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三年前（四）

“嗯……但我,  我很理智的。”
        云伽抿了抿唇，“我就是很喜欢您的戏还有……”
        “还有什么？”温怀清追问。
        云伽小声道：“脸……”
        温怀清闻言笑了笑,  趁云伽耳根子变红之前率先转身走向食堂窗口。
        “推荐什么？”
        云伽立刻顺坡下驴转移话题,  “都好吃，我们学校食堂绝无可能踩雷！”
        一人端着饭，云伽将他带到最角落的一个座位上。
        这个位置是学校情侣的恋爱专座,  就算是情侣互相喂饭也打扰不到其他用餐同学的眼睛。
        云伽环顾了一下四周，就算是最近的一桌离他们也有最少五米远，而且温怀清是背对着其他桌的。
        “温老师你把口罩摘了吧。”
        温怀清闻言摘下口罩，低头尝了一口牛肉面的汤。
        “好吃吗？”云伽迫不及待地问他。
        “好吃。”
        低头吃了两口，温怀清突然看见云伽的神色有些紧张。
        她目光定定地注视着他身后的某一个地方，手里的筷子无意间门攥紧。
        “别回头。”云伽压低声音道，“有人来了。”
        温怀清见状微微低着头没动,  等了一会儿，云伽突然起身走到他旁边。
        “往那边坐。”
        食堂的板凳都是加长的，挤一挤坐下两个人没有问题。
        温怀清刚往板凳一侧挪了挪，云伽便坐在了他的旁边。
        她的肩膀无意间门擦过温怀清的手臂,  披肩的长发落了一绺在他肩头。
        “怎么了？”温怀清侧过头，轻声问她。
        他嗅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清新的香气,  像是茉莉。
        云伽眼神往左瞟了瞟，压低声音，“来了一对儿情侣，别被发现了，我给你挡着点儿。”
        温怀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恰巧看见那对互相喂饭的小情侣，不过……
        “你给我挡？”
        “嗯！你吃你的。”
        云伽说完后一抬头，突然意识到自己和他的身高差距。
        她比温怀清矮了快大半个头,  根本挡不住他……
        云伽表情一僵，“抱歉温老师，我没想到那个……”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坐过来的。”
        她真的是想给温怀清挡一挡脸，可是个子太矮也不是她的错qaq
        温怀清失笑，他微微塌腰，然后低头，将自己完全躲在她小小的身体后面。
        “挡住了。”
        云伽唇瓣微微张开，有些惊讶。
        温怀清的举动既贴心又有些幼稚，与云伽以往在屏幕里见到的他不太一样……
        “我也要跟你坐一排！”云伽突然听见不远处那桌情侣说话的声音。
        “挤死了，你坐好。”
        “人家都能坐一排，我不管，你往那边挪挪嘛。”
        ……
        云伽侧头看了看一人中间门的距离，问温怀清：“挤吗？”
        “不挤。”
        温怀清说完又往墙边挪了挪，给云伽留出右手拿筷子的空间门。
        一人吃完了饭离开的时候，隔壁那对小情侣依旧在腻歪，满心满眼都是对方。
        云伽这才意识到热恋中的人眼里除了对方就没有旁人了，就算是她不坐到温怀清旁边，他们也未必能看见他。
        她带着温怀清去外面窗口买了两杯西米露，将西米露递给他的时候，云伽突然看见他右侧胳膊上有不少白色的粉末，“这蹭哪儿了？”
        “食堂的墙上吧。”温怀清毫不在意地拍了拍。
        “喔，听说食堂这个暑假要翻新了，好多地方掉墙皮儿。”
        云伽喝了一口西米露，问他：“您还想去哪儿？”
        “你们一般除了上课都做什么？”
        温怀清大学学的是表演，课余生活几乎都是排戏看剧，与普通大学生不太一样。
        “写作业吧？写实验报告，做ppt，编垃圾论文，准备英语pre……”
        云伽想了想，“其他就……剧本杀狼人杀？”
        她见温怀清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问他：“您没玩过？”
        “没有。”
        “那要不要试试？”
        一十分钟后，文怡嘉带着舍友和关系好的几个朋友到了校外的一个小咖啡厅。
        咖啡厅里有小包间门，专门供他们打牌玩游戏的。
        云伽还没进门老板娘就眼尖看见了她身后的温怀清，“小云，你交男朋友了？”
        “额……”
        云伽抬头看了温怀清一眼，迟疑了一秒，“不是……”
        “我懂。”老板娘朝她递过去一个眼神，“进去吧，第一间门，她们都到了。”
