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晓声把手机页面递给如男看，看完之后，她俩都陷入了沉默。
        “我得给叶诚森道个歉，毕竟我连累了人家的名声。”如男苦笑了一下。
        “你还给他道歉？他们公司的管理制度是笑话吗，竟然让这么离谱的谣言传出来！那要这样，以后被刷掉的实习生是不是都可以用这种手段整人了？是不是异性同事不能说话了？
        不对，同性也不能说话，毕竟爱情不仅能跨性别，还能跨物种呢！现在是文明倒退了吗？那不然我们还是回原始社会吧！”晓声冷哼。
        “原始人母系社会人人穿树叶，比咱们开放多了。”如男想了想，认真说道。
        “行，还有心情开玩笑，算我没白疼你，为了些大脑没发育健全的网络喷子失去理智，他们也配！说来说去，我也没看出来他们喷你的点在哪里，你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吗？”
        “他们喷我的点大概是质疑贺壹的审美。”
        “我早说了，这个打球的别的不好说，就审美好。况且了，审美是个私人的东西，和那群外人有什么关系，她们是他什么人啊！”
        “你看，这你就不懂了吧，在粉丝眼里，他就是人间理想，就是星河滚烫，就是不容玷污的。”
        “我呸！你让他换张脸试试，看她们还把他当人间理想吗？大家都是人，都有人性的缺点，谁比谁高级啊，就说贺壹吧，长得好那是他父母给的，球技好，那是他应该有的职业素养，就这他粉丝就敢管他叫贺神？”
        如男看出来了，晓声这是已经厌恶贺壹到骨髓里了。
        “还有，她们这么闹下去，是真不怕最后毁了他？”
        “说也奇怪，不是说狗仔一般发图之前都会先谈判拿钱吗？我问了贺壹，他说没有人联系过他们工作室。”
        “那就是另外一种可能，他在某个商务合作上动了别人的利益。”
        “好像是前一段他签了某个一线时尚品牌的代言，那个资源和某流量小生也接触过。”
        “所以喽，这次估计是有人砸钱故意制造的舆论风暴，从你开始，目的是他。贺壹这种自己开工作室的，跟人家正经娱乐公司的实力和手段还是比不了的。
        千言万语一句话，他的粉丝真的好蠢，太容易被利用和煽动了。狗仔和营销号下场之后，话题已经被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到男女对立上去了，这可是戳中了眼下的社会痛点，你要做好事态进一步恶化的心理准备。”
        晓声紧紧抓住了如男的手。
        “嗯。”
        “现在除非是你曝光贺壹是个渣男了，否则，不管事情发展成什么样，挨骂的那个人都只能是你，民众本来就比较容易与男性共情，更何况他还是个社会形象比较正面的公众人物。”
        “可惜的是，贺壹不是渣男。”如男笑。
        “确实是，太可惜了。”晓声也笑了。
        “那我们还去看贺壹妈妈吗？”
        “去啊，我不会恨屋及乌的，莉姐本人还是很不错的。”
        如男和晓声赶到城东刘晓莉的家里时，压根儿没看出来章樟所说的老太太头不梳脸不洗的憔悴模样，相反，人家今天珠光宝气、容光焕发，打扮的像个财阀夫人。
        “你们俩来的正好，晚上莉姐带你们玩去。”刘晓莉笑得像朵花。
        她这是心有多大，儿子儿媳都陷入舆论旋涡了，她还有心思玩。
        “阿姨，您看到网上的传言了吗？”如男看了老太太一眼，还是决定问出口。
        “看到了，我已经把给我转发消息那人拉黑了。我这辈子最烦背后嚼舌根的人，你莉姐我年轻时候就一件事，搞事业，我对别人的破事儿从来都不感兴趣。
        现在能上网的也都是年轻人吧？他们为什么就那么闲，嘴跟个破车似的。”刘晓莉给自己又喷了点香水。
        晓声一下子就笑了，她就说莉姐本人还是很不错的嘛。
        “那，您就从来没觉得男男配不上你儿子？”
        “配不配得上那得我儿子说了算，我又不是他我有什么资格觉不觉得？再说了人家男男模样好，性格好，还是个高材生，配贺壹我都觉得白瞎了。
        他是有上天入地的本事还是怎么的？就说长相吧，连我都没超过，还被他粉丝吹上天了，他粉丝也是真没见过长得好看的。”
