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谁都没有想到，今日的魁首之争会是这番走向，几息之间就见了分晓。就连提前有了心理准备的司易，也没料到苏格连装装样子都不愿意，当场撂挑子认输。
        不过讶异之余，司易心里也在窃喜，因为昨天她把自己和苏格的全部身家，都压了那位符修赢，现下可以说赚了个盆满钵满。
        毕竟在此之前，众人看好的是苏格。
        包裹着擂台的光圈缓缓撤了下去，苏格好似感受不到外界投来的各色目光，提着剑淡定离开。只是等她回到住处，看到立于门前的熟悉身影时，突然就多了几分心虚。
        “为什么？”
        看到迈着龟步向自己走来的苏格，陆旭白忍不住先开口。
        他神色一如往常，只是眼中多了几分不解。
        “什么为什么？”苏格故意装傻，偏过头不敢看他。
        “你可以赢。”
        陆旭白客观地陈述事实。
        他曾看过那个符修的几场比试，坚韧有余但灵巧不足。
        以苏格的实力，胜她完全不是问题。
        正因为如此，昨夜苏格偷懒不想复盘时，他才会走得那般爽快，哪想到她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自知装傻无用，苏格也不再逃避，坦言反问：“为什么一定要赢？”
        “当初师兄同我的约定，是进入比试前三便准许我下山。如今我虽不是魁首却也是第二，已经达到了师兄的要求。既如此，我为何还要累死累活地去争什么魁首？”
        多余的时间用来睡觉休息不香吗？
        陆旭白微楞，一时无法理解苏格的意思。
        在他的理念中，即便赢面再小，也要拼劲全力争夺胜利，这才对得起自己毕生追求的剑道。
        能说的话全都说了，苏格不欲再多言，开始下逐客令：“我该收拾行礼准备下山了，师兄请回吧。”
        闻言陆旭白下意识堵住她的去路，眉峰皱成小山，“再过几日师父就要出关，你且等几天，届时我同你一起下山。”
        唇角往下压了压，苏格面色略有不渝，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如果没有意外，这次离开后她就没打算再回来。
        倏地，她像是想到什么，脸色古怪了一瞬，仰头直视陆旭白的眼睛，目光一片澄澈：“陆旭白，你是喜欢我吗？”
        男人身子一僵，完全没想到话题怎么就跳到这里，但他还是认真答道：“你和司易一样，都是我妹妹。”
        唯一不同的是，苏格是陆旭白当初亲自抱回师门的，因为她身子弱，所以出于责任对她照顾的要多一些。
        “那就好，”苏格长舒一口气：“我也一直把师兄你当做可靠的兄长。”
        “如今妹妹要出门，兄长却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师兄觉得合适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陆旭白已经没有阻止苏格下山的理由。他沉默片刻，到底还是把下山地令牌递到了苏格手里。
        “明日我送你去山下的镇子。”
        苏格收下令牌，笑盈盈地满口答应，至于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翌日，陆旭白结束晨间练习，估摸着苏格已经起床，转身就去找她。
        然而等他到的时候，屋里早就没了对方的影子。
        内门弟子的道服整齐摆放在床头，曾帮她赢了郑明凡的长剑斜靠在床尾，那是陆旭白特意为苏格寻的，桌上还躺着师兄师姐曾经给她搜寻来的各式法器和符篆……
        苏格全都没有带走。
        不知为何，陆旭白莫名生出一种错觉：这一走，苏格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山下小镇
        苏格把包袱交给老板，笑道：“等那位叫司易的人来，你把东西交给她就可以了。”
        说着，她又往老板手里塞了两枚灵石，对方立刻喜不自胜地应了。
        至此，除了原主的记忆，苏格身上再没有属于玄天宗的东西。奈何这也不是她想还就能还的，只能以后再想办法弥补。
        没了负累，苏格迅速在镇上转了一圈，把必要的东西配齐，这才考虑接下来该往何处走。
        思忖片刻，她掏出三枚灵石，心里想着三位舍友，就地起了一卦。
        苏格本科专业是哲学，早期的中哲多多少少带有玄学色彩，当时她就很感兴趣，为此特意下了一番苦功夫去学。
        自打穿书后，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这方面的天赋似乎得到了加强。
        三枚灵石已经躺在了地上，苏格迅速从中得出讯息。
        西南。
        不疑有他，苏格随即御剑朝西南方飞去。
        这是她第一次御剑，飞得磕磕绊绊，不过好歹还是飞起来了。
        不枉她每日被陆旭白练个半死，还抽出一个时辰来研究这个。
        约莫飞了七八日，苏格终于看到地图上所示的青城，这是西南最大城镇，也是进入西南的必经之地。
        想着已经吃得差不多的干粮，苏格打算进去再囤一波。没办法，修士到开光才能辟谷，她还差一段距离。
        为方便管制，修士进入凡人城镇不可以滥用法术，所以还没进城苏格就把剑塞进了乾坤袋。
        她没穿道袍，手上也没有武器，乍一眼瞧过去和一般凡人女子没什么区别。
        要说青城不愧是西南最大城镇，比玄天宗山下的小镇繁华不少，不论吃穿还是各种小玩意儿，可谓应有尽有。
        苏格东瞅瞅西看看，一时挑花了眼，纠结着一张小脸不知该选什么，最后索性把看上的全买了下来。
        过路人瞧见她这模样，不由得笑了笑，只是笑意里夹着隐隐的担忧。
        没多久，他们的担心就变成了现实。
        “姑娘是第一次来我们青城？”
        苏格刚从一家点心铺子出来，正打算奔向下一家，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来人穿着锦衣华服，手里摇着把扇子，身后还坠着几个小跟班。
        苏格一眼看出对方的修为，筑基三层。
        真巧，她刚好比他高个两三层！
