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过来把她收走？

    从方丈带着赖老太太离开，赖倪在身上覆盖了罪孽之线，就远远跟着他们。
    她越来越发现，罪孽之线真是个好东西，如果以后都弄干净了，那她要像现在这样隐藏，就要消耗自己的魔力。
    所以以后要不要留点下来呢？
    小金人：“……你想太多，这辈子能不能洗干净都不一定，还留点？”有病啊！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东西，留着过年吗？
    于是她就站在洞口外面，听了整个过程。
    直到她撤掉身上的罪孽之线，里面才察觉。
    她缓缓走进山洞里，方丈和赖老太太从声音就认出赖倪，见到她后反而没什么惊讶的反应，反而是老方丈，看清楚面前站着的女孩一身的罪孽之线时，他震惊的睁大双眼。
    他出生贫寒，前三十年一直挣扎在最底层，直到三十岁那年遇到自己师父，从此飞黄腾达，走上另外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修行之路太过顺利，让他忘了，修炼者的能耐到底有多可怕，自己的一举一动会对普通人造成多大的影响。
    他当年见到赖老太太，一心只想要报恩了却凡尘，以为只有凡尘了却，他才能踏上大道，等到大错已成，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入歧途。
    普通人对普通人报恩和修炼者对普通人报恩，概念是完全不一样的，底线更加不同，能力越大，行事就越发需要谨慎，可惜他明白的太晚。
    等他做完法术，回去想了一晚上，重新回到医院想要带走女婴，亲自守护她长大，教会她一身本事去应付身上的罪孽之线，却发现那家人已经离开，而他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无法找到那家人。
    一股冥冥中的力量一直在干扰他，阻挠他，那是他无法违抗的力量。
    老方丈不知道那股力量是怎么回事，他只能回到玄方寺，自罚闭关，每三年他都会悄悄出寺，试图寻找那女孩，只可惜那股力量一直就没有消失过，他从没有一次能见到她。
    直到今年他以为女孩已死，他才没有出寺。
    然而等他放弃，她却出现在他面前。
    这是何等的讽刺。
    “你……”老方丈静静看着赖倪，“对不起。”
    “少来。”赖倪摆摆手，“你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
    “小施主听到多少？你可知你的人生因为我而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这一声对不起是我欠你的。”
    赖倪笑笑：“从你说你这些年都过得不好开始，我就在听了。”她上下打量老方丈，点点头，“看来你确实过的不大好。”
    旁边的方丈面色大变，她听了这么久，他和小师叔居然都一无所觉？可是她身上并没有灵力波动，她并不是修炼者，她是如何隐藏身形的？
    老方丈看着她满身罪孽线：“对不起。”
    赖倪又笑：“都说了不用道歉咯，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当年你是强者，我是弱者，你想怎么做都是你的自由，我有立场仇恨，你却没必要道歉，道歉就不伦不类了。”
    “坏人就该做好坏人的本分。”赖倪看向一脸僵硬的赖老太太，“你看她就做的很好，十几年过去，老太太该吃吃，该喝喝，该享受就享受，从不为那件事感到一丝一毫的后悔，并且还觉得自己做的很正确，你应该学学她。”
    “我为什么要后悔？”赖老太太反驳，“我们赖家这么多年的家业，却因为娶了你妈妈，就要从此家道中落，又要因为你，最后落得破产的下场，你就是一个扫把星，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托生到我们赖家？有什么资格当我们赖家人？赖姣才是我们家的孩子，你不是。”
    赖倪：“啧啧啧，赖家颓势是天注定的，人生本就起起落落，你们赖家富贵荣华这么多年，也该给别人让让位置，帝国都能覆灭，你还妄想赖家长盛不衰？把罪名推脱到我身上，你是不是觉得心安理得一点？”
    老太太满脸固执：“我赖家至今依然站在别人仰望的地方，这就说明我做的没错。”
    赖倪看着老太太笑：“我看老太太身体康健，想必再活个十年八年没问题吧？”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意思，只是想告诉你，听完刚刚的故事，我觉得不大开心，我不开心呢，就会想方设法让别人不开心，所以老太太你要保重身体哦。”赖倪意味深长的笑。
    “你到底什么意思？”赖老太太呼吸急促，心跳加快，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仿若二十一年前。
    “老太太我跟你打个赌咯。”赖倪笑眯眯的说，“我赌，赖家十年内，必定破产。”
    赖老太太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紧紧攥住，心口疼的难受，但她知道这肯定是错觉，她踏上玄方寺门口开始，她的身体就健康的不得了。
