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淬体导元（上）

    苍狼峰底，一处石室内。
   距离啸月台起卦，已整整过去五天。
   此刻，道玄正端坐在蒲团之上，背后站立着一身白衣素裙的云溪。
   在二人身前，有一块一丈有余的巨型稀世寒玉，而寒玉中心，则有一处人工开凿的池子， 一米见方，整体呈圆形，足够一个人坐于其内。
   如果有懂行的人，看到眼前的场景，一定会捶胸顿足的大呼，暴殄天物。
   这么大的寒玉，实乃世所罕见，即使用价值连城来形容，都不足以体现它的价值和珍贵。
   极品寒玉，天生自带去沉疾、疗绝症的奇异功效。
   更别说它还有着另一种，让全天下武者都梦寐以求的功效，增幅武者的内功修行速度。
   越是极品的寒玉，增幅功效越强，再绝强的武者，只要能得到，哪怕拳头大一小块，都会视若珍宝的将其贴身收藏，不敢示于人前，而眼前这块珍品中的极品，单只论增幅功效，就会让全天下武者彻底疯狂。
   可现实是，现在这块绝世珍品，却被人生生的在中间，开凿出一个大洞，怎能不让人抓狂。
   而此时寒玉上，还蹲着一大一小两个人，身边都放着一个半人高的圆形大木桶，正是云逸和云扬。
   云扬拍了拍身边的药筒，看向道玄，急不可耐问道：“师父，可以开始了吗？”
   道玄轻轻的点了点头。
   云逸和云扬闻言，同时动手拔下了药桶的封口木塞，开始向池内倾倒不知名的液体，一边红色，一边青色，两种液体在池水中混合的瞬间，一股奇异的药香霎时间弥漫开了。
   整个石室药香弥漫，闻之让人心神一阵清明。
   随着云逸和云扬的不断倾倒，池中的的青红色药液越来越多，待两桶药液全部倒完，几乎快将开凿出来的池子注满。
   在池水注满的那一刻，盘膝而坐的道玄，从怀中摸出一块拳头大小，通体湛蓝的椭圆形晶体，往上空一抛，随手挥出一掌，湛蓝色晶体便飞向药池上空，然后便化作星星点点的蓝色齑粉，落入池水之中。
   云扬极为兴奋的看着池水，对道玄这神乎其技的力量掌控，都没放在心上，也许是早已见怪不怪了吧！
   他兴奋的叫嚷起着：“哈哈，我也能拥有内劲咯！”
   寒玉台下的道玄，有点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心道：傻徒弟啊，哪有那么简单，几乎跨过了整个练气境，直达练气境圆满，不吃点苦头怎么可能，但也没有说破，他不想给弟子造成心理压力，一旦出问题，他自会出手营救。
   他身后的云溪，却已经开始开口打击了：“就你？别下去没五分钟，就受不住出来了，白白浪费师父和师兄的心血。”
   云扬顿时脸色苦了下来，略有些底气不足地道：“师父，我可记得上次师姐疼的都晕过去了，我行不行啊？”
   道玄点了点头，笑道：“相信师父，你没问题的，只要自己不放弃，就没任何人和事能打倒你。”
   “是啊，小师弟，你师姐一个女孩子都坚持下来了，你可是男子汉，这点疼痛都受不住，可就太不像话了。”
   云逸也开始帮腔。
   听到师兄的话，云扬垮掉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一些，他从小就怕疼，大家都知道。
   “哼！”云溪一声轻哼，不再说话，不过眼中的关切之色，却是抑制不住的流露了出来。
   那种痛苦她经历过，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小师弟从小就怕疼，虽说这几年被自己各种胖揍，这方面的抵抗力，有了很大的提高，但跟眼前的药液淬体之痛比起来，那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渐渐地，青红色池水颜色逐渐向紫色转变，在池水彻底转变为紫色的瞬间，道元温厚的声音响起：“就是现在，入池！记住，万念随心，身化飘萍，风雨自侵袭不得！”
