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崽日常

    许一发是在夏天出生的。
    大多数小孩刚生下来都皱巴巴的, 许一发却是刚生下来就眉清目秀，连医生都说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女孩子一般会长得像爸爸，许一发的确长得像陈赐, 大概这也是为什么她才刚出生五官就十分清晰的原因, 鼻梁高高的, 眉骨也高，大家都说以后她长大一定是个特别英气的女孩。
    许栀觉得她长得像陈赐挺好, 她不喜欢自己这种幼态脸。
    陈赐就有些伤心了，他在听到是女孩的时候还以为生了个小许栀呢, 结果是个缩小版的自己, 虽然还是很漂亮很可爱, 只是他觉得要是像许栀那能更漂亮, 但不管她长什么样，只要是许栀生的，那就都是他的小宝贝。
    许一发在许栀肚子里的时候很乖, 生下来也乖, 不爱哭不爱闹还尤其爱笑。
    许栀一拿指头逗她，她就抓着她手指咯咯咯直笑。
    她特别爱抓东西, 劲儿特大，像是连力气也随了陈赐。
    当时纳盛有个股东的老婆也生小孩, 比他们早几天，听说许栀也生了小孩后就抱过来串了串门。
    他们家的是个男孩儿, 取名叫周翊。
    虽然是纳盛的大股东, 但陈赐没有跟周家走得特别近，这之后两家才开始互相走动。
    许栀和周夫人有时候会约着一起带小孩儿喝下午茶。
    许一发四个月的时候, 有次周夫人抱着周翊凑近她些, 许一发一把就抓住人家, 怎么都不松手，掐得人家小男孩哇哇直哭，她却笑得开心极了。
    对比起来，她仿佛才是个男孩儿。
    周夫人也不生气，还打趣道，“你家一发以后怕会是个混世小魔王啊。”
    周夫人的一句玩笑话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许一发还不会说话的时候有多乖多好带，会说话后就有多能折腾。
    一个不到三岁的女娃娃比哈士奇还会拆家，但凡是她能够到的东西，只要没看着她，下一秒东西绝对就会出现在地上。
    问她东西摔地上的。
    她回，“啪——！”
    再问她谁摔地上的。
    她就装哑巴。
    这就算了，家里也不是没条件让她拆，可她还打人，她跟别的孩子一起玩儿，十次有五次都要把别人弄哭。
    唐伊伊女儿比她大一岁都被她揍哭过，周翊就更别说了，已经不知道被她揍哭多少次了，偏偏周夫人心大，还老是让他俩一起玩儿，说是让周翊跟着许一发练练男子气概。
    许栀对此表示汗颜，许一发可是个实打实的女孩子啊。
    更让许栀跟陈赐崩溃的是，许一发真的快皮上天了。
    陈赐许栀工作忙，本来没啥时间教她读书识字，可家教老师根本降不住这个小魔头，两个月内气哭了好几个老师，男老师都能被她气哭。
    许栀跟陈赐只能亲自上。
    自从亲自开始教许一发读书识字后，他俩也很想哭。
    许一发不知道是真的笨还是实在皮。
    陈赐教她读词语，他念一遍，许一发跟着念一遍，然后叫她自己念一遍。
    许一发：“自己念一遍。”
    陈赐：“我让你自己念一遍这些词！”
    许一发：“我让你自己念一遍这些词。”
    陈赐想撞墙。
    每次教她读书，他甚至需要备上两颗速效救心丸。
    陈赐一度觉得教许一发识字一个小时，他能短命两个月。
    后来，还是许栀发现许一发一点儿都不笨，完全就是皮痒，你要是跟她说背完一首诗就能出去玩儿，她能在两分钟里就背完。
    很晚才发现这一点纯纯是因为之前的老师也用过这个法子，但许一发才不管他们，直接就跳下凳子跑去玩儿了，家教老师们又不敢跟她动手。
    到许栀这儿就不一样了，敢跑，直接捞回去按凳子上。
    起初许一发会大哭大闹，许栀需要在心里不停默念“亲生的亲生的亲生的“才不至于动手打她，可许栀也是个暴脾气。
    没两天之后，许一发再闹，许栀又开始默念，但默念着默念着就变成了：
    亲生的亲生的亲生的……管她是不是亲生的！
    上手打她屁股之后，许一发终于不敢再大叫大闹了，就故意不好好学来气他们。
    而在知道她是故意的后，她要是再捣蛋，许栀就不给她饭吃，反正饿两顿也不会死。
    许一发鬼精得很，知道他们不可能饿死她，就要继续皮，然后就被整整饿了一天，饿得她哭爹喊娘。
    之后许一发就慢慢老实了。
    他们这才又请了家教老师。
    白天，他俩去上班，晚上回来就陪许一发玩一玩儿，或者带她一起出去散散步。
    不过，说是带她散步，最后一般都会变成保姆负责带她，他俩负责散步。
    陪她玩的时候也是一样，玩儿着玩儿着，两人就亲起来了，完全把她当成了空气。
    后来许一发大了一些，懂得更多了一些，开始怀疑自己就是充电话费送的。
