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说:祁月传奇 作者:傻子懂悲伤
    青石玉佛
    一、
    黄石镇,一个并不知名的小镇,这里最珍贵的是水和食物。
    严零雨赶了九天九夜的路。现在,她最缺的也是水和食物。任何一个人赶了九天九夜的路都会感到劳累和疲倦,直到她看到同德客栈,这个简陋的客栈让她看到了希望。
    她打算在这里好好地饱餐一顿,再洗个舒服的热水澡,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
    现在,她的第一个愿望终于实现了。
    桌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杂汤,五串被烤得金黄的羊肉串,两个刚出锅的肉夹馍,还有一大盘粉蒸羊肉,这些不过寻常的食物,但在严零雨看来,这是她吃过最好的食物。身为江南严家的大小姐,还有什么是她没吃过的,此刻,她却风卷云残般将盘中的食物一扫而空。
    一顿饱餐之后,她终于有时间打量这家客栈了,房子是西部最为常见的土坯房子,几十条洗得白发的木桌子,无不显示着这家客栈的破旧。
    破旧而又古老。
    她要了一间上房,说是上房,但房间里的摆设几乎是不能再简单了,从一进门开始,这家客栈给严零雨的感觉就是简陋,可比起九日来的风餐露宿,这里无疑是天堂,尤其是当热水从她的肌肤滑过,她感觉放松极了。
    连日来的辛苦终于过去,可她心里的石头却没有落下。
    江南严家,江南第一名门望族;严零雨,严家的大小姐,从小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她还能有什么心事放不下呢?
    事情还要从三个月前的一个傍晚说起,那是一个朗晴的黄昏,天空翻滚着朵朵白云,严零雨读着她喜爱的周游列国,自小她便不喜欢女工针刺,也不好诗词歌赋,除了舞刀弄棒之外,这本周游列国便是她的最爱。
    她从小便拜在峨眉派了因师太的门下。身为江南严家的长女,她的身上带有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也没有一丝大家闺秀的娇弱;看着别人的演练,一对峨眉刺也学得有模有样,寻常弟子难以企及。
    那日,了因师太把她叫至跟前。看着师傅一脸的严肃,严零雨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了因师太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她。
    一封来自远方的书信,这封出自她父亲的鸿雁传书,让严家的子弟带上严家的传家宝——一尊青石玉佛,去一个叫黄石小镇的地方。
    黄石小镇,这个陌生的名字,在这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她的视线里。
    她的父亲严迨作为严家的掌舵人,自是不会无缘无故要她做这件事,可却没有说明。
    严迨的书信来得莫名其妙,后续又没了音讯,了因师太预感事有蹊跷,于是打算让严零雨前往大漠一探究竟。
    虽然自己的弟子深得自己的真传,但却缺乏江湖的磨炼。临行之际,了因师太千叮咛万嘱咐,遇事须沉着冷静,不可自乱手脚。
    她并不担心严零雨的临场发挥,她担心的是对方太急于求成。
    拜别师傅之后,严零雨多方打听,终于在前不久得知这个西部偏西的边陲小镇,而这个时候,距严迨要求她到黄石镇只剩下十天的时间,她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九日达到了黄石镇。
    虽然到了黄石镇,可父亲的下落未明,这是压在严零雨的心头大石。
    而青石玉佛是严家的传家宝,不但价值连城,还关乎严家的兴衰,一旦闪失,自己则难辞其咎,这也是严零雨的心头大石。
    无论是哪一件事情,都马虎不得。
    想到这里,她又在桶里加了些热水,适当的温度让她感到舒缓,热水开始刺激着她每寸肌肤,她闭上了眼。
    黄石镇并不大,寻找一个人却未必是件容易的事。
    二、
    突然,窗户被推开,飘进了两个人。
    严零雨喝道:“什么人?”
    双手一挥,两股凌厉的水柱攻向来人,来人用手一挡,溅起的水花淋了他们满脸,他们只好拭去脸上的水花。
    就在他们拭水的刹那,衣服已经套在严零雨的身上。这时,她才仔细打量来人:一老一少、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他们所有的形象几乎都是相反的,唯有表情却是出奇的一致。
    他们一脸木然瞧着严零雨,仿佛谁见了他们都得欠他一屁股债似的。
    其中年老的问道:“东西带来了么?”
