   凝云穿了身粗布衣裳，随意挽了个简单的简单的发髻，装扮与普通妇人无异。应七安眼圈泛红，哽咽唤了声凝云姐姐。
   “傻丫头，哭什么？”嘴上这般说，凝云眼角也泛起了泪光，她曾以为此生再也没机会见到这些故人。
   应七安目光落到她怀里抱着的孩子身上，四五个月大的婴孩，此时弯着双大眼睛对着应七安笑。“这是哥哥的孩子！”应七安难以置信望向凝云。
   “你怎笃定这是应昶的孩子？”
   “绝对是哥哥的孩子没错！”应七安小心抱过女婴，再也忍不住低低哭了起来。她不敢想凝云姐姐是经历了多少辛苦才诞下这孩子，自己生产时还有将军陪在身侧，可她一人在那般险境，能生下这孩子何其不易。
   “公主舟车劳顿，先让她进去休息吧，时间多得是，你们可以慢慢聊。”玄清拍了拍应七安肩头说道。
   须卜离开没多久后凝云便诞下了孩子，后战事愈发紧迫，族内看守已无暇在顾及她，终在个深夜，凝云在侍俾帮助下逃了出去。
   好不容易逃出，凝云生怕被他们捉回，只身一人带着孩子躲在山中，勉强靠着一点干粮果腹。山中周旋几日后，竟遇了狼群，所幸那时听得山下桓军的动静，这才得以逃生。
   听完凝云这惊心动魄的遭遇，应七安眼圈又红了起来，心疼这个姐姐一年间竟历经这般多的苦难波折。
   “都做娘的人了，怎还是个爱哭包？”凝云甚是喜欢那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娃娃，挨个抱着不愿撒手。“我看这两个小东西眉眼随了他们舅舅，阿景倒长得像安安。”
   “她叫阿景？”应七安望着怀里的女婴问道。
   “应念景，本以为此生再也不能与应昶相见，遂取了这个名字。说起来凡儿跟仁儿名字是不是太随意了些？”凝云笑问。
   “怎的随意，他们叫这名字极合适。”刚进门的沐玄清面上带着气，“竟叫应昶先得了女儿！”
   见凝云疑惑，应七安凑过来解释了番，凝云听罢笑的前仰后合，世间竟还有这般做爹的，她隐隐开始心疼起这两个小外甥来，想必今后长大的日子并不好过......
   沐玄清大胜的消息早传入京中，原本病重的桓帝听得此消息后大喜，身体也日渐好了起来。桓俊驰当时回京，桓帝已病重难以下床，在此间当将他召回，众人心中明了是因何事。
   桓俊驰归京后做了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是迅速纠出朝中与花迟雨有牵连之人，不论官职多大，一律革职斩首；二是派遣五万铁蹄支援十三城，在焦牧与萧然带领下，将周遭不安分之人统统铲除；至于第三件，便是将三殿下桓子烨软禁在东宫五日。
   桓俊驰还在路途中时，桓子烨便欲调十三城之兵，然直到桓俊驰归京，焦牧那边都未有什么动静。而后桓子烨便被请入东宫，直到桓俊驰大刀阔斧将朝内党羽清理完毕，才将桓子烨放了出来。
   “皇兄此次唤我来，是没打算再让我出此门罢。”桓子烨进门便开口道。
   桓俊驰没有回话，抬手给了他一耳光，“你向来聪慧，此次怎的犯了糊涂，桓承翰那破事还未了结，你竟有了这等心思，该不该打！”
   见他不言语，桓俊驰又甩过一巴掌，“老三，我不会次次这般好心，你给我在这处好生思量下自己做的究竟对不对！”
   桓子烨暗中所行之事本滴水不露，可他堪堪走错了一步。沐玄清离开十三城后，他竟暗中联络焦牧，有意让他在十三城囤兵。焦牧何等聪明，与父亲商议后便假意投靠与他，而后便给桓俊驰送去消息。
   这事一直被桓俊驰死死压着，四弟被桓承翰谋害之事始终是他的心结，如今父皇病重，他实在不想兄弟相残。何况桓子烨这人着实是个大材，他不忍让他这般殒命。
   此事他未告知任何人，只是在桓子烨被软禁期间，将他旧部党羽一一铲除了去。
   此时的桓子烨终于明白自己同兄长间的差距，也明白了父皇一直对自己言语的那份欠缺究竟在何处。兄弟二人多年的较量散在了桓子烨的跪礼中，他未多言什么，只请愿说要去西南一年，将那处恢复至先前的繁盛之象。
   桓俊驰允了他的请求，桓子烨离开时道，“皇兄，若见了凝云，替我同她道歉。日后我回京，定会千百倍的补偿她。”
   这个心高气傲的皇子，短短几日才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为君者不仅要有过人之能，还要有一个仁字。对兄弟的仁义，对臣子的仁义，对天下百姓的仁义。若无此字，即便自己得了这个天下，也早晚会支离破碎。
   这条命皇兄既给了自己，从此便不能在行错一步......
