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柳宁推开门，就看到她的租客兼室友一动不动地靠在沙发上，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在等我？”柳宁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气。
        “没有，不对，算是吧，你今天加班了？”神游天外的江乐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没有，我们组负责的一个模块上线了，为了庆祝，我们业务线的leader请大家吃饭，他们去ktv续摊，我就先回来了。”
        “是吗？这么厉害！在大鱼上能看到吗？”
        江乐乐打开大鱼app，等着柳宁给她介绍出自她手的新功能。
        “新功能只有灰度测试的用户才能看到，很明显，你不是被选中的人。”柳宁瞄了一眼江乐乐的手机页面，通知她不是幸运用户。
        这种测试会优先选择在线时长、使用频率更高的用户作为样本，这样收集的数据才更有代表性。
        “好吧，看来只能等正式上线才能看到了。”
        江乐乐顾左右而言他，又拉着柳宁说了好几句没营养的对话，日常行事从不拖泥带水的柳宁已经在忍耐边缘。
        “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放任下去，估计今天晚上都说不到正题。
        “有一点儿，要不你先去洗澡吧，你洗完我们再说，我不着急。”江乐乐倒是催促起柳宁来了。
        “那也行，你等会儿我。”柳宁狐疑着走向卫生间，不知道江乐乐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重新靠在沙发上的江乐乐继续神游，她下午稀里糊涂地答应了梁放的同居邀请，但是她总觉得自己脑子现在乱乱的，迫切地想要听听她的狗头军师柳宁对这件事的看法。
        等待的时候，江乐乐手指划过屏幕，漫不经心地刷着朋友圈。
        原来柳宁一个小时前已经发了团建的照片，只是她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注意而已。
        嚯！
        看看这一照片的青年才俊。
        按照柳宁的薪资对标，这一桌子人的年薪估计没有低于五十万的。
        天啊，五十万，那是什么概念？
        人家上一年班，够她不吃不喝好几年的了。
        照片里有十来个人，只有柳宁一个女生，江乐乐觉得这比自己出现在里面还要骄傲。
        江乐乐亲眼见证着柳宁在这样一个性别极度悬殊的大厂核心部门一步一步站稳脚跟，里面的天赋和汗水都是无法估量的。
        她真的好棒哦！
        不过看看这性别占比，难怪柳宁不去和他们续摊。
        “你干嘛盯着我聚餐的照片这么专注？”
        惦记着江乐乐，快速洗了个战斗澡的柳宁，边擦头发的水边走过来。
        “难道你看上谁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组除了我可没什么好人。”
        柳宁心想不应该啊，江乐乐和他男朋友小长假不都一起出去玩了，看着状态感情应该挺稳定的，这么快就变心了？
        “那我得仔细看看，就这个吧！”江乐乐随手指了一个看起来比较成熟的。
        “我看看，”柳宁凑近江乐乐，“vincent？这是我组长，在这一群人里面人品还算凑合，不过你没希望了，人家孩子都不小了。”
        “那这个呢？”
        “如果你不想当人了，只想当条鱼”
        “这个？”
        “这姐们骗婚失败，上个月被人找上门，堵在大门口脸都被抓花了。”
        “蓝t恤的这个？”
        “他倒是还可以，只是痔疮反复发作，一年要去两次肛肠医院而已。”
        越听江乐乐越震惊，原来抛开大厂的滤镜，真相竟然这么恐怖，一个个都是卧龙凤雏，谁也不遑多让。
        怪不得柳宁经常说他们公司的男同事不靠谱，合着这已经往轻了说的了。
        “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不说我要去加班了。”聚餐也不能阻止她成为卷王。
        “就是我那个和健身教练谈恋爱的朋友。”见柳宁真的要转身回房间，江乐乐顾不得扭捏，还是开了口。
        “你说。”
        听到是江乐乐那个熟悉的“朋友”，柳宁精神了，坐在沙发上，等着江乐乐继续说。
        江乐乐这样那样，手舞足蹈地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然后一脸期待地看向柳宁，试图从柳宁口中得到一些聪明人的建议。
        “你朋友这不都已经决定好了，还要征求什么意见？”
        “是、是嘛！我怎么没发现？”
        难道她表现得已经这么明显了？
        “嗯哼。”柳宁看了一眼江乐乐，感慨果然叫不醒装睡的人。“你朋友要是不想答应直接拒绝不就好了，难道那个健身教练还能把刀架在你朋友的脖子上？给出其他选项，不就是准备答应。”
        “我也、我朋友也不想的，但是那个健身教练说他前妻看不起他，听起来怪可怜的。”江乐乐在柳宁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中，声音越来越小，又重复了一遍，更像是在说服自己。“真的怪可怜的。”
        “这可真是太可笑了，”柳宁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你朋友又没跟着下去，怎么就知道健身教练不是在说瞎话骗她呢？”
        “不能吧？”在柳宁关爱智障的目光中，江乐乐迅速改口，“也不是不可能，不过都已经答应了，要不就让我朋友试试？”
        “那你呢？现在是什么打算？”柳宁这句话不只是站在房东角度关心是不是要重新招租，更多的是从朋友的角度出发，表达关心。
        “我能有什么打算，反正都答应他了。”
        “咳！”
        听到柳宁的咳嗽声，江乐乐反应过来，她们现在聊得是“她朋友”的感情故事。
        “那个，健身教练那个房子挺大的，我朋友还是有点担心，所以想让我住在客卧，陪她住一段时间。”
        江乐乐硬着头皮说完。