        许是这段时间频繁御剑使用灵力，离开宗门没多久，苏格的境界就涨了小两层，故而能将对方的修为看得分明。
        即便如此，她也不想惹事，打算径直绕开。
        奈何那人不依不饶，再次上前堵住她的去路。
        “姑娘别害羞嘛，我可是齐家的少爷。齐家知道吗？青城三大家族之一，就算是玄天宗的人来了，也要给我们三分薄面。”
        刚从玄天宗出来的苏格：“…哦。”
        她再次抬步。
        接连几次被拒，齐少爷终是怒了：“臭丫头，别给脸不要脸，能被本少爷看上是你的福气！来人，把她给我绑家里去！”
        随着他一声令下，身后跟班迅速上前将苏格团团围住。
        围观人群对此早就见怪不怪，就算有心想上去帮忙，也不敢真付诸行动。
        他们只是平头百姓，哪里配得罪修仙世家。
        许是觉得苏格已经逃不了他的手掌心，齐少爷重新得意起来：“小美人，乖乖跟本少爷走，少爷我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摸苏格的脸，他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
        可苏格的速度比他快，在对方动作之前就先行避开。
        齐少爷又开始阴云密布。
        苏格突然有些头疼，她就不该图懒把剑收起来，否则哪里会遇到这种事。
        奈何后悔也晚了，她就手把点心放在脚边，右手暗暗伸进乾坤袋，握住到剑柄：“这福气，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就在苏格将要出手的前一刻，一声“住手”从不远处传来，而后就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提剑走出人群，满身正气。
        “光天化日，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
        “区区练气，也敢学别人英雄救美？”
        齐少爷一声嗤笑，“在青城老子就是王法！来人，把这两人都给我绑回府里去！”
        跟班闻言就要动手，但苏格的剑已先一步出鞘。
        长剑不过轻轻一挥，剑气所过之处，皆是倒下哀嚎的人群。
        齐少爷自然在列，此时他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你、你是修士？！”
        齐少爷修为比苏格低，看不清她的境界，外加苏格的打扮也不像个修者，所以他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现在知道害怕了？”
        苏格提着剑一步步向他逼近，面上挂着浅笑，却散发着无边的冷意，好似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笑面阎罗。
        齐少爷惊恐地蹬着双腿：“别…别伤我，我家在玄天宗有人，你要是敢伤我，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苏格置若罔闻，视线紧盯着他的右手：“方才似乎就是这只手吧？”
        “你…你要做什么？”
        苏格笑若灿阳：“给你两个选择，自己废了它，或者…我来帮你！”
        “你、你敢，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毫毛，玄天宗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我就知道，果然还是需要我帮忙！”
        剑光随着男人惨厉的尖叫在眼前闪过，众人回神后立即看向他的右手，就见它完好如初，根本不像受了伤的样子。
        可齐少爷似乎疼极了，他蜷缩身子捂着受伤的右手，满头都是汗。
        口中发出止不住的哀嚎。
        “这手根本没伤，装的吧？”
        有人窃窃私语，随即引来不少附和。
        苏格眨着杏眼，梨涡若隐若现：“对呀，我就是想唬唬他，哪想到他还真信了。”
        “不过，还是希望齐少爷能长个教训！”
        遇到这种事，青城苏格是逛不下去了，而且这边的动静，似乎也引来了城里负责巡逻的修士。
        她一手拽上那个少年，快速出了城。
        直到离开青城好一段距离，两人才终于停下来。
        “谢谢你刚刚愿意站出来。”
        苏格转身对少年道。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身为修士，理当保护弱者，况且我也没做什么…”
        真要算起来，应该是苏格救了他才对。
        突然，少年似是看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激动地朝着远方挥手：“大师兄，我在这里！”
        苏格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就见一男子带着三四个年岁不过十五上下的少男少女，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得益于原主，原先轻度近视的苏格，如今视力好得不行，她能清楚地看到带头人的面容。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鬓边却比同龄人多了几缕白发。
        脸色略显青白，看得出来身体可能不太好。
        不过他流星眉下的桃花眼却十分有神，将他这张脸衬得十分好看，泠泠一瞥，便要泄出几分醉意。
        粉中掺杂着淡紫的道袍穿在他身上，竟也丝毫不显女气。
        待人在跟前停下，苏格呼吸一滞，下意识后退半步，一时无法言语。
        不怪她如此，实在是这人同她本科时的宿舍长，长得实在太像了。
        除了性别不对。
        苏格张嘴欲言，言又欲止。
        到最后，满腹的千言万语都化成了一句话。
        “粉色娇嫩，你如今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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