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山穷水尽疑无路

    杨波买了最早班车的车票，有钱没钱先赶回去再说吧。
   离开车时间差不多还有一个多小时，对于一个归心似箭的人来说，简直比一年的时间还要漫长。
   “你小子又睡过头啦？都什么时候了还不上班？”突然接到保安队队长张山峰的来电，声音简直就是在吼，“赶紧的，再晚就扣你工资。”
   靠，忘记请假了。
   杨波急忙解释：“对不起，我爸病了......”
   “真的还是假的？”
   “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来开玩笑呢？”
   “严重吗？”
   “挺严重的。”
   “钱够用吗？”张队长还没等杨波回答，紧跟着就说，“我这里有五千元，嘿嘿，多也拿不出来了。”
   “谢谢，谢谢......”杨波早已热泪盈眶，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自己跟张队长除了工作关系之外，根本就没有半点私交，而且还有点讨厌这个爱贪小便宜，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家伙呢。
   但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认识了还不到一个月，竟然不用你开口就主动借钱给你，而且一出手就是五千元，哪可是自己两个多月的工资啊。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乏锦上添花的人，但雪中送碳的能有几个，肯主动借五千元给你的又有几个呢？
   正在杨波感叹唏嘘的时候，竟然收到了表舅用微信转账过来的一万元，并附言说这已经是我全部的私房钱了，祝你老爸早日康复！
   虽然只有短短的两行字，但却胜似千言万语。
   还是表舅对自己好呀。
   杨波感到宽慰踏实了许多，有了这些钱，就可以带老爸去看病了。
   大客车终于徐徐开动了。
   从省城到紫墟镇不足二百公里，虽然都是水泥路，但因为还没有通高速，而且大客车的车速本身就不快，再加上中途休息、上落客等等，所以一般都需要四五个小才能到站。
   打发这段漫长而无聊的时间，最好的办法就是睡觉了。
   迷迷糊糊中，杨波梦到去医院把老爸的病治好了，一家人乐也融融......
   到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二点多了。
   刚一下车就给一大群“搭客仔”团团围住，你拉我扯的在招揽生意，甚至更有人根本就不用问你到哪里，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硬往自己的“摩的”上拖：“上车上车！”
   紫墟镇到杨家庄除了摩的并没有其它交通工具。
   杨波早已归心似箭，连午餐也顾不上吃就催促对方赶紧开车。
   山路崎岖难行，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颠波，杨家庄终于遥遥在望了。
   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摩托车却突然熄火走不动了。
   怎么回事？
   “吗的。”摩的司机十分沮丧，骂骂咧咧的不断使劲打火，“这破车，昨天刚花了我一百多元修理。”
   经过几次努力后，摩托车终于“轰轰轰轰”的发动起来了。
   可是，还没等他们高兴起来呢，居然马上又熄火了，这一次却怎么也发动不起来了。
   摩的司机只差一点没有哭出声来：“天都快黑了，这几十里的山路叫我怎么回去呀？”
   “我走了，你慢慢修车吧。”杨波扔下摩的司机拚尽吃奶的力气往家里拔足狂奔......
   跑呀跑，明明就在眼前的杨家庄，却感觉还是很遥远，很遥远。
   俗语说的“望山跑死马”真是一点不假，远远看着以为快到了，结果活活累死了还没跑到。
   咦，怎么感觉到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了呢？
   突然双眼一黑晕倒过去......
   从早上到现在颗粒未进，再加上一阵忧心如焚的急跑，不虚脱才怪呢。
   “水，水，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杨波才无力地睁开眼睛，发觉已经躺在自家的木板床上了，床前围满了热心的乡亲。
   好了好了，没事了。
   大家都长长的松了口气。
   几个弟妹紧锁的眉头也马上舒展开来了。
   “大哥喝水。”幺妹杨冬屁颠屁颠的倒了杯水过来。
   杨波喝过后感到体力似乎有所恢复，急忙抓住杨冬的手问老爸怎么样了？
   几个弟妹面面相觑，没有一个出声。
   “你爸他，”老妈哽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他没事。”
   杨波这才看到一旁正在偷偷擦眼泪的老妈，比上次回来的时候又憔悴了许多；不禁鼻子一酸：“妈，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老妈含泪点头。
   做医生的七叔赶紧示意大家先行离开，他们一家子肯定有很多话要说的。
   杨家庄是个同宗同源的小村庄，村里所有的人都是宗亲，所以大家也无需客套和造作。
   大伙散去后，杨波才发觉原来摩的司机也在，急忙挣扎着要起床支付车费。
   “你忘了上车之前已经给过了。”摩的司机看到大伙都走了，正有点不知所措，到底是该走呢还是该留。
   老妈用感激的语气说就是他送你回来的，真是难为人家了。
   原来摩的司机看到杨波晕倒后，就把他抱上车搀扶着一步一步的走到杨家庄，累了个半死。
   杨波十分感动，道谢后问：“车子修好了吗？”
   “没，没呢。”
   “安心在这住一宿，明天找人把车修好了再回去吧。”
   摩的司机呐呐的说了声多谢后，就不知道该说啥了，便独自走到客厅枯坐。
   杨波还是十分虚弱，挣扎着爬起来去看老爸，几个弟妹连忙搀扶：“爸，我回来了。”
   “好，好，好......”老爸艰难地睁开眼睛，只说了几个好字就已经气喘吁吁的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看样子，如果不及早就医的话，怕是熬不了几天就得去找上帝汇报工作了。
   老爸才五十刚出头，按照世界卫生组织所划分的年龄段，还只是个中年人，但看上去却比七十岁的老人还要苍老，此刻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就更加不用说了。
   唉，都是生活逼的。
   杨波脚下还有一个弟弟和四个妹妹呢，弟弟杨涛排行老四，四个妹妹分别叫春夏秋冬。
   老二杨春三年前考上某大学，由于没钱交学费，也只好外出打工帮补家用。
   老三杨夏虽然以优异的成绩刚刚考上了某重点大学，但因为筹不到学费，也只好准备放弃学业外出打工，由于刚好老爸生病给担搁了。
   以前计划生育虽然抓得比较严，但乡下人“多子多福”的思想观念还是相当严重的，五六个孩子的家庭普遍得很。
   老爸的病不能再耽搁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当杨波准备拨打电话给九叔，让他开三轮摩托车送老爸到镇医院的时候，脸色却突然变得惨白，因为手机不见了。
   记得在距离杨家庄不远的时候，还掏出来看过一次时间呢，难道就是在那个时候弄丢的？
   但心里还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二三四五六（杨波平时对五个弟妹的简称），你们看到我的手机没有？”
   “没有。”
   大家一致摇头。
   杨波惘然走出老爸的房间：“妈，我没用，我该死，我把手机给弄丢了......”
   “丢了就丢了呗。”老妈虽然也感到十分婉惜，但一台手机能值多少钱呢，人没事就好。
   “借来的钱都在手机里呢......”
   老妈愣住了，仿佛一下子又苍老了十年。
   “妈，大哥，我......”老二杨春终于也忍不住悲悲切切地哭诉自己身上的一万多元也在半路上让小偷给扒走了。
   全家人都愣住了。
   唉，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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