        她感觉这比梁放因为要重新装修，重新买套房子还要离谱。
        听听这是人话吗？人家小情侣同居，带着她去当长明灯吗？
        如何把自己也跟着去解释的符合常理，明显已经超出了江乐乐现有的文学素养。
        她相信柳宁那么聪明，肯定早就猜到她这个“朋友”就是她自己。
        江乐乐非常感激柳宁没有直接戳穿，让她能保持着最后的颜面。
        怎么说呢，化身为“朋友”，是她对于这段感情最后的底牌。
        就像柳宁说的，其实她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只是这个决定太过离经叛道，让她不停地想要找理由为自己开脱而已。
        毕竟世人眼里，哪个正常的女孩会这么轻易就去和男人同居呢？
        至少这和江乐乐从小受到的教育是完全相悖的。
        可是她就是想这么做，哪怕最后会摔得粉身碎骨、灰飞烟灭，她也认了！
        而且她这不是给自己还留了一条后路。
        只要柳宁不赶她走，房子她是不会主动退租的，大不了当没发生过，搬回来继续住。
        反正人生那么长，浪费一下又怎么了？
        自认为一无所有的江乐乐颇为咸鱼地想着。
        柳宁在心里感慨，还行，总算没傻到家。
        以劝解江乐乐“朋友”的口吻，柳宁又叮嘱了江乐乐几句，才转身回房间准备吹干头发，然后开启今日加班。
        ——
        第二天上班，江乐乐从进入公司就受到了小胡总的热烈欢迎，夸张程度就差在公司门口给她拉条幅了，连苗纯都罕见的没有说酸话。
        实在是江乐乐昨天发在群里的照片太过震撼，已经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他们何德何能，竟然能把lf高大上的装修污染成那般模样，是资本家看了都要落泪的程度。
        大家把江乐乐围住，七嘴八舌地问她昨天上午到底比了什么项目，这也太夸张了！
        江乐乐缓慢地转了半圈脖子，发现连个退路都找不到，她总不能说她也不知道吧！
        一个谎言注定要附加无数其他谎言，江乐乐毫无灵魂地说昨天是杠铃俯身划船的比赛，这是她脑子里现在唯一的运动名词。
        要不是梁放前两天一直说要带领她练背部肌肉，她连这个词都想不起来。
        盯着大家怀疑的目光，江乐乐解释评判标准是姿势是否准确，不是重量的大小。
        还好大家对lf的滤镜太重，听到这么离谱的比赛标准后，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反而感慨不愧是lf，不走寻常路，这才是健身应该有的姿态。
        看到人群散了，江乐乐默默擦了一下冷汗，还好没让她当场示范。
        ———
        为了鼓励江乐乐再接再厉，还没到午休时间，小胡总就来催她出发去健身房，像极了鸡娃的家长。
        为此，小胡总单独建了一个只有他、张雅，还有江乐乐小群，并且将群名改成守护lf优秀会员计划。
        所以当她背着包和大家告别的时候，就连苗纯都碍于集体荣誉主动开口，让江乐乐努力锻炼，一定要再接再厉，别丢了他们公司的脸，只是听起来还是有点阴阳怪气就是了。
        江乐乐踏进电梯的步伐，愣是增添了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不过她要让大家失望了，挂羊头卖狗肉才是她的专业，此刻犹如地下工作者，左右张望后迅速拉开了男人的车门。
        “江同志一切安好？”
        男人没好气的开口，江乐乐听得出来男人还在计较昨天的事。
        不过也难怪，谁能想到他梁放能有一天混得还不如地下情人，好吃好喝、车接车送连个名分都混不到。
        “哎呀，怎么还生气呢，这不是怕被同事看到影响不好。”江乐乐捏起嗓子用夹子音发起攻击。
        “我哪敢生气？”
        江乐乐自觉闭麦，老老实实的承受着男人的反问。
        不成想，她的这个举动让梁放更加生气了，男人突然就理解了网上说的小情侣吵架，一方怒气冲冲，另一方不发一言，只会让怒气冲冲的那一方更加生气。
        一拳打在棉花上，你气你的，人家老先生一点也不受影响。
        以上案例里往往沉默的都是男生，梁放不明白怎么到了他们这儿角色就对调了呢？
        不过没关系，男人把小姑娘的罪行一笔笔地记载了心里的小本本上，打算以后慢慢清算，他们的日子长着呢，不着急。
        江乐乐以小区不让停车让梁放等在楼下，自己上楼把昨晚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带下来。
        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使用免费的工具人，但是江乐乐心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情绪，反正就是不想让男人进入她最后的空间。
        纵容着江乐乐突发的各种小情绪，梁放倚在车门上刷着手机，然后暗戳戳地发了一条朋友圈。
        「天气不错」
        但是没有任何配图。
        知道梁放最近老树开花的朋友就算不明白具体意思，也能猜到男人的状态肯定和恋爱有关，纷纷把「闷骚」留在评论区。
        见到江乐乐笨拙地拖着行李箱出现，梁放仗着腿长几步上前，接过行李箱，轻松抬起放进后备箱。
        “出发！”
        一路上江乐乐忍不住畅想接下来的同居生活，会是什么样？连男人几次和她说话都没听到。
        开了不到半个小时，江乐乐眼看着他们开进一处一看就是豪宅的小区。
        驶进停车场，梁放开门下车，看着江乐乐坐在车里一动不动，以为她还在发呆，喊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
        “你上车。”
        “上什么车，我们到地方了。”
        “你先上车。”小姑娘的声音很冷静。
        男人照做。
        “关门。”
        “说吧，又怎么了？”
        “梁放，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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