   闻言，云扬片刻都不曾犹豫，一把扯掉上衣，直接跳入紫色药液之中，盘膝坐好，只余下脑袋露在外面。
   他已打定主意，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时刻，就是疼死也不出去，反正外面有师父师兄看着，肯定不会有什么事情，最多晕过去完事。
   只是，下一刻他就后悔了。
   初入时，并没有什么感觉，他正想开口说话，瞬间一股痛彻心扉的灼热之痛，便席卷了他全身每一寸地方。
   导致他刚想出声的瞬间，喉间只来得发出一声‘额...’便戛然而止。
   痛，彻骨的痛，全身的骨头，都好像要燃烧起来一般的灼痛，实在无法容言语来形容此刻的痛楚。
   云扬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露在外面的脸上，此刻已挂满了豆大的汗珠。
   这特么也太疼了，嘶！疼死小爷了！
   呜呜呜，我要出去，快让我出去！云扬都快哭了，内心狂不住喊着。
   只是剧烈的疼痛，已经让他发不出一点声音，身体哪怕微微的动一下，似乎都伴随着彻骨奇痛。
   刺耳的耳鸣声，已经开始让他出现了精神恍惚，感觉下一刻就要昏死过去一般，但心底那一丝清明，始终未曾溟灭。
   犹如狂风暴雨中航行的船只，看似即将倾覆在即，但远方灯塔光亮，始终在指引着前行的方向，浮浮沉沉，安稳如初。
   寒玉石台下方，云溪有些心疼的不忍去看，把脸撇向了一边，目光定格在了石壁之上。
   云逸则是一脸赞许的道：“好小子，硬是一声没吭，我那时候，可是疼的自己都不知道喊了些啥。”
   如果云扬能听到，一定会泪流满面。
   师兄啊！不是师弟我不想喊，而是疼的喊不出来哇！师兄，救命啊...
   道元静静的注视着池中的云扬，一言不发，神色有一丝凝重。
   只有他才知道，此刻的云扬的情形是如何的严峻，云扬不光天生无双韧，就连经脉也是比平常人坚韧通达太多了。
   这是上天的恩赐，他内劲修行生来就比别人快很多很多，但是相同的，此时承受的痛苦，也会是别人的数倍之多。
   一啄一饮，福祸皆是天定，没有人可以只获取而不付出，冥冥中一切都自有定数。
   云逸察觉到师父的不正常，诧异的问道：“师父，怎么了？”
   云溪也紧张的看了过来。
   “你们应该知道，你们师弟的经脉天生异于常人吧？坚韧通达的何止是过分啊，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天赋比起你的天生金刚体魄，和云溪的剑心通明体质，都是不遑多让。”
   “师父，这个我俩知道啊，这不是好事吗？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很简单的道理，更宽阔的经脉自然要经受更多的淬炼打磨，这痛苦可就成倍增加了，从东海取得灵犀木，就是维持你师弟心底最后一丝清明用的，否则是万万不能进行淬体导元的，为师可不想，把你师弟的命给搭进去了。”
   闻言，云逸脸色大变，连忙道：“师父，不会有问题吧？”
   一边的云溪，已经忍不住的流下了眼泪，紧紧的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道元眼中神光奕奕，沉声道：“安心便是，一切有师父呢，我道玄的弟子，怎么可能早夭！”
   云逸点点头，转头往下池中的云扬，喃喃道：“小师弟，加油啊！”
   云溪此刻，也是定定的凝望着池中的小师弟，虽说知道师父肯定不会让师弟出事，但却控制不住的心绪大乱。
   “云溪，定神！我辈修行之人，本就走的非坦途大道，今日受得痛彻苦，他日方能，展翅遨游天地间。”
   云溪闻言，愣了愣，默默的点了点头，深吸口气，迅速的平复着胸中，已经有些紊乱气机。
   这就是剑心通明的神异之处，哪怕是心魔来袭，亦可随时定神恢复清明。
   而此刻云扬的脑海里，除了刺耳的嗡鸣声，就只反复回荡着师父的那句话‘万念随心，身化飘萍，风雨自侵袭不得！’