        “哦还有啊，我顶烦那种在男人面前跟没长骨头似的女人了，贺壹要是领回那么一个，我一脚一个把他们都踹出去。我可以不干涉他选什么人，但我可以这辈子都不见他们。
        实话讲，我私心里就喜欢男男这样的，人狠话不多能拿住他，对我们两个老的也是打心眼里好，别说我，其实贺国明那个老混蛋也喜欢她不得了的。”
        ……
        如男表示：我真的会谢。
        “那，您看没看到他们说我脚踩几只船？”
        “不是说大清早亡了吗，现在是女的一谈恋爱都不能有异性朋友了吗？这帮人有那功夫多去赚点钱，老了倒也可以像莉姐我这么潇洒。晓声，你帮男男也化个妆，我带你俩去个好玩的地方。”
        “啊，好玩的地方到不用去了，咱去听张弛唱歌吧，今天我请。”晓声笑。
        “张弛是谁？”
        “我表弟，一个搞摇滚的。”
        “摇滚我喜欢二手玫瑰。”刘晓莉眼睛放光。
        “行，他们老板不反对的话，我一会儿叫他给您唱一个。”
        “得嘞。”
        如男已经快半年没有光顾burningclub了，张弛将头发染成了银灰色，看着更帅了。
        “哎呦喂，这不是我男姐吗，我最近可是没少看见你新闻。”张弛眨了眨眼。
        “你会聊天吗？”晓声无语。
        “我虽然不怎么会聊天，但是我会骂人啊，我以我一己之力在网上帮男姐骂了好几天街了，今天你们务必多消费点，就当是补偿我。”
        “行了别贫了，这位是贺壹的妈妈，你叫莉姐就行。”晓声介绍。
        “不能吧！你说是贺壹的姐姐我还能信你几分，咱莉姐这气质往这一站，全场男士都不想努力了。”
        “哈哈哈，这小猴长了张巧嘴。”刘晓莉被逗得眉开眼笑。
        张弛给三人留了个好位置，离舞台不远不近，也适合聊天。
        刘晓莉脱掉大衣露出了脖子上的闪耀钻石项链和手腕上的高档手表。
        “莉姐，我真想跟你取取经，你是怎么保养的，你真的比实际年龄看着年轻十岁还不止。”晓声羡慕地问。
        “这个东西吧，一个是天生丽质，真的，我家基因就这样，你还没看见章樟的妈妈呢，她看着也就四十岁。还有一个就是医美，我这每年花在保养上的钱，我都不敢跟你们说，哈哈，不过你说我一个老太婆，我上不养老下不养小，我当然怎么开心怎么来是不？”
        “那是。”
        “这几个月和那个姓杨的在一块，我连妆都不敢化，就怕人家知识分子瞧不上咱这做派。好嘛，通过接触之后我才发现，他就是个没担当的懦夫，枉费我刘晓莉对他一片深情。”
        听了刘晓莉的话，如男的眼神不自觉的黯了黯，因为她感觉她也做不到敢爱敢恨只遵从自己的内心。她总是想得太多，顾忌也太多，她这样的人，大概也配不上贺壹的深情吧。
        她们三个一边听张弛唱歌一边聊天喝酒，直喝到脑子里的所有的东西都像是浴缸里的塑料玩具飘飘浮浮。
        刘晓莉喝多了酒，突然开始哭，哭到花了妆。
        “男男，晓声，你们说，我刘晓莉这么好的女人，却落到了个孤独终老的下场，到底是我有问题，还是这世界有问题？”
        “我觉得就是这世界有问题。”如男的神色已经迷离。
        “男男，你别喝了，你醉了。”晓声按住了她的胳膊。
        “晓声，我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有肆无忌惮地活过，我总是尽量让自己缩在角落里，不要进入别人的视线，不要打扰到别人的生活，我只不过是跟我喜欢的男孩谈了个恋爱，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当然没错，是那帮人混账。”刘晓莉抱住如男眼泪鼻涕都蹭到了她的身上。
        “晓声，我预感b公司不会再要我了，我刚看到了很多网友在微博上他们官博，给他们施压呢。”
        “不要你是他们的损失，这种没有自己独立判断的公司，咱们还不稀罕呢。我早跟你说了，国家有个部门专门招你们这个专业的人才，你肯定没问题。
        如果你还想去其他顶级金融机构，我可以找人帮你推荐，姐在京城这一片，别的没有，就是有资源和人脉。”
        “可这是连逍努力帮我争取的机会啊，他还躺在icu里生死未卜呢，以这样的屈辱方式结束这一切，我总觉得对不起他，我宁愿当初是我自己没有选择接受。”
        “你别这么想，连逍不是傻瓜，他不会觉得有什么的。”
        “我知道，可我就是觉得憋屈。”