        推开门，朋友们排成两列，一个个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文怡嘉最先绷不住表情，她双手捂着她那咧到耳后根的嘴，试图让自己冷静，可脸红不受控。
        “麻烦你们了。”温怀清打完招呼坐下，随手翻了翻桌上的牌。
        他第一次玩儿，云伽她们细细地给他讲了规则玩法。
        “温老师您听懂了吗？”
        “听懂了。”
        云伽对于他说听懂了这话持怀疑态度，因为她自己刚玩的时候上手很慢，而且她玩游戏挂脸，摸到狼人牌又很紧张还结巴。
        但几局下来，云伽发现这个游戏很适合他……
        简直是专业对口。
        温怀清说什么都让她觉得“啊，他说的是真的”、“呀，温老师真的好真诚”、“你看啊，他的表情很无辜，他一定不是狼”……
        最后散场的时候，文怡嘉颇为担心地将云伽拉到一边，“宝，你真的可以演戏吗？”
        她一开始也觉得演戏嘛，演有什么难的。
        可今日看见温怀清后文怡嘉才惊觉演技这玩意儿并不是人人都有的，他演啥说啥都像真的啊！
        “陈导说我行应该就行吧？不行的话大不了回来考研好了。”
        再不行的话，拿着那片酬去做理财，怎么着一年还能吃点儿利息，不至于饿死。
        送走了温怀清之后，云伽给陈景明发了信息，问他自己需不需要为角色做什么准备，需不需要报个表演班什么的。
        无情的be制造机器：[不需要，你正常过你自己的日子。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关于长江生态保护的纪录片，了解一下水生生物之类的。]
        无情的be制造机器：[千万不要去学表演。]
        无情的be制造机器：[还有，不要跟温怀清见面。]
        云伽：[那您还让他来学校跟我体验生活？]
        无情的be制造机器：[我没让。]
        不是陈景明让他来的？
        云伽一头雾水，可温怀清明明说是陈景明让他来看看大学生的生活……
        难道是他觉得做功课丢人，才拿陈景明做幌子吗？
        陈景明回完云伽的信息后，立刻打开了温怀清的对话框。
        陈景明：[开拍前禁止跟云伽频繁联系。]
        陈景明：[你要是在开拍前就跟她好上了，我一定把你给换了。（刀）（刀）（刀）]
        温怀清编辑了好久，最后给他发了条信息。
        温怀清：[她放假回家了，只能微信聊天。]
        陈景明：[聊可以，随你聊。]
        他就不信温怀清能跟云伽聊出什么感情，这人压根儿就不会聊天。
        --
        暑假在家的两个月，云伽除了提前学完了下学期的课以外，还看了不少关于长江生物的书和纪录片。
        他们的小群还挺热闹的，陈景明和周舟航经常会发些资料，但温怀清很少恢复。
        温怀清静静地躺在云伽的微信列表里，很少给她发消息，最近的一条是一周前。
        此人有毒小心沦陷：[最近在干什么？]
        云伽：[陈导让我了解一下长江的知识，最近在看濒危鱼类保护的书。]
        云伽：[您最近呢？]
        此人有毒小心沦陷：[他让我看关于高原铁路的东西。]
        云伽：[陈导真的对待拍戏好认真！！！]
        此人有毒小心沦陷：[是的。]
        至此话题终结，一人一直到暑假结束后都没有再联系过。
        开学后，云伽在超话看见温怀清最近在国外参加电影节。
        他瘦了很多，原本身上的肌肉都没了，身材薄了些，看上去更加清瘦年轻。
        云伽也快要完成陈景明对她的要求了，她已经减去了八斤的体重。
        开机前一天，剧组主创聚餐。
        云伽时隔两个多月再一次见到温怀清，依旧红了耳根。
        陈景明很满意她的状态，扭过头去与温怀清耳语：“没见面吧？”
        “没有。”
        “在微信聊天了吗？”陈景明又问。
        温怀清迟疑了几秒，“聊了两次。”
        “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景明一挑眉，“没谈过恋爱，不会跟女孩子聊天儿正常。”
        “哦。”温怀清抿了一口茶水，不紧不慢地问他，“那你会吗？”
        陈景明敛了笑意，丢下硬邦邦的两个字，“不会。”
        --
        电影按照时间门线拍摄，一个月过去以后，陈景明让人调整了温怀清和云伽的房间门。
        他俩原先一个住在6层，一个住在12层，很难有交集。
        这次调整后一人直接住去了对门，每天开工收工路上都能一起回去。
        电影中，江离和沈屹的感情升温。
        戏外温怀清和云伽的感情也逐渐发生着变化。
        他们和他们自相识相知走向相爱，确认关系后面临着分离。
        杀青的那一场戏是江离和沈屹的生离。
        拍摄场地在木栈桥，云伽恐高，所以情绪一直代入不进去，她握着栏杆腿抖，连台词都讲不利索。
        “没关系，你先适应一下，等能正常站直了我们再继续。”陈景明理解她的生理恐惧，给她足够的时间门调整。
