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十五)

    可是啊,她在茶楼等了一夜,也没有见到他的身影。(追书就上新书网 xinshuW·Com)再等下去,绍府闻府的人就会找到这里,将她带走。虽然心乱如麻,但她面上任然淡然,凑在人群中讲着故事。人群中不免不时发出惊叹,她当然没有派刺客来暗杀寒暮的是绍摹祯,只是那个医官救了寒暮。大家都只顾着感叹寒暮的英雄救美,哪里还管得了他中的是什么毒,医官又是怎么救的。只是惊叹,原来竟想不到,这丞相府千金敢逃婚尚书令,竟然是与骠骑大将军有关系。一番故事听下来,有赞同闻渃雪为爱情无谓的,有批评她任性的妄为。众纷纭。

    闻渃雪面上笑着,却笑的苦涩。寒暮啊,都已经正午了,你为什么还不来?

    “雪儿。”

    一声轻唤,心脏怦然,她于人群中蓦然回首,最后却是一滴伤心泪落下。是了,她忘了,寒暮不会唤她雪儿,会唤她雪儿的,从来都只有一个人------绍摹祯!

    绍府与闻府的下人将茶楼围的水泄不通,磕着瓜子的百姓意识到了什么。心中期待着,果然,有什么不简单的事情发生了。

    “渃雪!”一个中年华服男子怒气径直朝百姓终究的闻渃雪走去,百姓纷纷识相的躲开,那男子脚步健硕,身子并未发福,眼中略微带着憔悴。他走到闻渃雪跟前,“啪!”一个耳光猝不及防的落下。女儿家白皙的面颊霎时便一片红晕,她抬手抚上脸颊。一旁的绍摹祯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揽过,挡在身后,拦着闻丞相。他穿着一身做工精细华贵的喜服,喜气洋洋。那红落在她眼中,胸膛一口闷气涌上,如何也消散不了。

    “寒暮呢?”她问道。

    闻丞相与绍摹祯皆是一怔,半晌后,绍摹祯缓缓回身,对上她的眸子,一字一句沉声道:“他走了,连夜离开了上京!去了寒玉关。”

    “他……为什么没有派人给我,给我留下一封书信呢?他,他有给我留下什么书信吧?!”

    绍摹祯面无表情,眼中满是隐忍的寒意。“没有,他什么都没有给你留。……你以为,他会放弃戎马半生积攒的军功,会背着抢亲尚书令夫饶罪名,带你远走高飞吗?渃雪,别傻了!”

    她不断摇着头,一点也不相信绍摹祯的鬼话。

    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寒暮根本无心要带她走。他终究还是放不下自己的功与名,连夜赶往寒玉关,为了躲避什么?她是洪水猛兽,他避之不及。待他从寒玉关回来后,数月已过,她早已无可奈何。介时尘归尘,土归土。他最多被人几句闲言,而她呢……

    呵,寒暮,难倒是我看错了人嘛?

    于是蓦然间一口血便吐了出来,她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中倒下去。有没有人接住她呢,不知道,不重要。冒下之大不违,最后换来的,竟然是这种结果吗?寒暮,寒暮,寒暮啊!

    自从丞相的女儿逃婚,后来被寻回后,上京便再没了关于她的任何消息。只有尚书府的人知道,这位新娶进家门的大娘子从进门起,便一病不起。时常吐血,整日浑浑噩噩的病着。一阵儿全身发凉,一阵儿全身发烫,昏迷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多了不知多少倍。没人赶靠近她,只有她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还能近她身前伺候。见过她醒着的人很少,但这少数的人见到她醒着,无一例外全部是看到她惨白着一张脸,一日日的消瘦下去。无精打采的靠在窗棂上,双目无神的瞧着外面。

    尚书令大人对这位夫人实在是好,每日变着花儿的哄这位夫人多吃一点。想方设法让她笑一笑,可这位夫人就像个不会动的木头人一样,嘴角连扬都不扬一下。

    终于有一日,绍摹祯在药味浓烈的能拿剑劈开空气的卧房里,递给了闻渃雪一封信。她目光仍旧呆滞,见状只是抬手接过,而后手臂迅速无力的下垂下去。

    低头瞧去,那信封上写着一行粗犷的字体,她的眼睛便蓦然间亮了。颤着指尖急急忙忙的拆开信封,将信展开一点点,目光触碰到第一行字后,却不知怎么了,忽然诡异的怪叫一声,扔了手中的信,晕死过去。从那以后,她就再没有醒过来了。

    绍摹祯着急的找医官来诊治,可医官依旧是先前的回答,“大娘子这是得了心病,心魔纠缠,如今这是更严重了。没什么办法救治,只能靠她自己。可是瞧大娘子如今的模样,怕是……不日便将……一命呜呼!”

    那他第一次发那样大的怒,连仪态都顾不上了,将医官哄了出去。回来坐在塌前,紧紧捏着她的手,眼中不知有多么绝望。

    寒暮其实给闻渃雪留了信的,只是被他截了下来。闻渃雪不知道寒暮是受了皇命不得已才连夜马不停蹄的离开上京的,他的府上也不敢有人提起。自从桃上次替闻渃雪上了花轿被发现了后,不管桃是帮忙还是被迫,他都没有对桃下轻手。打折了一条腿,给卖了。

    现在留在闻渃雪身边的陪嫁丫头一来也不知道寒暮的事,二来看到桃的下场,吓得什么也不敢做,生怕落得与桃一般的下场,如此一来,闻渃雪便是真真什么都不会知道了。

    可是瞧着她一日病的比一日厉害,他怕了,他怕极了。只好将以前截下寒暮的信拿来,交给闻渃雪。可是他没想到,信上究竟写了什么,让闻渃雪这么大的反应。他低头去找,却发现那封信飘到了床脚下,他不想去拾,也没多么想看,便没有动它。

    接下来的日子,绍摹祯疯了一般满上京寻找医术最好的医官,最后南王还派了宫中的太医前来诊治,可是结果是知道的。没有一个人还有的救,还不会死。就连太医也垂下眸子,告诉绍摹祯大娘子福泽长久。其中隐晦没人不懂,就是没得救了。

    他心中的绝望无人能懂,仅仅两月,他与先前那个翩翩公子判若两人。从来没想过有一,他会对什么东西无能为力。就连闻渃雪这个人,也是他用尽手段强留下的。可是如今,她真要走了,他再也留不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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