        “我明白，我们先等等看b公司会怎么回应再说。”
        “晓声，你知道吗，我们高中时候有个同学，就因为知道了贺壹喜欢我，特意跑到我面前来羞辱我。我很丑吗？就那么配不上他吗？”如男说话的声音比平时都大，晓声知道，她今天是故意放纵了自己。
        “这事儿跟长相没关系，是你给人感觉太柔弱了，有的人看见柔弱的人会产生怜惜之情，而有的人看见柔弱的人就只想发泄邪恶，反正他们又不会反抗。”
        “男姐，我也是男人，你信我，你真的很漂亮！不然你黑化得了，就偏偏与全世界作对，让他们都看着你越活越精彩，怎么样？”张弛凑上前来。
        “张弛。”
        “我在呢男姐。”
        “你唱一个丁当的《我爱他》行吗？摇滚版的。”
        “没问题。”
        我爱他轰轰烈烈最疯狂
        我的梦狠狠碎过却不会忘
        曾为他相信明天就是未来
        情节有多坏都不肯醒来
        我爱他跌跌撞撞到绝望
        我的心深深伤过却不会忘
        我和他不再属于这个地方
        最初的天堂最终的荒唐
        台上张弛的声音低沉性感充满张力，台下如男拿着酒瓶跟着撕心裂肺唱到爆哭。
        五分钟后，如男一边唱歌一边流泪的视频就出现在了贺壹的微信里。
        晓声给他留言：【我把男男交到你手里，你就是这么给我爱她的？如果你不能保护好她，就请你退回到你本来的位置去。】
        刚结束一场比赛的贺壹仰面躺在球场边的空地上看着手机红了眼。
        他从来没有听过如男唱歌，也从没有见过这样大声表达着自己情绪的她。在他的印象里，她一直都是安静而强大的，受了委屈不哭，受伤了不哭，在他意念消沉的时候，反而是她来安慰他。
        别的女孩或许像甜味饮料，像酒，像咖啡，像牛奶，只有她像水，你把她放到什么容器里她就什么形状，你把她和什么掺在一起她就是什么味道，你让她靠近什么，她就是什么颜色。
        可是一旦退回到自己的位置，她就又会变回那个无色无味最纯净的姑娘，淡淡的，温柔的，包容的。
        今晚的她流着泪唱歌的破碎感，让他仿佛一下子自从那些表面的裂痕，窥破了她的内心，让他明白她的心底也是燃着熊熊烈火的。
        晓声说的没错，如果不是他偏要执着，她会前程似锦，拥有幸福而顺遂的人生。
        在那个人生里，她不会一次次遭受身体和心理上的伤害。
        是他毁了一切。
        “怎么着，咱们这要打烊了，几个姐姐咱要不换个地方？”张弛过来问。
        “她俩都醉成什么样了，还换个地方，你跟我一块儿把她俩送回家吧。”晓声站起身。
        “行啊，没问题。”
        “晓声，你们俩干脆都到我那住吧，明天早晨再说。”刘晓莉迷蒙着双眼抬起头。
        “也行。”
        如男喝了太多酒，以至于她对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出的酒吧，又是怎么躺到刘晓莉家的床上的记忆全是空白的。
        酒喝多了的后果是，她半夜口渴的厉害。
        厨房的恒温水壶里有水，她随手翻了翻橱柜上的抽屉，找到了纸杯。
        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喉咙，她又进了卫生间。
        然后她就差点被镜子里的自己吓死！
        这谁啊，乱蓬蓬的头发，大大的黑眼圈，眼神直勾勾的，还一身的酒气！
        啊，是她，是喝了酒断了片，又唱又哭还吐了人家晓声和张弛一身的程如男啊！
        god,晓声以后不会不要她了吧！
        如男被自己身上的味儿呛得想吐，刷了三遍牙之后，她开始卸妆洗澡。
        任花洒绵密的水流过全身，她慢慢感受着真实的自己。那些人眼中不配为人的平凡女孩，却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有梦想、活生生的在进行着新陈代谢的鲜活生命啊。
        生而为人，她不知道该对谁表示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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