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仇人相见

    陈聪信守承诺，不顾师父和表哥劝阻，独自一人从海城飞往津城。
   如果事情完全按照剧本推进，两个人根本没有见面的机会，因为陈聪会把脏水泼到董姥姥的身上，可计划没有变化快，朱自强的儿子自杀了，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必须要让朱自强知道，究竟是谁把他的儿子推向了深渊！
   孙翔和欧阳申本来是不同意的，朱自强这样的人逼急眼了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这个时候送上门去无异于以身涉险，不是明智的选择。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然而陈聪还是坚持，在M国，连枪击案都经历过了，朱自强在华国能翻出什么风浪？
   他也不清楚，迫使他要和朱自强见一面的究竟是愧疚还是什么。
   陈聪是很善于利用舆论来达成自己的战略目标的，可是当他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回望他，舆论不是可以精确制导的武器，没有人可以保证自己能够一直控制好这只“野兽”。
   很显然这一次陈聪就失手了，舆论汹涌的吞噬了朱自强和他的儿子，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也导致一个大好青年就此离开了人世。
   两人见面的地方是一家偏僻的咖啡馆，大白天的也没有多少客人。
   陈聪和朱自强坐在靠里面的位置，胡金山和李仝坐在靠门的位置，说来也讽刺，李仝又稀里糊涂的成了朱老板的代表，假模假式的和胡金山扮演门神。
   在此之前，陈聪脑补过很多次朱老板的模样，身材和长相都没有太大的出入，唯独这头白发让他失算了。
   两个人沉默的喝着咖啡，就好像两位武林高手在打斗前的运势。
   朱自强放下咖啡杯，自嘲道：“我怎么也没想到输给的是你这样的年轻人。”
   陈聪嘬着吸管，没有答话。
   “更没有想到，打我们盛天娱乐主意的是一家游戏公司，哈哈哈，老天真是太会开玩笑了，哈哈哈哈。”朱自强眼泪都笑出来了。
   陈聪还是没有说话，拿铁已经嘬没了，又假装抠手。
   “怎么？看不上我们盛天娱乐？做了这么大的事情话都不讲一句？”朱自强夺命三连问。
   陈聪看着朱自强的眼睛，直戳他的伤疤道：“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刚刚被害死了儿子的父亲说话，而且害死他的原因至少有百分之七十在我身上。”
   好话和轻巧话有无数种说法，陈聪独独选择了最伤人的开场白。
   朱自强眯起了眼睛，手上的青筋暴起，酝酿在天大的愤怒，也许下一个瞬间他就会从桌下拿起一把刀狠狠的捅在陈聪的脸上，给他的儿子报仇雪恨。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分钟，朱自强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气势降了下来。
   陈聪也缓了一口气，朱自强不愧是驰骋江湖十数载的老前辈，满腹杀意却隐而不发，让坐在他对面的自己格外难受。
   朱自强握紧双拳，肩膀都颤抖了起来，无奈道：“如果是十年前，不管如何，我必要让你血溅五步给我儿子偿命，哪怕这件事其实不怨你，你相信吗？”
   陈聪乖巧的点点头，怀疑什么也不能怀疑父亲对儿子的情感。
   “可现在我不怨别人，只怪我自己，我想这也是亮亮想让我明白的道理，他是搞天体物理研究的，以前总在我身边说，观测一颗星星，可能需要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维度，我问他，一个科学家的寿命再长也就百年，研究那些冷冰冰的星星，而且还需要那么长时间，有什么用呢？他告诉我，那是属于天体物理学家的浪漫.....”朱自强像是每一个自豪的父亲一样，絮絮叨叨的讲起自己的儿子。
   泪水不受控制的跌落咖啡杯，铁石心肠的男人泪如雨下。
   陈聪也唉声叹气，朱光明啊朱光明，你明明有着光明的未来，为什么就选择跳进无边的黑暗呢？
   搞得现在自己像是昏庸无道的商纣，朱自强才是那个死了儿子的文王姬昌。
   “节哀。”陈聪憋了半天还是讲出了口。
   朱自强用手抹掉泪水，说道：“我儿子前天最后一次跟我打电话，告诉我一个道理，就是不能用一个错误去掩盖另一个错误，我不管你是为了女人，为了事业，还是为了什么，至少眼下，你还是正义的那个。”
   陈聪再次乖巧的点头。
   朱自强为什么要见自己，五五之分，一半是因为儿子的死而幡然悔悟，另一半则是越陷越深，所以他只能硬着心肠去戳朱自强的伤疤，看看他伤疤下的那颗心，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现在看来，朱自强属于红的一半。
   “我唯一的悔恨，就是人的错误不能像物理实验一样，错了还可以从头来过....”朱自强双眼失神。
   “朱老板，没错，我有私心，我的心不像我的行为那样正义和纯粹，我不是法官，没有资格判处谁对谁错，所以用了卑鄙下作的手段，但贵公子的事情，真的不在我的设计里，所以我要向你道歉，对不起。”陈聪站起来给朱自强鞠了一躬。
   “没必要。”朱自强不在意陈聪到底是怎么想的。
   事情已经出了，再去追究这些都是无意义的。
   宋光明为什么死？这才是主要矛盾！
   难道他是因为朱自强的丑闻曝出而死的吗？
   那未尝太小看宋光明的心智了。
   他是为了能让父亲斩断和那些把他拖下水的大人物的关系而选择自杀的。
   朱自强枯坐一夜，才想明白其中的桎梏，自然不可能再辜负儿子的苦心。
   “这里是我整理的东西，涉及的人和事，比你们曝出的大很多，怎么样？还敢玩吗？”朱自强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
   陈聪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如果说他们之前搞得那些事情是原子弹的话。
   那能让朱自强讳莫如深的牛皮纸袋里的东西，就是氢弹，而且它的名字叫沙皇！
   这东西谁敢接啊？
   “怎么？怕了？”朱自强冷笑道。
   陈聪第三次乖巧的点点头。
   “没用，我儿子死了，你总得做点什么。”朱自强微笑着把牛皮纸袋塞进了陈聪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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