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4.富贵险中求

    这浴室普普通通，和别的浴室没有任何区别。
    在枯萎的认知中，自然是没有浴室这样的概念的，雾都人不需要洗浴，也不太需要排泄，最接近洗浴的行为大概是去雾气稀薄一些的区域转转，而每一个雾都人吞噬掉的雾气生命，都会化为他们身体的一部分，排泄简直就是浪费。
    但是在异域的探索之中，枯萎倒是见识到了一些文明的装模作样，比如人类的绝大部分文明之中，清洁身体都是重要的一环，这些生物孱弱的肉体甚至无法忍受灰尘的覆盖。
    如果只是为了生存的需要而清洁身体，那么雾都人也就只会嘲笑人类的孱弱，可有些人类，他们竟然以清洁身体为乐，哪怕身上已经极为干净，依旧清洗自己，并且在这种行为上耗费大量的时间。
    不可理喻。
    而浴室的存在，就是这种行为的延伸。
    枯萎对此已经发表过评价，他好奇的是，这浴室里到底有什么，会吸引自己前来。
    按照枯萎过往的认知，他认为，这种冥冥之中的相互吸引应该是某种污染，或者某种知识的存在。
    雾都人的感知敏锐，更容易觉察到危险或者敌意，而现在，他并没有发现敌意，这里似乎像是某个超凡者停留的地方，有些许污染的气息。。
    枯萎雾气一般的身体掠过排水管，花洒，来到镜子前。
    他本来没在意这种反射光芒的小玩意，但在枯萎经过这镜子的时候，他忽然感觉有点儿不对劲。
    镜子里似乎出现了一些东西。
    枯萎停了下来。
    他发现镜子里映照着自己的影子，那是一团烟雾, 这烟雾就和枯萎一模一样, 伴随着他而飘荡。
    可就在这时候, 枯萎忽然发现，那烟雾飘荡的节奏似乎有所改变。
    镜子，枯萎是知道的, 这东西能如实地反应物体的模样，所以, 这镜子里的东西, 理论上应该和自己的行动一致。
    可是, 那一团镜子里的烟雾，好像和他有微妙的差别, 是他，又不是他。
    就好像，枯萎缓缓旋转的时候, 那镜子里的自己总是慢了半拍。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模仿他的行为一般。
    可枯萎并未感到什么危险, 他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 才准备继续往外飘去。
    就在这时, 枯萎发现身后传来了什么动静。
    他注意力转移过去，发现在自己刚刚爬上来的下水道排水口处, 赫然出现了一小撮头发。
    那头发很长，就像谁洗完澡之后没有彻底冲下去的散发一般，湿漉漉地, 塞在排水口里。
    枯萎内心涌现出疑惑，他又往那個位置靠了靠, 想要仔细观察。
    但下一刻，那一撮头发竟然缩回了下水道里！
    枯萎这时候总算觉察到了不对, 这里虽然没有敌意的气息，但似乎存在着某些超越理解的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 枯萎认为，继续探索是危险的。
    可枯萎现在的状况，必须要找到一定的污染来吸收，才能恢复原本的力量，在这异域蛰伏，最终完成任务回去或者找到回雾都的途径。
    眼下这诱人的污染就如同花儿吸引蜜蜂和蝴蝶一般，对枯萎诱惑力十足, 他无法舍弃现在唾手可得的力量。
    犹豫片刻，枯萎还是选择了继续往前。
    继续探索有可能不赚，但跑路肯定血亏。
    更何况，在这个世界的人类就连被封印的旧日支配者的污染都能承受, 谁知道这些人平常看的书籍，接触到的影像资料里会不会有什么更加刺激的内容，要是他们每天晚上还会像某些异域里的原住民一样在街上狂欢，游行，举行献祭仪式，那枯萎可遭不住。
    要是继续保持这么弱小的姿态，说不定待会儿路上随便一条狗都能要了枯萎的命。
    他决定富贵险中求。
    尽管这镜子和那下水道的头发好像有些问题，但既然它们没有伤害到自己，那就不用担心。
    枯萎穿过门扉，来到了客厅。
    客厅里也有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照出了枯萎的这一团烟雾一般的身躯。
    自然，那烟雾的流动和枯萎自身的流动有一定的偏差，看起来诡异而奇怪。
    外面阳光灿烂，枯萎看了一眼，快乐都是他们的, 他什么都没有。
    客厅里的沙发，电视，茶几都很简朴, 枯萎并未发现那气息的源头。
    他又看到了厨房，人类处理食物的地方, 对于人类的进食行为，枯萎也认为相当浪费。
    雾都人只需要包容下猎物，就能不断将其吸收，连一点儿残渣都不会剩下。
    可人类却需要复杂的处理方式，并且吸收效率远低于雾都人，导致了能量的浪费。
    有的人类以此为乐，专门研究如何用更加浪费的方式来制作食物，让里面的营养和能量流失，仅仅只为了让这些东西变得更加“好吃”。
    对枯萎而言，不可理喻！
    他在厨房转了一圈，并未有收获，冰箱里的那些食物能量效率太低了，只有一个软绵，甜腻，冰凉的东西还算可以，枯萎偷偷吃了一个，努力用自己雾气缭绕的身体去消化，吸收。
    这时，他发现，这屋子里还有另一个房间。
    里面没有人，却有一股神秘的感觉。
    枯萎看了一圈，飘荡到那屋子门口。
    屋子里还挺敞亮，一张床，衣柜，桌子，椅子，电脑等都有。
    枯萎首先注意到了那衣柜。
    衣柜里被缓缓推开，里面藏着的东西似乎要走出来，枯萎一开始以为是有人躲在里面，但雾气延伸，他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类的踪迹。
    枯萎看了一眼衣柜里面，他看到一只眼睛忽然从那衣服里睁开，盯着自己。
    他猛然收缩了一下，很快发现那是自己的错觉。
    转移注意力，枯萎又发现床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一点点下降，想要看看那干净的床底下。
    枯萎不断下沉，下沉，他的雾气朝着床底下蔓延，忽然，他感觉到了某种悸动。
    他发现床底下有一个脏兮兮的小丑玩偶，那滑稽的笑容似乎正在嘲笑着自己。
    枯萎放下心来。
    下一刻，他看到，床底下亮起了一双眼睛。
    一双猎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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