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套路

陈琛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他把老包拉到一边，让出上楼的路。
        等到穆棠走远了，陈琛才收回视线，意味不明道：“去找那个小女孩。”
        穆棠一路回到了之前的那间房，看了眼正对着床的衣柜，上面半人高的穿衣镜裂出了条缝隙，周围有一圈凌乱的手掌印。
        镜子不远处的地方，落了一地的白沙，沙子里还夹杂着几块残破的布料。
        穆棠捡起来，正是昨天她洗的沙包。
        “真不小心。”穆棠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孙珆没听清，问了一句什么。
        穆棠抓了一小捧沙，选了块最大的布包上。
        “没什么，”穆棠起身说道，“我好像知道最后的出路在那里了。”
        孙珆急忙问道：“在哪里啊？”
        穆棠：“不过还需要个有点危险的契机。”
        孙珆看着穆棠略有些兴奋地舔了舔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她怎么有种不详的预感。
        穆棠带着孙珆下了楼，要出门的时候难免会路过守在门口的老村长。而原本悠哉地在摇椅上晃着的老村长突然睁开眼，手指迅速地向着穆棠的手臂袭来。
        穆棠脑子还没有接受到信号，但身子已经下意识往旁边躲，速度快得不似常人。
        老村长身子直立，盯着穆棠，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受到诅咒的人是会被永远困在这里的。”
        穆棠也笑着答：“借你吉言，绝不可能。”
        穆棠顺着小路，一路走到了大路，小男孩扔沙包，跳房子的地方。
        领头的小男孩一看见她，就飞速地躲到了其他人身后，只露出一只黑色的眼睛，在后面小心翼翼地窥探着穆棠。
        “这么怕我做什么？”
        穆棠缓缓蹲下，直到现在她才能真正看清楚这群小男孩的脸，竟都是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领头的那个更有活力，是这群复制品最初的模板。
        小男孩抿着唇，声音又奶又凶：“看到你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之前洗沙包是，昨天的小女孩也是。
        要不是因为穆棠，他们昨天拿了沙包就能跑，才不会那么惨，和那丑陋的小女孩纠缠那么久。
        “那也是你们活该，”穆棠托着腮，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手里的白色的沙包，“没事去欺负人家小女孩做什么？遭报应了吧。”
        “谁让她老是告状，”小孩有些不服气地皱着鼻子，“她一告状我就要挨打，大人们从来都不听我解释。”
        从来都不听你解释啊。
        穆棠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
        小孩一抬眼就对上她的笑容，小胳膊无意识一抖，又来了，那种好像被算计了感觉。
        穆棠脸色突然温柔了下来，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吓着谁一样：“你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吗？”
        小男孩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那表情好似在说，帮你？为什么要帮你？我们不是对立的吗？我不找你做游戏都不错了！
        穆棠：“我们是好朋友了不是吗？好朋友不就是要互帮互助的吗？”
        小男孩腮帮子都气得鼓起来了，你哪来的脸？害我的事都还没说明白呢。
        穆棠突然起身，吓得小男孩又往后缩了缩，穆棠往哪个方向走，他就往相反的地方退，直到最后，双方转了一个圈，穆棠站在了田埂边。
        稻草田里裹着头巾的妇女顶着头顶的烈阳，正一派祥和的编织着手上的稻草人，穆棠抬手挡了挡光，眯着眼往那个地方看去。
        她现在只要稍稍聚下焦，就能看清很远很远的地方。
        岁月静好是假象，田里的妇女手上的动作虽没停，但眼珠子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穆棠的方向，猛烈的阳光也不能驱散那诡异又渗人的氛围。
        穆棠转过头又说：“我找到可以出去的路了，不过实践起来有点麻烦。”
        “所以，你愿意帮我吗？”
        不等小男孩开口，穆棠又迅速补充道：“可惜了，你没有选择的机会。”
        小男孩表情一窒，下一秒，他就看到穆棠当着他的面颠了颠手里的沙包，然后飞速地抛了出去。
        要是按照正常人，是绝对抛不出那么远的距离，但奈何现在的穆棠不是那么正常，所以小男孩就眼睁睁看着那团白沙正中稻草田里中间的那个妇女，随后平静被打破。
        小男孩傻眼了，一时连绝望的尖叫都发不出来了。
        穆棠解释道：“我一个人打不过，就委屈你分担一下了。”
        小男孩：……
        你怎么不去死啊！！