    声音竟是平易近人,若不是他的表情,一定以为是一个和蔼的普通老大爷。
    严零雨道:“在下只是一个普通的客商,并不知道需要携带什么东西。”
    从峨眉到黄石镇,一路走来,什么样人的她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情她没看过?三个月下来,她俨然成了一位老江湖。
    来人继续说道:“你要是不说,我们自己取也是一样的。”
    说罢,扫视了一下桌上的包裹,青石玉佛虽然做工精巧,却也是一个很显眼的物品。
    猛然,他一招黑虎掏心逼退了严零雨,然后一个鸽子翻身落在行李边上,笑吟吟地抓起桌上的包裹,衣服一件一件的落下,却并没有青石玉佛。
    他的脸上明显挂不住了,却依然要装着一副优雅的样子,说道:“看来是老夫心太急了。”
    看着高胖老头的尴尬,那矮瘦子竟然出言讥讽,道:“都一把年纪了,见了年轻貌美的女子还充什么大尾巴狼。”
    高胖老头显然也被激怒了,冷冷地说道:“你葛瘦子倒是淡定了,那么你倒是把它找出来呀!”
    那矮瘦子指了指严零雨,说道:“只要有她一样能够交差。”
    说罢,使出一招,竟是三十六路少林小擒拿手,他抓向严零雨,刚刚还是和他斗嘴的高胖老头也已经出招了。
    虽然他俩嘴上斗个不停,但是招数却是十分的配合。
    可惜,他们碰到了严零雨,一个了因师太的得意门生,峨眉派的高手。她一个翻身,手里多一柄短剑,剑身乌黑,乃是海外玄铁所造。
    这便是当年了因师太的独家兵刃,玄黑短剑。
    她刷刷的几招,峨眉剑法熟练至极,一招“探海取珠”便将两人逼退,这倒是出乎两人的预料,没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竟然也有这般造诣。
    他俩虽不使剑,却也识得,严零雨在剑法上的造诣起码不下十年的苦功。
    那个矮瘦子拍手笑道:“好功夫,倒是在下小瞧了,不过你记好了,我们要得东西,迟早有人来拿,下次你便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他们来时快,去的时候更快,一下子从窗户里跃了出去。
    既然对方是冲着青石玉佛而来,显然跟自己父亲有关,严零雨没有犹豫,也追了出去。
    窗外繁星点点,夜色宁静,哪还有半个人的影子。自从学艺有成,还没有人能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那么轻易地溜走。
    他们是谁,又有何目的,严零雨心里充满了疑问。
    她认得那个矮小的瘦子使用却是少林派的小擒拿手,难道此事牵扯到少林派?
    严零雨的心沉了下来。
    三、
    她回到客栈,只见房间里像是被洗劫了一样,就在她出去的片刻,房间又被人翻过,散落的物品到处都是。
    严零雨叹了叹口气,喃喃自语道:“看来今晚又不得安生了。”
    突然,听得窗外传来一阵琴声,悠远又寂寥,紧跟着一人唱道:“西部偏西,牛羊成群,我愿做那众多子女的父亲,像那条来历不明的小溪,抚育众多的花草。”
    严零雨不明其意,却听见对方唱得真挚,好奇之心驱使她一看究竟。
    终于,她也翻出窗外,循着声音追了出去。
    沿着月光,严零雨拾阶而上,一座不大的亭子,一个白衣人在月光下抚琴。
    借着月光,严零雨发现竟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抚琴的男子并不理会来人,却是喃喃自语地说道:“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纵使想躲也躲不开。”
    严零雨感觉对方话中有话,便作了个揖,道:“打扰尊驾雅兴,万望海涵。”
    抚琴人这才停下手中的琴弦,看了看严零雨,道:“小姐,遇着麻烦了。”
    对方这么一说,严零雨实则一惊,却故作镇定地问道:“何以见得?”
    对方淡淡地说道:“我看小姐气息未稳,想必刚刚经过一番打斗。”
    严零雨一愣,对方竟然能够看到自己气息未稳,这功夫当真是惊世骇俗,虽然震惊,她倒也是见过世面,便道:“兄台请了,可否请教?”
    对方却并不回答严零雨的话,反而问道:“小姐,识琴否?”