    但她的心脏还是觉得难受，那种呼吸不上的感觉，一切都来自于对面女孩那张笑脸，和她那轻描淡写的话语，仿佛要让赖家破产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
    赖老太太勉强冷笑：“痴人说梦。”
    “老太太啊，你对力量实在是太一无所知了。”赖倪感慨一声，“所以你要好好的活着啊！有一副好身体，才能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可怕，顺便看看赖家败下去啊！”
    “你要对赖家出手？”赖老太太双眼充满血丝。
    “那多没意思。”赖倪托着下巴想了想，突然右手握拳，轻轻敲击左手掌心：“我突然想到一个好玩的事情，我不会直接对赖家出手的。”
    “但是赖家，一定会一直衰落，也许十年，也许八年，也许五年，也许三年，又或者一年，一定或破产。”赖倪每说一个时间就停一下，笑眯眯的观察着赖老太太的表情，她似乎很享受赖老太太越来越难看的表情，脸上的笑容越发璀璨好看。
    “反正啊，你一定要时时保持提心吊胆哦。”赖倪对她眨眨眼，蛊惑似的说，“你越难受，越担心，赖家就衰败的越慢。”
    一边旁观的方丈突然打了个冷颤，这是恶魔吧？这肯定是恶魔吧？她这满身罪孽，是她自己挣的吧？
    赖倪把目光转向两个和尚，方丈马上挺直腰板，竖起双耳，一副迎接强敌的状态，心想她不会也要诅咒玄方寺吧？
    赖倪斜了他一眼，神经病！
    老方丈一直看着赖倪，却又不说话，脸上是某种奇怪的表情。
    赖倪在他对面坐下来，好奇的看着他：“老和尚，你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老方丈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情能够保持平静无波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句话就能让他心情跌宕起伏，心潮翻涌，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
    他小时候最大的愿望是吃饱穿暖，三十岁以后是拼命的修炼，成为方丈后希望能够得证大道，从十八年前开始，他则是拼命的想要找到她。
    哪一个是他最大的愿望？
    赖倪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摇摇头，笑着走出去：“你的人生，已经废了，真可怜。”
    方丈：“……”
    看看面如土色的老方丈，再看看一直再颤抖的赖老太太，方丈突然好头痛。
    ……
    赖倪回去睡了一个好觉，三点钟再正常起来修炼，小金人都觉得她心大：“知道这么多秘密，你就这副心情？”
    赖倪摆好姿势：“不然你要我哪种心情？”
    小金人想了很久，最后决定放弃，好吧，它也不知道究竟哪种表现才算正常。
    “一切才刚开始呢，你急什么。”赖倪缓缓闭上眼睛，进入冥想。
    这世上只有一样东西比冥想更重要，除了师父，没任何东西能打扰她的正常冥想。
    冥想结束，赖倪突然气呼呼的说了句：“贼老天。”
    小金人：“？”
    赖倪刚一出房间，小美就扑上来，本来毛皮油光顺滑的小美，进入玄方寺后更加威武不凡，双眼也多了不少灵性，赖倪摸着那毛就很舒服。
    “姑姑，吃早餐咯。”田大方也从房间里出来，他圆滚滚的肚子小了一点，大嗓门声音更大了，这一声喊，很多人都从房间里出来，一时间院子里都是人。
    卫和轩手背在后面，老头子一般踱步过来：“你昨晚没干什么坏事吧？”他看到赖倪跟踪方丈和赖老太太，他担心的一晚上睡不着觉，就怕睡着睡着，听到赖倪因为干了坏事被抓起来的消息。
    “还没呢。”赖倪笑眯眯的说。
    卫和轩：“……”还没！
    糟了，他今晚上也要睡不着了。
    “赖倪同学啊，老师跟你商量件事情行不行？”卫和轩更加小声了，“你这几天别搞事情，老师下个月也不叫你起来回答问题？”
    赖倪突然捂着心脏，表情痛苦，卫和轩连忙扶住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转头一想，不对啊，玄方寺什么地方？绝症都能好的地方，她能有什么问题？
    卫和轩甩开她：“你又在耍老师？”
    赖倪笑嘻嘻：“没有啊，我只是想告诉老师。”她靠近卫和轩，也小声的说，“不搞事情，我会浑身难受。”
    卫和轩：“……”没救了，没救了。
    谁能治得了她？能不能快点过来把她收走？
    赖倪带着田大方和小美去吃饭，一路上，从打扫卫生的，到饭堂里打饭的，全都直勾勾的盯着赖倪看，表情各种难看。
    田大方甚至觉得，打饭的那个师傅手里的饭勺，似乎隐隐有向他姑姑砸过来的趋势。
    田大方：“……”姑姑果然好厉害，走到哪里都是不同凡响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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