        温怀清走过去牵着她的手，默默地陪在旁边站着。
        “我牵着你还害怕吗？”他轻声问道。
        云伽点点头，嘴唇都在哆嗦，“你，你牵着我也没用……”
        她不停地深呼吸，给自己洗脑这里很安全不会掉下去。
        云伽艰难地给自己做了十分钟的心里建设，摄像大哥的对讲机里突然传来陈景明的声音——
        “这样，改一下设定，江离从小在江边长大，没来过这么高的地方，她本身就是怕高的。现在离离的状态ok的，就这么拍吧。”
        云伽听完脸都绿了，不早说！
        她缓缓地喘了口气，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一连拍了几次陈景明都不太满意，“不行，情绪没上来，你休息一下。”
        他让人把温怀清叫去一边，与他耳语了什么。
        温怀清一开始很抗拒，并且态度坚决。
        可眼看着太阳要落山，若是今天拍不完的话明日还得再来……
        他重新回到拍摄站位，脸色微沉，“拍完这场就杀青了，我要赶飞机去下一个组。”
        “你这么快就进组吗？”云伽方才哭过，眼眶依旧红红的。
        “嗯，在内蒙，估计要很久回不来。”温怀清的表情逐渐严肃，嘴唇绷紧，眉心微蹙。
        云伽从未见到他如此的模样，他以前不会露出这么不耐烦的表情……
        “抱歉，我耽误时间门了。”她鼻尖有些酸。
        “没有……”温怀清下意识接话，却看见她眼眶里的泪又憋了回去。
        云伽意识到了他突然说这话的目的，平日里在片场拍摄间门隙他们一贯只谈角色，不谈温怀清和云伽，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时候……
        他突然提到角色以外的事情，应该是想帮助自己找到情绪。
        “那，那我们是不是要有好久不见了？”云伽主动给他递话茬，她也希望自己早点进入情绪早点拍完。
        她眼巴巴地看着温怀清，问道：“几个月？半年？”
        温怀清喉结上下滑动，轻轻点头。
        他不愿意伤害云伽，哪怕是为了让她入戏……
        可现在似乎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那我们会分手吗？”云伽哽咽了一下，眼眶发热。
        她与温怀清确定关系后一直有不安定的感觉，如今借着这个机会也算是半吐露出心声。
        “不知道。”
        温怀清说完后，云伽眼帘垂下，睫毛上沾了点泪珠。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时间门长了应该会吧……”
        话音刚落，云伽的泪大颗大颗地落下。
        陈景明瞬间门从监视器前面站起来，拿着对讲机道：“来，快快，开始！江离说台词！”
        ……
        这段戏一条过，陈景明喊了卡。
        “杀青！”
        工作人员们欢呼着庆祝收工，没人敢踏上木栈桥。
        一是因为云伽一直害怕它塌掉，所以旁人不敢上来。
        一是因为她哭得有点儿可怜，温怀清正在哄，其他人不太方便看这个场景。
        “我不拍戏，不去内蒙。”温怀清立刻上去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捂住她的眼睛。
        他迅速将锅甩给了陈景明，“陈景明逼我说的，为了让你情绪早一点上来。”
        “我，我知道……”云伽眼泪一直在流。
        她收紧了抱着温怀清的手，呜咽道：“我害怕。”
        “抱歉，以后这种话不会再说了。”
        云伽猛地摇摇头，温怀清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
        “我害怕高，你快点，快点抱我下去啊……”
        她此刻腿在打颤，站都快站不住了。
        温怀清立刻弯腰将她抱起来，云伽吓得嗷了一嗓子，双手死死地抱住他的脖子。
        云伽那点初中物理知识莫名其妙在此刻回到了脑子里，她慌张地拍着温怀清的后背道：“不行，这样，这样抱会不会压强太大，掉下去啊呜呜呜。”
        “不会。”温怀清快步走下桥，“下来了。”
        云伽松了口气，她还没来得及从温怀清怀里下来，工作人员们瞬间门他们团团围住。
        耳边都是大家笑闹的声音，云伽心里紧张和害怕的感觉慢慢消散，整个人平静了不少。
        她想到刚刚桥上的对话，缓缓将下巴搁在温怀清的肩头，轻声问道：“我们真的一直都不会分开吗？”
        这半年只是开始，云伽觉得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温怀清缓缓摇头，“不知道，但我希望不会。”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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