   痛苦依旧在持续着，他知道这才是第一重的淬体，师父的独门药液淬体，可是一共得承受五重淬体效果的
   喊不出声，只能默默忍受着，期待着赶紧结束。
   良久，灼热之痛开始缓缓退去。
   云扬已经彻底没了力气，此刻连睁眼，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刚想着终于可以喘口气了，灼热刚退，一阵彻骨的奇寒便接踵而至。
   我靠，冰火两重天啊！
   云扬彻底哭了，太冷了，体内灼痛，只持续维持了一秒钟不到，就被这股奇寒所代替。
   这寒气，简直逆了个苍天，峰后的寒潭都没有这个冷，这是要冻死人的节奏啊。
   云扬都有点怀念刚才的灼热了，同时心下怀疑起来，自己怎么就晕不过去呢？
   照理说，这这种程度的痛苦，早就可以让人休克昏迷了啊？心底这一丝清明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折磨人嘛！晕又不让晕，非要这么吊着人折磨，有意思吗？有意思吗？有意思吗？
   他那里知道药液中，已经被加入了定神明心的神物，灵犀木。哪怕就算痛苦再两倍，他也是不会晕的。
   他的情况和云逸和云溪不同，在超越极限太多的疼痛中昏迷，那是极有可能会造成脑死亡的。
   云扬不清楚这些，还在一个劲的期盼着晕过去，不得不说确实挺滑稽的。
   那股奇寒似乎瞬间就侵入了筋骨，长驱直入，仿佛直接要冻彻人的灵魂一般，身体没有一处不在颤栗的。
   仿佛自己脑海中，都化为了冰天雪地，而自己就这么赤果果的，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中，想躲都没有地方可躲。
   云扬的思绪乱转，借助分心来减轻痛苦，身体此刻正在剧烈颤抖着，牙齿摩擦的咯咯作响，眉毛都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寒气之盛，恐怖如斯。
   要知道，这寒气可是由体内散发而出，这要是寻常人，早都不知道冻死多少回了。
   云逸都震惊了，不住的看向师父，见师父神色如常，心下稍稍安定。
   他和云溪的淬体，可没有恐怖到如此程度，最多也就是身体冻得僵硬颤抖，无法行动而已，而小师弟这一步，却是如此的惊心动魄。
   云溪紧张的问道：“师父，这也太吓人了，师弟他...”
   道玄摇头道：“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灵犀木的功效出乎意料的好，此刻居然还发挥着完美的药效，淬骨已过，再过了拔毒一这关，后面就不会太棘手了，耐心一点。”
   此时距离云扬进入药池，已经足足过了两个小时，这也就意味着，云扬已经被整整折腾两个小时。
   如果不是还能清晰的感知到，他微弱的心跳，此刻云扬的惨状，真的会让人觉得他已经死了。
   五官因为疼痛极度的扭曲，已经完全找不到，往昔云扬的一丝模样，裸露在外的面部，散发着黑色的寒气。
   额头青筋如虬龙一般，高高隆起，脸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黑色纹路，连头发都变成了诡异的黑紫色。
   传说中的恶鬼形象，也大抵不过如此了。
   云逸看得暗自咋舌，小师弟这趟罪可遭大了，完事可得好好补补，禁区那些异兽里面，貌似有几头，看起来营养价值不低，可以抓来给小师弟补补身子。
   在云逸这边有的没的，乱想一通的时候。
   云扬的异状，终于开始渐渐消退，慢慢的开始有了一点人的模样，不过离恢复原貌，似乎还差的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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