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是谁

“这就聊完了？没再多说几句？”江尧看到穆棠走过来，开口问道。
        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以来，江尧自认穆棠是个没什么同理心的人，所以绝不会是因为同情才去递纸的。
        穆棠回头，阮玉莹先在原地怔愣了一会儿，忽地抬手抹干了脸上的泪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穆棠说：“秘密。”
        江尧切了一声，嘴硬道：“你不说我还一点都不感兴趣呢。”
        穆棠扫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说道：“你难道不好奇你在我这里是什么角色吗？”
        穆棠没有同理心，所以同样她不会在身边留一个没用的废物，还和那废物讲那么多有用的消息。
        江尧心里咯噔一下，太阳穴突突地跳：“我现在转阵营还来得及吗？”
        穆棠笑说：“来得及啊。”
        明明笑得很甜，江尧却无端从里面嗅到了点死亡的味道。
        江尧牙根一酸，打了个哆嗦：“不不不来不及来不及，从一而终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但我们能不能打个商量，”江尧满脸卑微，欲哭无泪，“就就到时候能不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穆棠点头说好。
        但报应来的就是那么快。当天下午，江尧被困在电梯里疯狂怒吼，啊啊啊穆棠我信你个鬼！！
        众人都围到龙飞那边，聚精会神地探头想看他究竟发现了什么，自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寂寥的小角落。
        阮玉莹一点点稳住了身形，单薄的脊背挺直了，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双眼死死瞪着夹杂在人群中那个背影，怨毒阴狠。
        穆棠收回视线，转身：“走吧。”
        江尧：“去哪儿。”
        穆棠：“饿了，吃饭。”
        穆棠刚动，那边龙飞也紧跟着动了，两个人戏剧性地挤在走廊的入口，原本狭窄的走廊因为两边的椅子显得更加拥挤，两个人是肯定不能并排进去的。
        穆棠挑眉，往后退了一步：“你先请。”
        龙飞瞥了她一眼，眼神意味不明，暴躁中又带了一丝慌乱，穆棠跟在他后面，看着他直冲冲地推开了右边尽头的那间病房——属于绷带人的那一间。
        反应还挺快，穆棠暗忖。
        龙飞拧门把手的手指都在抖动，这间病房里住了两个人，一个小女孩，一个是那个缠满绷带的男人。
        小女孩正在床上摆弄着那个破烂娃娃，听到响动，看到龙飞后，犹豫了一阵，拎着娃娃害怕的爬上了绷带人的床，躲在他身后。
        “你是谁？进来干什么！”绷带人皱了皱眉，却因为裹在绷带里看不太明显，眼睛凶狠地瞪着龙飞。
        龙飞手上布满了冷汗，嘴唇几不可见地哆嗦着，脑子轰鸣一声，眼前闪烁着一圈又一圈的白光。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之前会觉得怪异了。
        龙飞握着门把手的指骨凸起，力道大得仿佛要把那把手生生捏碎，片刻后，他突然觉得半条手臂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痛，像是有火在烧，龙飞抬眼看去。
        那条长长的划痕旁边起了一圈一圈的水泡，皮肤开始发红溃烂，龙飞惊悚地松了手，捂着自己的手臂。
        恍惚间，龙飞抬了头，小女孩从绷带人背后探出了头，漆黑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龙飞，整张脸都盖在阴影之下，龙飞看着她缓缓勾起了笑，对着龙飞晃了晃手里的娃娃。
        几乎是同时，龙飞的眼前闪过了张阳躺在地上抽搐的模样，鲜血和内脏流了一地，缓缓地往他脚边渗。龙飞慌乱地摇头，嘴唇嗫嚅，带动脸上的肉一阵抖动，近乎是狼狈地从病房里奔了出去。
        “龙哥，你去哪儿？”
        赶过来的万科在后面挥手叫道。
        今天的江尧依旧没什么胃口，但为了防止自己又因为饥饿，乱吃东西，强忍着不适，多塞了几口饭。
        穆棠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瞥了眼江尧一副便秘了一样的表情，说道：“其实你不用这么勉强，今天晚上你应该不会饿的。”
        “为什么？”江尧困惑抬头，穆棠却没有再多解释。
        但很快，江尧明白了。
        龙飞一行人不知道去了哪儿，从食堂往回走的时候，护士台那里已经没有他们的身影了。
        两人走到电梯那里，江尧以为要去1楼，穆棠却摁了-1。
        江尧挑眉：“现在下去干什么？”
        穆棠：“困了，睡午觉。”
        江尧：……你见过有人在太平间睡午觉的吗？体会死亡的凉爽？