        稻草人的动作很快，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田里就生长出了茂密的稻草，再一转眼，一道身影就从身后飞了出来，速度快得甚至掠出了残影。
        小男孩迅速闪躲，地面扭曲，无数手臂生长而出，快而准地抓住了稻草人的脚踝，限制了它的速度。
        尖锐的指尖划破稻草，草人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还在一股劲地往前冲，就那样硬生生挣断两腿，一路到了小男孩面前。
        小男孩一惊，猛地把身边的一个替身推了出去，小小的身体瞬间被撕得七零八落，连吼叫都来不及发出。
        地面扭曲地更加厉害，断手生长得越来越快，严密地包裹住草人，将它往地下狠狠拉拽。
        地底也通往镜子的世界，这才是穆棠想做的事。
        但孩子那边远远不够，因为还有一部分是向着她来的。
        穆棠速度很快，将那群稻草人往另一个方向引。
        期间有多次田里生长的稻草像是活了一样，勾缠着她往稻草田的地方拉拽，穆棠一手提着斧子，边跑边精准斩断。
        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划了很多细口，细密的血珠在缓缓外渗。
        稻草田是那群草人的天地，是独属于它们的屠宰场，在里面它们的速度和杀伤力都处于巅峰状态，就连现在穆棠都觉得拉扯得吃力，一旦被拽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在混乱之前，穆棠就把孙珆推到了安全的地方,就目前而言npc怒火明确，暂时不会发到无辜的人身上。
        周围白雾越发稀薄，穿过白雾，就是之前的那片树林，不远处溪水叮咚，隐约可以听见人说话的声音，像是陈琛。
        “风筝做好了，你们可以陪我一起玩吗？”
        小女孩又恢复成之前的模样，黄色的蝴蝶结乖巧地绑在发间，活泼又可人。
        若不是见过她昨晚的样子，陈琛定会再一次被这副外表所欺骗。
        “可以，我们觉得很荣幸。”陈琛强忍着恶心说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小女孩低着头，认真地洗着手里的皮。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疾掠出一道身影，扑通一声就跳进了溪水里。
        随后便是接二连三的落水声，没有丝毫的迟疑。
        溪水剧烈动荡，血水飞溅到小女孩洁白的裙子上。
        她缓缓站起身，盯着溪面，手指一松，手上的皮瞬间沉到了底。
        小女孩微微偏头，沉默了一会儿，嘴角忽地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看来不能陪你们一起放风筝了啊。”
        陈琛浑身一哆嗦，转头看向老包，一脸的难以置信。
        “刚刚那个人……是穆棠？”
        她身后跟的是什么，速度怎么可能会这么快？
        在跳进去的那一瞬间，穆棠浑身上下都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拉扯感，五脏六腑好似都在那冲击之下扭曲着挪了个位。
        疼痛让穆棠的动作缓了一秒，就这一秒的功夫里，身后的稻草人追了上来，一把就抓住了她的头发。
        穆棠咬牙，挥手，斧子迅猛地将稻草人的手臂砍下，紧绷的头皮松了力，穆棠费力往前游，水波动荡片刻，再然后，穆棠突然就不受控制了。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缓缓下沉，眼前的景象倏地变了，变得一片漆黑，好似身处一处洞穴。
        远处传来模糊的咀嚼声，像是某种湿冷的生物在啃噬骨头，穆棠微微眯了眯眼，重瞳散着微弱的光，穆棠看见了，看见了远处的石台上，被鬼怪围着的眼镜男。
        他的骨头被嚼碎，又长好，又再次嚼碎，周而复始，无法解脱。
        眼镜男显然也发现了她，那只充血的眼睛透过重重叠叠缝隙，阴冷地盯着穆棠。
        “是你害我。”
        穆棠听见怨毒的声音在那石台上方盘旋，紧跟着，眼镜男被啃碎的身体开始一块一块地从里面爬了出来，爬到了空地上，残缺的肢体又开始重新组合，像是拼积木一样层层堆积。
        “我要杀了你。”
        话音刚落，身后的鬼怪就好像突然有了目标，一层层散开，转身向着穆棠的方向蜂拥而来。
        穆棠缓缓垂眸，不是她不动，而是她现在根本就动不了。
        双腿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牢牢箍住，钉死在原地，无法动弹。
        鬼怪蜂拥而至，一层层扑了过来，冰凉的手指触碰她的全身，咀嚼声透过骨头，以另一种形式在穆棠耳边响起。
        疼痛让穆棠浑身发抖，脸色发白，她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站在远处的眼镜男。
        她听见他说，他也让她尝尝他所受的痛苦。
        穆棠手臂上黑色的花纹已经皲裂到了小臂，还在匀速往下蔓延。
        穆棠异常清醒，剧痛之下，理智未曾动摇。
        “低等生物制造出来的低等幻觉，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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