    严零雨摇摇头,道:“未识也。”
    对方道:“既未识琴,却能被琴声吸引而至,该是你我有缘,在下有一句良言相告。”
    起先,严零雨觉得对方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现在感觉似乎是在故弄玄虚,便道:“在下洗耳恭听。”
    对方说道:“此处西北,有一山,唤着赫连。须谨记,莫要前往。”
    严零雨正要问缘由,对方却打断了她的话,道:“小姐气息未稳,我有一曲可助你平复气息。”
    言罢,弹起一首舒缓的曲子。
    严零雨听得入神,仿佛像是回到了童年,在江南的水榭楼阁里,看着悠然的远山和如画般的春色,无忧无虑。
    也不知是何时,琴声戛然而止,严零雨蓦然苏醒,正要问这首曲子的名字,她抬头一看,亭子空空,哪里还有抚琴人,对方何时离开的,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真是一个怪人。”严零雨感叹了一声。
    感觉自己跟他的对话颠三倒四的,但不知何故,自己却又那么信任他。
    他是什么人,自己还能见到他吗?
    他又为什么叫自己不要去赫连山,是否另有暗示,还是纯粹只是提醒。
    严零雨感觉自己的疑惑越来越多了,现在只想找一个清净的地方,把自己关起来,然后静静地梳理一下。
    月亮上升到正空,夜已深。
    严零雨感觉已经清醒了很多,这一生,她也不知道遇到多少奇怪的人,但今天晚上遇到的却她遇到最奇怪的一个。
    她下定决心,非得要去看看赫连山。
    四、
    在客栈显眼的柱子上插一把飞刀,刀上绑着一张纸条。
    刚踏进房门的时候,严零雨便发现了这把刀,她取下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令尊在赫连山,速取玉佛相见。
    墨迹未干,说明来人离去不久,严零雨并没有多想,便追了出去。
    她跃上了房顶,观察四周的情形,月色尚新,却未见人影,她咬了咬牙,直接往西北方向而去。
    约莫过了数十里,但见群山便在眼前,她沿着弯曲的小径往里走,行将到一处山冈。
    冈上竖这一块石碑,借着月光,严零雨看见上面刻着四个大字:回头是岸。
    严零雨继续往里赶路,突然听到一个人说道:“你终于来了,东西呢?”
    严零雨一惊,猛得转过身,发现石碑上面站着一个人,对方来得悄然无声,自己竟没有半丝察觉。
    对方一身黑衣,凌乱的长发正好挡住了脸面,严零雨只觉得有凌厉的目光盯梢着自己,让人不寒而栗。
    她故作镇定的说道:“在下的家父呢?”
    对方说道:“只要拿出玉佛,顷刻让你们父女相见。”
    严零雨摇摇头,说道:“没有见到家父,恕在下不能给你玉佛。”
    对方森然地说道:“来到赫连山,只怕已经由不得你。”
    严零雨笑道:“在下把玉佛藏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全天下就在下一个人知道。”
    对方一阵冷笑,继而说道:“你看石碑上写着什么?”
    严零雨抬头一看,石碑的背面赫然刻着:苦海无涯。严零雨笑着地说道:“那么喜欢说教,莫不如做和尚好了。”
    对方冷冷地说道:“在下至少有一百二十种法子让你开口。”
    他拨开了头发,一双迷离的眼神,与严零雨两眼对视,严零雨竟然感到一阵眩晕,只见对方的脸孔越来越模糊,渐渐地她觉得自己快要失去知觉。
    竟是传说中的摄魂术,摄魂术能控人心智,无论谁中了摄魂术,对方都可以你心里问出秘密。
    忽然,她的耳朵里传来一声:“不要瞧他的眼睛。”
    声音熟悉而温暖,竟是先前在亭子弹琴的白衣人。严零雨感到一阵当头棒喝,突然之间又变得清醒极了。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她眼前掠过,出手极快,手中的宝剑刺向黑衣人的喉咙,那一剑快到不可思议。
    黑衣人用一把短刀的刀背封出了白衣人的攻势,招式简单而有效。
    他们酣战良久,越战越快,几乎已经不能分辨彼此的招式。
    严零雨只听见黑衣人说道:“姓马的,你每次都坏我的好事,我今天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白衣人道:“柳如悔,休要夸口。你我斗了十年,尔奈何不了我。”
    黑衣人恨恨地说道:“姓马的,迟早教你知道我的厉害。”
    说完,跃下山冈,瞬间失去踪迹。
    白衣人并不追赶,回头对严零雨说道:“此地不可久留,速速离开。”
    严零雨抱拳问道:“今日多谢恩公相救,却不知道恩公尊姓大名。”
    白衣人回了一礼,道:“在下马阅已。”
    严零雨惊道:“马阅已?敢问大漠三侠之一的马三问大侠是尊驾的什么人?”
