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病因

    沈云容跟着温承素走进马府。
   马府很大，走过两重院子，才到了马老夫人住的地方。
   看得出马文义对老人非常孝顺，最里面的这栋房子最新，也最宽敞。
   虽是初春，但是院子里草木参差，假山流水，依稀能看出夏日里繁荣的模样。
   马文义背着手站在房门口，看到温成素和沈云容进来，并没有动，只是把目光落在了沈云容身上。
   沈云容敏感的发现了他的注视，抬眼看时，他的目光里没有了前几天的锐利，却依然深沉。
   沈云容冲他淡淡一笑，矮身福了个礼，“马大人，云容这次冒昧前来是想看看马老夫人。”
   马文义沉声道：“有劳温夫人了。”
   沈云容客气道：“不敢。马大人客气了。”
   温承素在旁道：“马大人，云容对于医学有着强烈的钻研之心，听说了马老夫人的病，想要跟我一起想办法，所以我带了她来。没有提前告知，请马大人见谅。”
   马文义道：“温夫人能来，马某求之不得。两位，请跟我来。”
   沈云容走进房门，屋里面的摆设虽然不多，但都温馨雅致。
   一位女子里屋走出来，正是前些日子跟马文义一起到医馆的女子。
   她看到沈云容立即笑了起来，“温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云容见过马夫人。”
   女人拿手帕掩着唇，轻笑道：“云容无需多礼，我比你年长几岁，你叫我素芬姐就好了。”
   马文义瞪她一眼，“胡闹！你是我的夫人，他们怎么能称你为姐？”
   马氏轻飘飘的瞟了他一眼，“我喜欢让他们喊我姐，你待怎的？我是你的夫人？你成了亲就把我撇下，这么多年才回来，这回儿倒想起我是你的夫人了？”
   “我、我那是……”自己确实亏待了她，马文义无奈，“两位大夫是来给老娘看病的，你赶紧带他们进去吧！”
   马氏带着沈云容和温承素往里屋走，一边走还一边道：“他就是那副冷样子，你们不要怕他。”
   沈云容笑起来道：“马大人一定很喜欢素芬姐。”
   马氏轻叹口气，“我跟了他这么多年，年轻时聚少离多，担心受怕的，他自然要多让着我点儿。”
   说着，几个人进了里屋。
   进了门，沈云容就见一位老太太半坐在床上。头发花白，一张脸富态圆润，被子盖到腋下，被子下的肚子高高隆起。
   见到有人进来，她的身子往上挺了挺，坐的更直。
   温承素知道老人有些耳背，走到床边，弯下腰大声问道：“马老夫人，您吃了我的药之后感觉如何？”
   马老夫人听到温承素问话，一双混黄的眼睛里透出光来。
   “好多了，我吃了你的药，觉得身上没有那么乏了。挺好，挺好。”
   老人的声音很大，底气很足。
   温承素又问道：“您的腿感觉怎么样？”
   老人看看温承素，又看看马氏，马氏上前，趴在她的耳边，道：“问你的腿呢！”
   老人又大声道：“哦，挺好，挺好。”
   温承素笑着点点头，把手搭在她的手腕上，把了会儿脉之后，往旁边挪了半步，掀开盖着的被子。
   老人的两只脚光着，一只脚上裹了白色的纱布。
   温承素小心的把纱布掀开，纱布上沾了一层黑色的药膏，再看脚上的破溃处，已经不剩多少了，露出了猩红的伤口。
   温承素的心有些发沉，五天了，这伤口似乎没怎么变化。
   马氏在旁道：“温大夫，我每天都是照你说的给老人换药的。”
   温承素转头看向沈云容。
   沈云容走上前，低头看着老太太的脚。
   糖尿病足，是比较麻烦呢！
   不过，好在只有一只脚上破溃了。
   她用手按了按另一只小腿，问道：“老夫人，这只腿的感觉如何？”
   “啊？”
   老太太迟疑了片刻，道，“有点儿发麻。”
   沈云容点点头，是了，糖尿病足开始的时候，就是发麻，感觉不灵敏。突然，她觉得胸口烦闷，转身捂住了嘴。
   温承素看她的样子，顿时紧张起来。
   把她揽在怀里，轻抚她的后背，道：“你觉得如何？来，吃个话梅。”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颗话梅糖，剥了外面的纸，塞进了她的嘴里。
