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这一棒，叫你灰飞烟灭！

    《悟空》这首歌采用的不是传统的主歌-副歌-主歌-副歌形式，而是三段主歌加两段副歌的形式。
    所以在歌词分配上，林羽还是花了点心思。
    他唱了开始的两句，然后将这一段剩下的交给张星来唱。
    “谁叫我身手不凡，谁让我爱恨两难，到后来，肝肠寸断。”
    这一段主歌的开头讲究一个浪漫神话的意境，后半段张星唱的部分则讲究一个难度。
    张星上来就直接接着唱，很考验功底。
    且要唱出那彷徨中的苦闷，迷茫中的反思。
    这一点，三个导师都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有着惊艳。
    这一点林羽准确捕捉到了。
    而观众们的反应他也一眼扫入心底。
    基本都是惊喜跟专注。
    毕竟开头这一段主歌的歌词写的很精准又唯美，还带着禅意。
    真要跟刚才王磊那首《禅那》比一比，各有千秋。
    “幻世当空，恩怨休怀，舍悟离迷，六尘不改。”
    第二段主歌的上半段，依然是林羽来唱。
    歌词一转，情绪一扬，多了些禅问，像是在自我怀疑，怀疑一切是否真实。
    “且怒且悲且狂哉……”
    张星再次接上这第二段主歌的后半段，这一次，情绪更加浓烈，他的唱腔依然很稳。
    之所以这么安排，就是为了凸显张星。
    谁说张星拖后腿？
    林羽心头畅快，往前一步，“叫一声佛祖，回头无岸！”
    张星同样往前一迈，“跪一人为师，生死无关！”
    林羽再次往前，“善恶浮世真假界。”
    张星跟上，“尘缘散尽不分明。”
    “难断！”两人异口同声，齐齐升Key。
    两人早就排练过无数次的舞台表演，此刻两人怒目圆睁，四下环顾，眼神中像是跳动着火焰。
    这第三段主歌主要是挣扎，写尽了悟空取经路上的痛苦，去西天取经有什么意义？
    一路上对那些满天神佛派下来的小妖还要百般隐忍？
    一身的本事，就这么窝囊？
    所有观众都听出了那股不甘，脸容上出现了愤懑的神情，躯干略显紧张。
    到此刻为止，这歌词相当惊艳，写尽了孙悟空取经路上的郁闷痛苦，无奈孤独，且饱含禅意。
    可以说，完爆所谓的《禅那》，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不少观众已经忍不住去看暗光中舞台边缘的王磊跟海明昌，带着些怜悯。
    这是生生地要被打爆啊！
    你擅长什么，就在什么领域完爆你，这林羽恐怖如斯。
    凌一杰第一次表情这么严肃，一眨不眨地看着舞台。
    此刻心中百转千回，这应该是这些年来写悟空写的最为有血有肉的一次了吧？
    这何尝是悟空？
    这何尝不是每一个满腹理想踏入社会，在残酷的社会反复碰壁被磨去棱角的社会人啊！
    曾经他也是豪情万丈，意气风发地进入歌坛。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跟齐天大圣一样纵情恣意，洒脱无碍，可是，当被一次次的打击，一次次碰壁之后，他有着太多的无奈，苦水满腹无处倒，即便满腹理想跟满身本事，却依然无从发挥，就像是戴着金箍一样。
    到处都是无形的墙，四面八方的约束，要想不被碾碎，只能乖乖地戴上金箍，按照社会强加过来的一套循规蹈矩的活着。
    可笑又可悲！
    他原本不是这么圆滑的性格，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口口声声的不忘初心，其实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想到林羽之前反抗元未央的霸王条款，执着地守护宅宅村，他竟然选择了回避，不想去触怒元未央。
    有些惭愧，有些感动，感动林羽在这样的境地下，还有如此超绝的发挥。
    “我要这铁棒有何用！”
    林羽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在愤怒的控诉，又像是自嘲。
    “金箍当头，欲说还休！”
    这一句，直接让许多人泪崩。
    有一种极度的冲击力，巨大的无奈与落寞。
    理想成灰，万事皆休，浑浑噩噩，从此成为眼中无光的芸芸众生。
    凌一杰的心脏不争气地跳动起来，无数的杂念纷至沓来，像是金箍一样，要让他喘不过气来。
    “我要这铁棒醉舞魔！”
    张星一声厉喝，戟指抬眼，凶芒从眼中透出，直冲斗宵。
    仿佛这录制现场的顶棚根本拦不住他的目光。
    抬望眼，壮怀激烈。
    凌一杰相信无数观众此刻的心脏跟自己是一样的，都在颤抖，浑身的鸡皮疙瘩。
    就像是某种情绪被挑破，然后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身体之中有什么在复苏，在强有力地高涨，鲜活，澎湃。
    “踏碎凌霄，放肆桀骜！”
    此刻张星的高音已经拉升到了极致，如癫似狂，奇迹般地没有破音，仿佛能穿金裂石。
    凌一杰只觉得眼眶像是要裂开一样，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他的身子在颤抖，牙关叩叩作响。
    回来了！
    那种感觉回来了！
    齐天大圣回来了！
    眼前仿佛还是那个一腔热血英雄主义的孙大圣，挥舞金箍棒，踏碎凌霄殿，扫灭一切，气吞山河。