    马阅已道:“那是家父。”
    五、
    严零雨冲着马阅已作了一个揖,道:“承蒙马大侠仗义相助,感激不尽。改日一定会登门道谢,不过今日绝不能走了此人,否则家父的消息无从着落。”
    马阅已正要阻拦,严零雨却向离箭般的追了过去。
    她追踪数里路程,只见黑衣人不徐不疾的走着,严零雨偷偷地跟随着。
    柳如悔并未回头,也没有停止脚步,却说道:“我要是你,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声音竟然是出奇的平和,并无刚刚的暴戾之气。
    严零雨知道自己暴露,便站了出来,冷冷地说道:“我不是你,没有找到家父,我绝不会罢休。”
    柳如悔停住了脚步,转过头看着严零雨,道:“你并不是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刚刚若不是姓马的从中作梗,只怕此刻你也不会站在我面前了。”
    严零雨道:“我承认,即便再来三个严零雨,也不是阁下的对手。”
    柳如悔道:“那你是料定,那姓马的,还会来救你吧。”他指了指四周,继而说道:“这是我的地界,是根据五行方位而设定,即便是姓马的也找不到这里。”
    严零雨道:“我岂会因个人的安危而置家父不顾。”
    柳如悔淡淡地说道:“我的确很佩服你的勇气,不过结果会让你感到失望。”
    严零雨好奇地问道:“此刻,你怎么又不想抓我了?”
    柳如悔笑着说道:“既然你主动跟着,我又何必抓你。”
    严零雨道:“我听说,昔年天音老人有两门绝学,一门叫着伏魔曲,一门叫着摄魂术,这摄魂术虽然厉害无比,却只能三天才能施展一次,阁下先前所施展的便是摄魂术吧。”
    作为少林派的分支,西域少林盛名在外,但派中最神秘莫测的高手——天音老人一向神秘莫测。从一个年轻的女子口中说他的看家本领,柳如悔虽然有些吃惊,却没有表露出来,道:“所以阁下便有恃无恐的跟着我。既然你想跟,那就跟着吧。”
    说完,便大步的走了过去。严零雨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们翻过几座山岗,一路上不断有猫头鹰叫唤着,那叫声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严零雨自小长在江南繁华地,虽然后来投入峨眉派中,跟了因师太学艺,却哪经历过如此荒凉的深山老林,不禁觉得脊梁骨发凉,后背冷飕飕的。
    又走了几里路,路上一片荒芜,竟然还没到他们的巢穴。
    这时,黎明破晓,天空开始泛白,浓雾笼罩整座山峰,严零雨看着翻滚的云海,竟有种云深不知处的感觉。
    看着如此宽广浩瀚的云海,如此奇峰险地,严零雨感觉自己异常的渺小。
    她拔出玄铁短剑,指着柳如悔说道:“都走了一整夜了,总该告诉我,我家父藏在哪里吧。”
    柳如悔笑了笑,道:“既然都了走一夜了,你又何必着急。”
    严零雨冷笑着说道:“就算是把整座赫连山翻过来,我也会把家父找到的。”
    柳如悔道:“这里已经不是赫连山了,此处是隐雾山。”
    严零雨诧异地说道:“什么?”