    她觉得自己有充分的理由这样怀疑。
    她清楚的记得五岁的时候，她和许栀在家里玩，结果一起摔了，陈赐连忙过来把许栀抱起来去找药箱，把哭得贼大声的她直接给忘了。
    说出去玩也是，她就让他俩带她去游乐园，他俩要么嫌天热要么嫌天冷，过了好久才终于在一个阴天带她去了，但只要他们其中一个说想出去玩儿什么，他俩立马就出发了。
    更过分的是，还不带她！
    就算是带她一起出去玩儿，她喊累的时候，他们最多停下来让她歇会儿，而许栀只要一喊累，陈赐直接就会把许栀抱起来，然后让她一个只有几岁的小女孩自己跟在后面走。
    有一天她实在忍不住了，就问陈赐，“老爸，我是不是你充电话费送的？”
    陈赐回她，“瞎说，明明是垃圾堆里拣的。”
    她当场就哭了出来，而且哭得撕心裂肺，因为她真的相信了。
    看她哭成这样，陈赐不太明白，但还是过来哄她，“小笨蛋，老爸逗你呢，你可是你妈妈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她不信。
    还是陈赐给她看了许栀怀孕时的照片，她才相信。
    只是后来许一发心头又有了另一个猜想：
    会不会……她是老妈跟别的男人生的！
    许一发会这样想的理由就更多了。
    她记得有一次，陈赐给许栀梳头。
    她看见了就嚷着，“我也要老爸梳头。”
    然而陈赐在给许栀梳头的时候，梳得那叫一个一丝不苟，仿佛不允许任何一根头发遮住他老婆的盛世美颜，等到给她梳头发就是胡乱扎个小揪揪敷衍她。
    还有。
    陈赐要是出差，回家第一件事永远是找许栀，哪怕她就站在门口，他也能当她是透明的似的直接掠过她，等和许栀亲亲抱抱之后才会到她跟前来一句，“我的宝贝，老爸想死你了。”
    她每次听他这么说都想问他，“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像这样的事情有很多，但让她怀疑到甚至跑去问了许栀，还是因为十岁时发生的一件事。
    她是在十岁的这年才知道自己家竟然还有个城堡。
    谁心里没住着个小公举呢，哪怕这时候她已经能一拳打死三个同龄人了。
    她扭着陈赐让他带她去，陈赐一直不答应，不过在之前她考了满分拿到全年级第一的时候，陈赐许诺会可以满足她一个愿望，她还是用这个愿望才进了城堡。
    陈赐带她逛了一圈后去到花园，花园里种满了栀子花，栀子花丛里有个很漂亮的秋千。
    她看到就想去坐，结果陈赐抱着许栀一屁股先坐了上去。
    她立马气呼呼的吼道，“老爸，我也想坐秋千！”
    陈赐瞥她一眼，“小孩子坐什么秋千，摔下来怎么办。”
    她气炸了，“秋千不就是小孩子玩的吗？！”
    “谁说的，这个秋千是我专门给你妈修的。”
    陈赐这样说也就算了，还不忘加一句，“你那短胳膊抓得住这两边吗？短腿着得到地吗？”
    “那你也给我修一个！”
    陈赐∶“我只是带你来参观参观，这儿是只属于你妈跟我的，没你的地儿。”
    当天回去她就问了许栀，“妈，我是不是你跟别的男人生的？”
    许栀讶然，“你怎么会这样想？”
    “那为什么别人家的女儿都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情人，到了我们家，我就成了透明人了！”
    许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举起手来发誓，“我发誓，你是你爸亲生的。”
    “那就是……”
    许一发的小脑袋瓜又充分发挥了想象，“那就是你俩是真爱，我就是个意外是不是？你们压根就不想把我这个电灯泡生出来对不对？”
    许栀很想憋住不笑，但实在憋不住，只能拿手捂着嘴遮住，说，“怎么会呢，你怎么会是电灯泡呢？”
    “那你们是为什么要生我？”
    “呃……”
    许栀被噎住了，因为许一发的到来的确是个意外。
    那时候她跟陈赐工作都忙，还没有要生孩子的打算，如果不是那天陈赐没戴套，那许一发可能就要晚两年才会出生。
    不对，要是晚两年他们也不会给她取许一发这个名字了。
    当然，这种大实话许栀是不可能跟许一发说的，生活里还是需要一些善意的谎言。
    许栀没有迟疑太久，很快就想到了说辞。
    她摸着许一发的小脑袋瓜跟她说，“因为你爸爸是全世界最好的人，妈妈很爱他，但他值得更多的爱，妈妈希望还有第二个人也跟妈妈一样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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