   酸酸甜甜的话梅入口，那股烦闷的感觉顿时消散大半。
   马氏急道：“温夫人是病了吗？既然病了，你何必走这一趟？”
   温承素叹气，“素芬姐，我也是拿她没有办法呀！”
   沈云容压下这波恶心，抬起头时，脸上又恢复了淡定的模样。
   温承素见她面色有些苍白，道：“云容，你先去外面等着，我给老夫人换了药就出去。”
   “好。”
   沈云容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也就无需再待在屋里了。冲着温承素点点头，走了出去。
   走出里屋，马文义还在。
   他站在厅里，背着手看着墙上的一幅画。
   沈云容也跟着看过去，是一副大漠图，一轮暗黄的太阳在地平线上，黄的天，暗的地，隐隐似有人烟。
   沈云容感慨道：“好画！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有意境！”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马文义猛地转过头来，深深的看着沈云容，“没想到温夫人出口成章，这两句诗真是绝了。”
   “呃……”沈云容尴尬了，这两句诗是唐代王维的名句，难道你们没有听过吗？
   但看马文义震惊的模样，该是第一次听说。自己到底穿越到了一个什么朝代啊？
   沈云容顾不上细想，连忙道：“马大人谬赞了，云容只是借用前人诗句而已。”
   马文义看着她，眼眸幽深。
   “两次见到温夫人，温夫人都给马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温夫人是马某见过的奇女子了。”
   “不敢当，云容一介女流，自认十分普通，马大人过誉了。”
   此时有个小丫头端着托盘进门，微微躬身道：“马大人，这是老夫人要的点心，厨房刚刚做好。”
   马文义点头，“好，送进去吧！”
   “是。”
   丫鬟端着托盘往里屋走，沈云容却喊了声，“慢着！”
   丫鬟站住了脚，疑惑的看向马文义。
   马文义问道：“温夫人，有何不妥吗？”
   沈云容走到丫鬟身边，掀开盖着托盘的盖子，只见托盘里是四碟点心。
   一碟千层酥，一碟豆沙卷，一碟核桃糕，一碟芝麻饼。每一碟里四块，差不多二两左右。
   沈云容倒吸了口凉气，一个患有糖尿病、糖尿病足的病人，居然吃这么多甜食。
   她问道：“老夫人每天都要吃点心吗？”
   丫鬟点头。
   “老夫人每次吃多少？”
   丫鬟笑道：“老夫人胃口很好，这样的小点心，差不多能吃一大半。上午吃一次，下午吃一次，有时候晚上也会吃点儿。”
   天呐！每天吃这么多甜的，难怪用药的效果不好。
   马文义见沈云容皱起眉头，上前一步，问道：“温夫人，有何不妥吗？”
   沈云容正在想要如何跟马文义开口，此时听他问，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她正色道：“马大人，您如果想马老夫人的病情尽快好转，这些点心她再也不能吃了。”
   “不能吃？为什么？”
   “因为这些点心就是马老夫人的病根。”
   “这话怎讲？”
   “这个……”如果用现代医学的知识给马文义讲解，不知道他会不会理解？
   “马大人，让在下给您讲解一二吧！”
   沈云容听到温承素的声音，简直如听天籁。
   太好了！有温大哥在，肯定能给解释的通。
   温承素当然不会让沈云容失望，他从气血阴阳脾胃等多处入手，给马文义详细讲述了马老夫人疾病的情况。
   他最终道：“马老人脾胃热盛，所以贪吃甜食，但是贪吃甜食后，让脾胃更热，多饮多食，如此恶性循环，所以疾病无法控制。”
   “那该怎么办？”
   马文义完全被温承素说服了。
   沈云容道：“这些甜食老夫人不能再吃了。而且，她的饮食需要严格控制，尽量少吃甚至不吃面食，等病情控制之后，才能进食少量。”