    柳如悔说道:“我只想告诉你两件事:第一,不是所有的努力有结果;第二,你不该跟着一个坏人走一夜的路。”
    严零雨道:“怎么?一个绑匪突然良心发现了,开始教导别人了。”
    柳如悔淡淡地说道:“只要我高兴,又有什么不可以。”
    六、
    柳如悔驻足凝视,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迟疑地说道:“现在我要回家了,你要是想跟,就继续跟着吧。”
    对方竟然还有家庭,这点倒是出乎严零雨的意料,在她看来,这样一个穷凶极恶之人,应该是被世间抛弃的。
    看着严零雨诧异的表情,柳如悔道:“我又不是天生地长的,我自然也是有家人的。”
    不知道怎么地,听到这一句话,严零雨竟然心里一软,便轻轻地说道:“只要你告诉家父的下落,也许玉佛的事情可以从长计议。”
    刚说完这一句,她便后悔了,这无疑透露了她的底牌。
    柳如悔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他的回答着实让严零雨感到惊讶,顷刻之间,她便明白了,对方武功比自己高,这里又是他的地盘,此时的处境,自己无疑是龙困浅滩。
    继而她又一转想,只要青石玉佛还在自己的手里,便暂时还是安全的。
    白云悠悠,一股清澈的山涧泉水从乱石中从流下,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柳如悔来到水边,竟然仔细的整理起仪表。
    那么认真,像是约见初次见面的心上人,一丝不苟。
    他的举动让严零雨感动奇怪,对方又在搞什么名堂,于是她全身心的戒备着。
    事实上,柳如悔并没有其他的举动,整理完仪容之后,他便继续往前走,过了一道弯,终于看见一个不大的院子。
    一个涉世不深的女子跑了出来,兴奋的叫道:“如悔,是你回来了吗?”
    柳如悔也快步迎了上去,抱起了对方,温柔地说道:“是的,我的小公主,我终于回来了。”
    严零雨心里感概着,一个以绑架勒索为营生的恶人,竟然还有人喜欢他,这确实太出乎意料了。
    但在路依依的眼里,柳如悔便是天底下对自己最好的人,他是那么出色,足够让所有的人多黯淡了下去。
    路依依挽着柳如悔的手臂,娇嗔道:“这一次,你怎么出去那么久,都三天三夜了。”
    她的声音像黄莺那么动听,丝毫让人感觉不到半分做作,两人举止亲密,旁若无人,严零雨尴尬极了,用干咳来掩饰一下自己。
    路依依问道:“如悔,咱家是不是来客人了。”
    这时,严零雨才发现,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子竟然是一个瞎子。
    柳如悔的眼里充满了柔情,轻声地说道:“这位姑娘,在隐雾山上迷失了路,所以我请她到我们家里坐坐。”
    路依依开心地说道:“咱们家也是很久没有见到生人了,姑娘请坐。”
    虽然是瞎子,但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她看起来总是那么乐观。
    严零雨坐了下来,路依依问道:“不知姑娘芳名?从何而来,又往哪里去?”
    严零雨道:“我叫严零雨,来自遥远的江南。”
    柳如悔对着路依依说道:“我的小公主,你陪着远方的客人唠唠嗑,我去劈点柴火。等会便炖你最爱吃的兔肉。”
    路依依笑道:“我要加点辣,让它更入味。”
    七、
    若不是知道柳如悔的本来面目,对于眼前这个男人,严零雨一定会觉得他便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他对路依依的照顾真是无微不至。连严零雨都产生了错觉,自己是不是误会了对方。
    饭后的路依依早已经入睡,她看起来有点疲倦,脸上带着病态的美。
    柳如悔面对黄土背朝天,在院子里挥汗如雨,他熟练的劈着柴火,每一斧都恰到好处,木柴发出裂开的响声,一声声像极跳动的音符,引人入胜。
    严零雨来到柳如悔的身边,说道:“她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姑娘,不是吗?”
    柳如悔瞧了一眼严零雨,没有作声,但手中的斧却劈得更加用力。
    严零雨继续说道:“相信她对你来说非常重要。”
    柳如悔将举在半空的斧子放下,道:“当然,她甚至比我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严零雨问道:“比你的性命还重要?”
    柳如悔答道:“是的,比我的性命还重要!”
    严零雨道:“家父对我来说,也同样的重要。”
    柳如悔冷冷地说道:“除了依依,其他人对我来说,并无两样。”
    严零雨道:“可是她会希望你成为一个大恶人吗?”
    这话像是利剑一样,刺中了柳如悔的内心,只见他表情痛苦,但却默不作声。
    严零雨继而说道:“所以希望你告诉我家父的下落。”
    沉默良久,柳如悔终于说道:“可惜,在下也不知道令尊的下落。”
    严零雨吃惊的说道:“难道家父不是阁下绑架的?”
    柳如悔摇摇头,终于道出了实情,原来起先却是他绑架了严迨,就在他逼迫对方写出那封信之后,中途却被另一伙人抢走了。
    严零雨开心地说道:“这么说,家父现在无虞。”
    柳如悔淡淡地说道:“对方来意不明,落入他们手中,是凶是吉委实难料。”
    刚刚放下心里的大石,此刻又被提了起来,严零雨道:“他们究竟是谁?”
