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二百四十三章

    叶念走入大殿的时候，人群已经散开，空气之中似乎飘散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味。
   大殿的门被关上。
   一片漆黑，连油灯里头的蜡烛通通都被吹灭了，叶念走上前去，看见那个少年一个人站在龙椅之前。
   他是孤独的人。四周只剩了他一个人，他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明明是至高无上的地位，但是他如此孤独，孤独地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心疼的地步。叶念不知道为何，看见这样的少年简之舟，只觉得胸口一口郁气难以释放出来，黑暗之中，她听见这少年低沉的声音，像是擂鼓飘荡开来。
   “你也觉得，我做的太过分么？”
   “你是不是也觉得——”
   “我心狠手辣，极为阴狠，是个可怕的人，注定日后孤寂一生？”
   “毕竟孤家寡人……”
   这少年的声音低沉好似在呢喃，而叶念却忍不住一步跨上前去，旁人都畏惧这少年，是因为觉得这少年爬上来的手段太狠，是觉得他太会算计，是觉得他毫无情感，连自己的父亲说推翻就可以推翻，觉得他不顾人伦，也不顾礼法。
   可是叶念看着这少年。
   她能够触碰到他支离破碎的魂魄。
   她……
   从来比现在这一刻更加心疼简之舟的时刻。她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这少年一动不动，在黑暗之中，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光亮，他好似注定要沉沦在无尽黑暗之中，而她向前迈了一步，然后手指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之上，似是在无声安抚他。
   而简之舟，却做出了一个让叶念有些身体僵硬的举动。
   他直接，一把抱住了叶念！
   黑暗之中。
   他抱着叶念的身体，叶念本来是有些僵硬的，但是感觉到这少年的身体在颤抖着，想到……这个被封印住所有记忆的简之舟，所要面临的沉甸甸的心理压力，她在心中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又有些心软起来。
   简之舟……
   其实也着实让人心疼。
   她默不作声地抿唇，听见这少年在她耳畔之中说话，黑暗之中，他的气息完全涌动在她耳侧，简之舟的声线是很冷静的，但是这种冷静之中，又透露出些不同寻常的意味，听上去，只会让人情不自禁地觉得心软。
   简之舟低声说道。
   “我是不是一个……很糟糕的人？”
   “其实我知道，母后当年，对那个男人是拥有过爱意的。但是她只是被打击得绝望了。”
   “我一直都在算计别人，一步步培养自己的势力，隐秘的计划，为了推翻那个男人。我可以数年不去见母后，她一定……也痛苦的吧，我明明知道，我明明知道的，但是我还可以狠下心来做这一切。”
   “我是不是一个……很狠毒的人？”
   “我只是想要……爬到最高峰。我可以利用任何人，这样的我，如果不被任何人真心实意地对待，也是理所应当吧，这是我自己应当承受的代价。”
   少年的声线低沉地仿佛能够敲打到人心底里去。而听见简之舟这样的声音，叶念轻微叹了一口气。
   她不自觉的抬起手掌。
   她的手掌，在这少年的背后，一下又一下地轻轻地抚摸着。
   然后少年简之舟听见叶念说道。
   “不算狠毒。你只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你值得旁人真心实意对待的。没有遇到，不是你不好。是别人的错。”
   她认真地解释，想要安抚这少年，让他不要那般怀疑自己，而这少年听见叶念的话语，他似是一瞬间眼前一亮的程度，叶念听见这少年，充满期待地开口问道。
   “是真的么？”
   “我真的，没有错么？”
   叶念嗯了一声。
   而简之舟却又接着，继续问道。
   “那你会真心实意地对待我么？我谁也不能相信，可我却只能相信你了。”
   叶念心中微动，她看向这少年的眼睛，黑暗之中，这少年的眼眸明亮得宛若天上星辰，而以叶念对于这少年的了解，她太清楚，这样的简之舟，其实也只是他无数伪装的一面罢了。
   黑暗之中，他有些迫切地看向她，攥住她的手腕。
   想要得到她的答案。
   叶念在心底略微叹息一声。她太了解简之舟，正因为太过了解，所以叶念很清楚，这也不过只是这少年的一面伪装，但是她却不会戳穿他，反而选择了配合这少年的伪装。
   她嗯了一声，声线极度柔和。
   简之舟听见叶念说道。
   “会。”
   她知道简之舟是在算计，是在她面前刻意卖惨故意示弱，但是算计是真的——他的不安也是真的。
   他很想要抓紧的，只有她。
   她太了解简之舟了。旁人眼中的简之舟，永远带着模糊不清的面具，让人意识不到他的真心所在，而如今叶念却已经逐渐把握到了这少年的性情。失去记忆的简之舟，从幼年到少年过得更加鲜活。
   他会算计，他一直殚精竭虑，但是他也脆弱没有安全感。哪怕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但是他也会有那种，觉得无法抓住的事物。
   所以他会小心翼翼的试探。
   这样的简之舟，自然不够洒脱，他不是那种快意恩仇的人。他始终处于一种若有似无的牵制状态，这样的简之舟——
   是真实的他。而她反而更心疼这个……他。她低下头，说道。
   “我会真心实意对待你。我从一开始，就是真心实意地对待你。”
   从当初第一次见到简之舟。
   她对他就没有欺骗，一直是一种毫无保留的状态，把对方当成可以信赖的朋友。
   虽然叶念。
   并不知道，简之舟到底是什么时候，对她放下防备之心，也把她当成真正的朋友的，不过这并不重要。
   对面的少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却并不满足，他仍然仰起头看向叶念，然后叶念听见简之舟问道。
   “那……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么？”
   叶念身体一颤。
   这个问题……
   她有些迟疑。她早晚会飞升，她会离开。她无法给出这样沉重的承诺，永远太长太长了，拥有记忆的简之舟不会这么问她，因为他们的寿命太长久，可是凡人这样问……她低下头，沉默了，对面的少年苦笑。
   “果然我还是不应当奢求太多么？”
   叶念听见他苦涩的语气，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少女抿唇，然后她说道。
   “我会尽可能长地陪伴你。”
   直到你醒过来，重新变成简之舟为止。
   不过这少年，知道找她要承诺，未免也太腹黑一点，外表看着就是黑暗少年——内里切开，还是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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