   马文义断然反对，“这怎么行？不吃面食米饭，岂不是会饿死？”
   沈云容神色不变，从容问道：“马大人，老夫人的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者说，她多吃多喝的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
   “这个……”马文义答不上来，看向跟在温承素身后的素芬。
   马氏道：“应该是大人回到淮北半年之后吧！”
   沈云容追问，“这半年，老夫人的饮食习惯可有改变？”
   “对。变了很多。”马氏道：“自从老爷回来，请了下人照顾老夫人，还让厨房每天三顿做大鱼大肉和各种点心。老爷没回来之前，老夫人日子过得苦，一日三餐吃的十分简陋，老爷回来之后，就想老夫人能多吃点儿好的。他发现老夫人喜欢吃甜食后，更是每天让厨房做各种点心给老夫人吃。差不多大半年之后，老夫人就开始出现多饮多尿的毛病了。”
   沈云容道：“这就是了。老夫人之前吃的简单，这一下子吃这么多甜食，身体超过了负担，就造成了现在的病症。老夫人虽然用了药，但这个病根不除，药物是恨难起作用的。”
   马文义没想到是自己的孝心让老人得了病，不愿相信。
   “我想让老人家多吃点儿好吃的，也是错的吗？为什么吃甜食吃多了，就会长病？我不信！”
   温承素道：“马大人，我看过之前老夫人的医案，其中不乏名医，也有很不错的方子，但老人家用了效果都不好，或许就是云容说的这个原因。”
   马文义看看温承素，又看看沈云容，见两人眼中毫无退缩，十分坚定，不由得信了几分。
   “那你们有办法吗？”
   沈云容道：“有。只要马大人听我的，让老夫人严格按照我说的来做，我有一半的把握能控制住老人家的病症。”
   “控制住……”马文义不愧是带过兵打过仗的，立即抓住了沈云容话中的关键，“我娘的病无法根治吗？”
   沈云容叹气，“老夫人的病已经不是早期了，我只能说我们尽力。不过，虽然不能根治，但吃药是可以控制的。”
   马文义沉默片刻，道：“好，我相信你们，你说让我娘怎么做？”
   沈云容看了眼温承素，温承素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容。
   “马大人，阵对老夫人的情况，我会给老夫人制定一个完整的治疗方案，需要老夫人完全配合才行。”
   “好，这里就有纸笔，你现在就写吧！”
   马氏在旁边笑道：“哎呀，老爷，人家温大夫温夫人来了半天了，您连口水都没让人家喝，这样不太好吧？咱们先喝口茶，再写方案，也不耽误，您说是吧？”
   沈云容才要说不必，温承素却道：“多谢马夫人，在下正好渴了。”
   沈云容记得温承素说过，他出诊的时候，从来不在病人家里喝水吃东西，就想着赶紧把病看完好回家。今天这是怎么了？不赶紧写方案，喝什么茶呀？
   听素芬这么一说，马文义也觉得自己心急了，虽然他忧心于老人的病，但不该如此失礼。
   “是马某怠慢了，两位请坐。”
   沈云容见温承素从容坐下，她也只能坐下。
   早有下人端上茶来，温承素慢悠悠喝了两口，跟马文义探讨了几句茶经。
   差不多坐了半刻钟，温承素看着沈云容喝了两杯水之后，才道：“马大人，请借纸笔一用。”
   马文义吩咐一声，纸笔就备好了。
   温承素走到桌边拿起毛笔，对沈云容道：“云容，你来说，我来写。”
   沈云容顿时松了口气，有温承素执笔，就不会暴露她一笔狗爬般的毛笔字了。
   一个说，一个写，很快温承素就写了满满几大张纸的字。
   马文义拿起第一张，仔细看起来。
   老夫人治疗方案
   第一、禁止食用一切含糖食物，比如糖果、点心、水果。
   第二、将馒头、米饭、面条等主食用玉米、红薯、黄豆等食物代替。
   第三、多吃蔬菜。
   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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