    柳如悔摇摇头。
    严零雨说道:“能够从你的手中抢走人,看来对方绝非泛泛之辈。”
    柳如悔苦笑了一下,说道:“事实上,我连对方的面都见过。”继而他解释道:“他们在我的落脚处点了迷香,致使我昏迷不醒。”
    严零雨又问道:“我看你绝非是贪图钱财之人,你为何要我们严家的青石玉佛。”
    柳如悔又开始劈起了柴火,沉重地说道:“她以前是一个很健康的女子,整天满山跑,无忧无虑,那么快乐。但现在却瞎了双眼,更加糟糕的是,她的身体每况愈下。”
    严零雨说道:“难道你是缺钱,需要玉佛来换钱给她治疗吗?”
    柳如悔忧伤地说道:“她的病根本没人能治,除非……”
    严零雨说道:“除非是什么?”
    柳如悔道:“除非是得到青石玉佛,相传青石玉佛上藏着一个秘方,能够起死回生。”
    严零雨道:“你要青石玉佛是为了救治路姑娘?”
    柳如悔说道:“这十年来,我南下北上,足迹踏遍大江南北,黄河内外,寻遍名师,终于在三年前,得知青石玉佛的秘密,对我来说,这真是绝处逢生。”
    八、
    然而莫说是外人,即便是严家子弟,绝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青石玉佛究竟所藏何处。作为严家的传家宝,均由严家的大家长一代传至下一代。
    柳如悔道:“得到青石玉佛并非易事,江南又非我的地盘,我在严家守了两年,依然无处下手,直到这次严老爷远赴西域,我才意识到机会到来。”
    严零雨冷冷地说道:“所以你才在中途下手,绑架家父,然后借此要挟严家,让我们以青石玉佛交换。”
    直到此刻,严零雨方才明白此事的来龙去脉,可是家父依然杳无音讯,她不禁眉头紧锁,刚知道的线索又断了,她看了看柳如悔,说道:“所以你引我来此处,是希望获得我们的原谅,对吗?”
    柳如悔道:“在下行事,从不在意他人的看法。不过依依的病,我绝不会放弃。”
    严零雨说道:“要是我不答应呢?”
    柳如悔淡淡地说道:“难道你不想找回令尊吗?”
    严零雨说道:“但我从不会和一个大坏人合作。”
    柳如悔冷笑着说道:“只要三天过去,等我功力恢复,我一样可以凭借摄魂术,让你说出玉佛的下落。”
    严零雨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玉佛的下落。”
    柳如悔惊道:“你也不知道?”
    严零雨道:“除了家父,只怕世上没人知道它的下落。”
    柳如悔突然笑了笑,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微笑,说道:“还有一个人知道。”
    严零雨蓦然明白,对方既然会摄魂术,只怕对方早已从严迨口中获知青石玉佛的下落。
    严零雨说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取?”
    柳如悔说道:“因为,它在一个连我也不敢惹的人手里。”
    严零雨问道:“谁?”
    柳如悔道:“祁月。”
    严零雨冷冷地说道:“这么说,你是打算拿我去交换青石玉佛了?”
    柳如悔摇摇头,道:“除了令尊,谁去祁月那里都拿不到青石玉佛。所以,我要让你去找祁月,让他去营救令尊。”
    严零雨道:“然后让家父从祁月那里拿回青石玉佛给你。”
    柳如悔说道:“青石玉佛我也不会放弃。”
    严零雨说道:“尽管我很同情路姑娘的遭遇,可是这事,我说了也不算。”
    柳如悔说道:“你情愿放弃自己的性命也要救你父亲,想必令尊也会这样。”
    严零雨突然直冒冷汗,道:“阁下是什么意思?”
    柳如悔淡淡地说道:“也没什么?只不过在阁下刚刚喝过的酒里下了毒。”
    严零雨说道:“可是阁下也喝了。”
    柳如悔说道:“不错,不过我事先已经服了解药。作为严老爷的掌上明珠,是我也会选择自己的女儿,而不是所谓的传家宝。”
    自己能放着父亲不去营救吗?
    不能。
    可父亲也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撒手人寰吗?
    不会。
    在严零雨看来,柳如悔绝对是一个十足的恶人,但他恶得那么直接,算无遗策,却又让人无可奈何。此刻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祁月,然后救出自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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