   风雨飘摇的大桓，随着沐玄清这场胜利，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安宁。
   知晓他们回京的时日后，沐府上下便开始打点，自芷溪出嫁后，沐老夫人已许久未这般开怀，一天要询问几次他们何时归府。
   “冶安离京城路途遥远，还带着两个孩子，定也走不快。有清儿护着，母亲您放心便是。”沐夫人笑着安慰道。
   “孩子用的物件可都备齐了？这些年咱们府上可总算添了新丁，还一下得了两个，你说咱们安安怎的如此能干！对对，瞧我这个老糊涂，还得给两个重孙再备两块长命锁......”沐老夫人急忙又去吩咐人打点。
   翘首期盼了近半月，玄清一行人才终于赶回了京。刚看到车马露头，城门前守着的家仆便急忙跑回去报信。玄清他们到家时，府门前已聚了一圈的人。
   沐老夫人哪还在意孩子们的行礼，忙不迭去抱自己那两个重孙，两个小人儿今日格外欢快，对着老祖母咯咯直笑。
   一家人欢天喜地入了府，应七安见哥哥立在府前神情落寞，忙回身催促道，“哥哥不来家中吗？”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明日再来看你。”应昶勉强打起精神回到。
   得知沐玄清得胜后，应昶心中本无比喜悦，可随后收到的信笺中，无人提起凝云......那些希冀与喜悦一点一滴的褪尽，直到刚才来迎安安，最后那丝希望终烟消云散了去。
   他与凝云的夫妻缘分，此生或只有那一日......
   见哥哥这般难过的神情，应七安差点忍不住道出实情，可想到凝云姐姐的嘱咐，只强忍着回到，“那哥哥快去忙，记得早回家歇息，明日可要来看我们！”
   应昶点头答应下，失神落魄的朝府中行去。车到府前，应昶似是不觉，赶车的小厮报了几遍，他才踉跄下了马车。
   京中对自己而言已毫无意义，辞官离开这里吧，他这般想着，抬脚走进府内。王伯见他回来，忙不迭迎上来，他还未开口禀报，窗前传来婴孩的啼哭。
   应昶寻声望去，书房窗前，那个在梦中出现千百次的人，此时正含笑望着自己。朝堂之上舌战群雄的应昶，立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只两道清泪潸然而下。
   “应大人，你再不来抱我，我可要走了。”凝云目中含泪打趣道。
   应昶发疯似的跑向她，此生此世，自己绝不会再让她离开！
   凝云着实没想到温润如玉克己守礼的应昶竟这般热情，这个长久的拥抱着实紧了些，自己被他勒的快要喘不过气来，只扶着他背道，“阿景在哭...”
   应昶这才放开她，几步走到摇篮前，望着襁褓中的婴孩，应昶眼眶又湿润起来，哑着嗓子问向凝云，“她叫阿景？”
   “你不好奇这是谁的孩子？”凝云抱起阿景轻轻哄起来，懵懂无知的孩子在母亲怀中渐渐止住哭泣，好奇的望着身旁的男人。
   应昶手微微抖着，伸手将她抱了过来，“这是我的孩子，我的阿景。”
   凝云一路编的故事好似全然没有说出口的机会，她有些不服气，“你从哪里看出是你的孩子！”
   “阿云，她生的同安安小时候一模一样。”许是血脉相连，阿景对着父亲甜甜的笑了起来。
   “这般大的人了还掉眼泪，羞不羞。”凝云拿出拍子欲给他擦拭，应昶一把将她手握住，紧紧将她揽在了怀中，“阿云。”
   他再也说不出旁的话，可是凝云却全部都听懂了，她将眼泪在应昶怀里蹭去，仰面笑道，“应大人可要好好补偿我，我这人贪图享乐，又喜欢荣华富贵，你全部都要给我！”
   “都给你。”应昶低头吻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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