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众叛亲离

    朱老板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斜靠着车窗，眼神呆滞的望着桥下风光。
   开车的是他的前妻，也是刚刚把他从警察局保释出来的担保人，说来也奇怪，两人离婚后都七八年没见过面了，此番相见，还是一点生疏也没有，虽然两个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说过一句话。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柳三变的这首雨霖铃是当初两个人的心头好，可真逢了相似的情境，心境也早就不如从前那般浪漫炽热了。
   小车穿过桥上车流，把他从新区带回了LC区，这里有他从前的家。
   朱老板推开车门下车，抬头仰望老旧的楼房，5楼的窗户还贴着他记忆里的红色窗花，瞬间把他带回了二十几年前买这套房子的时候。
   阳光如此刺眼，鼻头莫名酸涩。
   “走。”前妻停好车子，简洁的催促。
   他在新区的别墅是回不去了，门口围了太多人，有讨债的，有闹事的。
   不得已，前妻才带他回这里暂避风头，不过也没什么风头可以避了，保释不是无罪，他总是要接受法律的审判的，还能有时间回到从前的家默默舔舐伤口已经非常难得了。
   “儿子在M国怎么样？钱还够吗？”朱老板故作轻松的问道，寻找着和前妻的共同话题，哪怕他如今已经臭名远扬了，孩子的事情他也必须要逞强。
   这也是父爱的一部分。
   前妻没有回答他，打开单元密码门，用脚抵住，有些不耐烦。
   朱老板尴尬的笑了笑，加快脚步钻了进去，一楼还是熟悉的潮湿味道，呛的他咳嗽了起来。
   他事业有成，住大别墅，香车美女什么都不缺，但前妻和儿子就一直住在这样的地方，如今他成了过街老鼠，能给他栖身的也只有这样的地方，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你放心，钱我还有一点，等我....进去了，你们娘儿俩拿着换套房子吧.....”朱老板跺跺脚，他很怕前妻拒绝他。
   前妻挪开脚，密码门轰然闭合，发出砰的声响，她果然拒绝了：“朱强大，我们俩离婚的时候有些事情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没必要再补偿我们什么，我今天去保释你，收留你，也不是因为多年的夫妻感情，是因为你是亮亮的亲生父亲，如果我不这样做，他以后会埋怨我的，我说的够清楚了吧？”
   楼梯间的声控灯坏了，导致光线很暗，才恰好隐藏了朱老板的难堪表情。
   老房子没电梯，前夫前妻默契的闭嘴，爬上了五楼。
   前妻打开房门，门厅的装修陈设还跟从前一模一样，但几双刺眼的男士皮鞋就放在鞋柜里，晃的朱老板心慌。
   客厅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亲切的声音：“回来了？”
   很快，中年男人出现在了朱老板的面前，穿着针织的线衣，带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手里还拿着报纸，他熟练的从鞋柜里给女主人拿出拖鞋，然后以男主人的口吻邀请道：“你好，请进吧。”
   一瞬间，朱强大真的是头皮发麻，十几秒后，才缓缓释怀。
   是啊，生活总要继续，人不能总困在过去的情感里，前妻和自己离婚了，和什么样的男人在一起，是人家的自由，他胸中才升腾起的愤怒的火焰，就被一盆冷冰冰的水浇息了。
   “要不，还是算了，我就不打扰了，不太方便。”朱老板紧了紧发馊的外衣，就要往楼下逃窜。
   男主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热情道：“快进来吧，没什么不方便的，你这样走了，她不好跟亮亮交代.....”
   朱老板尴尬的定在原地，进退两难，一生中，从未像此时此刻这样的窘迫。
   董姥姥黑他的钱，是被李清雨压怕了，他其实都明白。
   艺人和员工联手反他的水，也有各自的立场，可以理解。
   宋九杰以及一众债主逼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警察把他带走询问，是对案件认真负责，这是人家的任务和使命，理所应当。
   所以虽然他成了众叛亲离的孤家寡人，但他心里其实没有那么在乎，从他选择拿艺人的身体换钱换机会的时候，他就已经有这种觉悟了。
   唯独现在，他真的太难受了。
   不等他的大脑重启，前妻已经拿着无绳电话走过来了，横眉冷对道：“亮亮要跟你讲话，你赶紧进来，别墨迹了！”
   朱老板一听是儿子的电话，也不挣扎了，天大地大，儿子的电话最大，他脱了皮鞋抢过前妻手里的电话，熟悉的找到卫生间，拉上毛玻璃门，才紧张的把电话凑到了耳边。
   “喂？儿子....”朱老板有点脆弱。
   “爸.....”亮亮到了嘴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父子俩隔着太平洋，在电波的世界里相顾无言。
   “亮亮，你放心，爸爸这边都好，就是可能这几年不能去那边看你了....”朱老板整理情绪，可是说着说着鼻音又跑出来了。
   “爸，你公司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想问一句，那些事情真的都是你做的吗？”亮亮问道。
   朱老板骗谁也不能骗儿子，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默，然后又传来了声音：“爸，作为你的儿子，我没资格教训你，我享受着你做错事挣来的钱，衣食无忧，物质条件优越，严格意义来说，我也是你错误的延伸....”
   亮亮长大了，说的话都很有道理。
   “儿子，爸爸错了。”朱老板哽咽道。
   “站在那些被你用潜规则的方式伤害的艺人的角度，这些错误是没办法用道歉来弥补的，一辈子都没办法弥补了，法律的惩罚也只能算是迟到的正义，而作为你的儿子，我有义务承担你错误的一部分......”亮亮说的是实话。
   “儿子....”朱老板喊叫着。
   回应他的只有越洋电话的忙音。
   当天晚间，M国媒体曝出了一条新闻，一名叫做朱光明的哥大物理学硕士在校园图书馆的顶楼纵身一跃，当场不治身亡。
   据了解，朱光明是因为饱受舆论暴力和校园暴力的双重压迫，最终精神崩溃，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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