        但到底只是个玩笑，从电梯出来后，她又重新摁了按钮。
        电梯叮地一声开了，小孩的头突兀地从里面探了出来：“要坐电梯吗？”
        江尧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只有从-1楼往上的时候，这个孩子才会出现。
        穆棠走了进去，江尧扭扭捏捏地跟在后面。
        自从穆棠说了和他像这句话后，江尧就无法直视这个孩子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空旷的廊道里隐约回荡着异样的响动，像是从太平间里面传出来的。
        穆棠眉心微蹙。
        “几楼？”小孩问。
        穆棠回神，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向江尧：“不想验证一下是不是真的很像吗。”
        江尧整张脸都写满了你看我像是有病吗这几个大字，下一秒，江尧就被穆棠踹了出去。
        江尧身形不稳，一个踉跄，跪在了那小孩面前，还挺巧，刚好可以和他平视。
        下一秒小孩的眼珠子幽幽地转了过来，卷长的睫毛盖下一圈晦暗的阴影。
        小孩很白，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甚至能清楚地看到脸上青色血管的走向，同时也很冷，之前离得远感觉不到，现在就在面前，江尧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他死了三天都不带这么冷的。
        “嗨，真巧。”江尧尬笑着打了个招呼。
        小孩微微抿了抿唇。
        穆棠看了眼头顶的铝扣板，又扫了眼对视的两人，眼疾手快地伸手，摁了3。
        穆棠收回视线的最后一秒，对上了江尧惊恐的双眼，就在这半秒不到的时间里，穆棠对着他做了个口型。
        靠你啦。
        江尧：……靠个屁。
        下一秒，整个电梯暗了下来，江尧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飞速下坠，随后咚地一声，重重地落到了实处。
        江尧整个背都好像要震碎了，下意识抬手去摸，却摸到了一个可疑的人形凹糟。
        这，这是……
        江尧呼吸都接近凝滞，黑暗中，他突然感受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江尧下意识偏头，小孩那张苍白的脸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
        “啊啊啊啊！”江尧猝然迸发出凄惨的嚎叫，“穆棠，我bi你祖宗！”
        铝扣板上突然发出阵阵激烈的打斗声，咚地一下，裂开了一道缝隙。
        穆棠抬头，看了眼那大了不止一倍的人形。
        电梯里的灯闪烁了几下，突然从缝隙里开始往外渗血，越来越多，越来越稠。
        穆棠目光灼灼地盯着头顶的数字，箭头不断向上滑动，她在心里默数。
        叮地一声，电梯开了，穆棠没有停留，立刻从里面闪了出去。
        电梯里的血已经快在地上积起水洼，就在这时，一条枯枝一样的手臂从里面伸了出来，就要碰到穆棠的时候，电梯门突然合上了。
        手臂被猛夹了一下发出一声悲鸣，穆棠回头，电梯正重新合拢，正中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笑脸，从眼眶的地方缓缓往下渗着血。
        穆棠被瘆了一下，突然觉得电梯里好像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所有的声响被彻底隔绝，整个三楼寂静得落针可闻。
        周遭像是笼了一层雾气，看不真切，穆棠缓缓往里走，推开了一扇纯白的门。
        光影和虚影重叠，面前的景象一点点开阔，穆棠在那里看到了周序。
        他狼狈地躺在地上，浑身都在抽搐，白大褂上沾满了鲜血，周序缓缓回头，整张脸苍白得吓人，黑发濡湿在一起。
        他一点点转头，同样也看到了穆棠，顿了一会儿，周序嘴唇微动。
        他在说，看你后面。
        穆棠手指一抖，下一瞬，尖锐的疼痛突然从腹部传来。
        穆棠身体微僵，缓缓低头，染着血的匕首从后贯穿了她的腹部。
        穆棠在那一瞬仿佛被钉死在了原地，使不上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匕首抽离，又一下下捅入。
        直到最后，她痛得浑身冒着冷汗，狼狈地跌倒在地。
        面前周序的身影突然散了，穆棠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回头看向身后。
        白大褂，染血的匕首，修长的手指，再往上，是那双微垂的眼睑。
        正是周序。
        穆棠眼瞳涣散，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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