    纵情恣意间，战意凛冽，若命运不公，那便砸碎那命运。
    可是，隐隐有一种悲情。
    这骤然而来的高潮，似乎总会落幕。
    英雄大多悲情，命运终究难逃。
    但即便如此，孙大圣还是睚眦欲裂，金箍棒朝天挥出，声嘶力竭喊出了那一句：“这一棒！叫你灰飞烟灭！”
    好一个‘这一棒，叫你灰飞烟灭！’
    这一棒三个字，是林羽所唱，直接将情绪推到了高潮。
    叫你灰飞烟灭是张星所唱，最后以假声收尾，那豪情壮志逐渐转凉。
    这是一个关于英雄主义抗争命运的悲情故事。
    可明知道悲情，明知道此刻再次举起金箍棒，踏碎凌霄殿，有些像是初出茅庐的孩子气，可依然挥出了那一棒。
    因为，他永远不会忘记，当初那个敢于纵情恣意蔑视一切的自己，那个还有心气有热血的自己。
    明知道这一棒挥出，或许并不是灰飞烟灭，而是玉石俱焚，依然不管不顾。
    人这一生，有时候的确需要孤注一掷，奋不顾身一次。
    这便是此刻凌一杰此刻心中的明悟。
    此刻静默，林羽喘息着抬起头来。
    他满头大汗，刚刚情绪激荡，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
    侧头看向张星，此刻张星又是尽兴又是迷离，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
    豪情万丈之后，有一种超脱之感。
    刚才张星的表现堪称满分。
    凌一杰陡然站起身来，用力的鼓掌。
    他毫不掩饰自己脸上满是泪痕，甚至一边鼓掌一边泪如泉涌。
    “好！”
    无数观众也站起身来，用力鼓掌，光是这一声叫好，已经如同山呼海啸，差点就要将这顶棚掀飞。
    林羽扫视全场，入目皆是泪眼。
    这一首歌跟《好想爱这个世界啊》完全不同，却依然触动了人心，让人唏嘘甚至痛哭。
    这是关于命运、理想主义、英雄主义的拷问跟思索。
    任何一个第一次听这首歌的人，都会浮起无数的过往，对自己进行审视，从而得到某些答案，这也是一次彻底的洗礼。
    这首歌很短，才3分多钟，短时间内给人带来的集中冲击太强了。
    “好！”
    凌一杰大吼一声，仍然在鼓掌。
    他甚至朝着元未央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意思很明显，这样的表现，值得留下。
    他希望元未央三思，即便这首歌没有触动到元未央这样冷血的人，最起码也要看他的面子。
    这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别人只觉得凌一杰有些失态，却并不知道这里头的纠葛。
    林羽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凌一杰的意图，心头震动，他真的没想到站出来的是凌一杰。
    江航跟沈砚霜也站了起来，用力鼓掌。
    此刻张星已经从情绪中挣脱出来，开始享受这个舞台。
    他当然也知道，这次的表演又是满堂彩。
    他格外的畅快，格外的轻松，此刻完全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淘汰，他只知道，自己完成了一次至关重要的自我超越。
    他刚才那一棒，连带着元未央在内，都要灰飞烟灭，可是此刻，他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林羽感觉到他此刻的情绪，顿时欣慰，这才是真正的张星，这一首歌，他很过瘾，值了。
    眼神扫过舞台边缘在等待着的王磊跟海明昌，即便看不清面容，依然能感到两人脸色极为难看，僵直地站在那里，如同行尸走肉。
    其他学员则两边张望，神情复杂。
    毕竟之前元未央口口声声说要淘汰林羽，不知道会不会收回成命。
    可是如果真的将决定权交给观众投票，那可能王磊跟海明昌就悬了。
    是个人都听得出来，《悟空》这首歌又是一首封神之作。
    “我很喜欢你们两个此刻站在台上不悲不喜、睿智成熟的状态，我想这首歌唱下来，应该很爽是吧？”
    凌一杰已经擦掉了眼泪，尽量平和的发问，就此进入导师点评环节。
    之前舞台设计是，后面一组人唱完进入导师点评环节，前一组的人也会一起上台。
    可是，此刻王磊跟海明昌两人站在旁边，完完全全像是陪衬一样，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尤其是海明昌，之前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次等于是再次公开处刑，他已经连表情管理都无法控制。
    王磊心高气傲惯了，此刻有些受打击，颇有些茫然，浑浑噩噩地走上了台。
    他的情绪有些颓，像是迷失在了《悟空》这首歌之中，又像是被那一句‘这一棒，叫你灰飞烟灭’打碎了魂魄。
    凌一杰也在注意着王磊跟海明昌，此刻忍不住暗叹。
    林羽举起话筒，笑道：“这首歌唱完，感觉已经没有遗憾了。”
    这句话一出，不仅是凌一杰他们三个导师，很多学员都忍不住朝着台下元未央所在的地方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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