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女人的话

    “说说当天的情况，”赵乾明对低下头的姚琳说，“要详细。”
   姚琳抬起头，水汪汪的眸子里噙着的泪似乎随时都会落下，她长得很标志，标准的江南女子相貌，轻轻皱起的柳叶眉，柔情的眼睛里此时装着悲戚，浓浓的悲伤里又有一丝坚毅。
   张宇宁拿起笔，准备着。
   姚琳的语气很平静，声音有些嘶哑，但是仍然是轻柔的，就像在空旷的大道上迷失方向的风声。她的手臂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手搭在腿上。“那天，我像往常一样，送我儿子去学校之后就回到家里。他还没有去上班。平日里，我们的关系时好时坏，见他脸色不好，所以我没敢过问，直接回了房间。当天我约了李警官，想跟他谈谈家暴的事情，恰巧有一个同学聚会，我想见完李警官后去参加。所以进房间就开始化妆了。我刚坐在梳妆台，他就拿着一瓶红酒走了进来，坐在床上。。。。。。”
   古义闷了一口酒，冷冷的问姚琳：“没看到我吗？”语气里有隐忍的愤怒和不耐烦。
   姚琳心惊肉跳的捏紧手里的木梳，“看见了，”她怕，怕逃不过。虽然他向警察作了保证，但是多年的惊恐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看见了为什么不打招呼？怎么看不起我？”
   古义一直喝着，转眼酒已经只剩下半瓶了。
   姚琳试图扯开话题，“今天不上班吗？”
   “你是不是每天都盼望着我能早点出门？然后你就可以去会情人了？是吧，”古义发出讽刺而得意的笑声，“今天，你没法如愿以偿了。”说着他就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姚琳身边。
   姚琳下意识的低下头往后躲。古义捏着她的下巴，逼得她抬起头看着自己，他一开口，酒气就喷到了姚琳的脸上，“在家里打扮什么？有人来还是你要出去？”
   “不去上班就请假吧，在家里好好休息，别喝那么多酒，”姚琳掰开他的手，站起来，“酒多伤身。”
   古义醉醺醺的，姚琳知道自己不能惹毛他，所以她准备让他自己单独待一会儿。
   “你要去哪里？”古义倚着梳妆镜，一脚将空酒瓶踢进床下。
   姚琳没有理会他，径直出了卧室。
   古义顿时火冒三丈，冲出卧室，从后面一把抓住姚琳的长发，用力一扯，姚琳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祈求着，“别打我，求你，”
   古义从后面抱住她，将她搂的紧紧着，越来越用力，似乎要把姚琳揉进自己的身体，让她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哪里都不许去！今天就陪着我。”他用力的在姚琳嘴唇上亲了一口，然后将她抱起来朝卧室走去。
   猛地将姚琳丢到床上然后扑了上去，死死的将她压在身下，不给她任何挣扎的机会。
   “不行，今天，不行，我求求你，求求你，”姚琳想去参加聚会，这是这么多年来，他们第一次聚会，无论如何她不想缺席。
   “没有不行！”古义急切的将手伸进她的衣服里，狠狠的亲着她的脸，脖子，耳朵。
   姚琳奋力的挣扎着，但是这无力的挣扎让古义变得更加兴奋了，他用上半身就能压制住她，开始脱裤子。
   姚琳细声的抽泣，心如死灰的闭上了眼睛，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过去就好了。她彻底放弃了挣扎。
   古义发现姚琳没有反应后，勃然大怒，起身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了刀，恶狠狠的说：“伺候好我，不然大家一起死！”
   “我求求你，放过我们，”
   “啪！”古义给了姚琳一个响亮的耳光，破口大骂，“婊子！你在外面风流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现在知道求我了？！”骂完，他摇摇晃晃的下了床，拿着手里的刀，“我要去杀了那个野杂种！！杀了他再回来弄死你！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他死！”
   “不要！”姚琳猛地从床上下来，她追到客厅，冲上去抢古义手里的刀，古义一把将她推开，她狠狠的撞到了茶几上，杯子碎了一地。
   姚琳晕头转向。
   这时门被敲响了，咚咚咚、咚咚咚、
   姚琳知道这是李东华来了，她的救星。
   “救命！救命！”
   古义掐住姚琳的脖子，把她往卧室里拖。“那就先杀了你吧。”
   “救命！”
   —————————
   “他把我拖进了房间，扔到了床上，要用刀刺向我，我怕。所以反抗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突然就往后倒去了，手撞在了梳妆镜上，胸口插着刀，我被吓懵了了，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倒在地上死了，这个时候李警官就进来了。”
   姚琳说完后，呆呆的看着他们，眼神空洞，“警官，我儿子呢？他、他、”她的眼泪簌簌落下，哽咽着，抹着泪，“他怎么样了？”
   “放心吧。他没事，现在待在你对门的邻居家里。我们已经通知古义的姐姐了、”
   “不要，”姚琳惊恐的摇着头，“不要把孩子交给她！孩子不能给她！”
   “姚琳，孩子的事情自有处理的相关法律法规，现在我们先谈谈你的案子。”
   姚琳沉默了，她用陌生的眼神看着他们，慢慢低下头。之后无论他们怎么说，她都不愿意再开口。花了一上午的时间，除了先前了解的，他们一无所获。
   “希望下次再见，你不要再保持沉默。沉默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这一点，我希望你能够明白。”赵乾明对姚琳说完后，示意警卫，“带回去吧。”
   他们走出来审讯室，毕思宇就来电话了。
   “老大，古义的姐姐，今天下午就到局里，时间大概是三点半左右。”
   “好。我知道了。一会儿，你和张宇宁负责就行。”挂了电话，赵乾明接过张宇宁的笔录，“先休息。一会儿多问些关于古义的事情，给古义做一个大致的性格分析。”
   说完后往办公室走去，
   “好。”
   ————————————
   已经是下班时间，赵乾明仍然坐在办公室，看着笔录和刚才录下的审讯视频，他想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证明姚琳真的是过失杀人，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姚琳的说辞存在漏洞。
   当视频电话响起的时候，赵乾明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看了看领带是否在正确的位置。这是今早张沫沫替他打上的。
   虽然局里有强调过着装整齐，但是赵乾明不会打领带，一直没注意。直到前些天张沫沫看了他拿回家的会议记录，看到着装这一条便决定替他打领带，她说：“我家哥哥这么帅气，怎么能输在着装上呢。”说完还不忘在赵乾明的脸上亲了一下。
   “嗨～亲，是下班时间吧？”视频里的张沫沫坐在阳光里，笑靥如花，风轻轻的撩动着她的轻盈的发丝。
   “对。你在外面？外面太冷了，回屋里待着。”
   “没有啦，今天阳光这么灿烂，我是特意出来晒太阳的啦，哪里会冷？”
   “下课？”
   “哥哥，我在我们家里的阳台上好吗？”
   “哦，是吗？”
   “不是吗？你看看，”张沫沫将镜头凑到了一盆绿萝前，“这是不是你的？而且我现在是在放假，还没上课呢，”
   “这样啊～”
   “哥哥～你要气死我吧？你看看，我的皱纹都被你气出来了！”张沫沫故意挤眉弄眼。
   “好啦，我的不对，”
   “哼～”
   “晚上给你做好吃，想吃什么？”
   “哥哥～你真的要气死我啦！”
   “。。。。。。我怎么了？”说错话了？
   “你今天晚上有夜班，你忘了吗？还敢乱承诺。”
   “好啦，好啦，那就明天吧。”
   “哼～”
   “你在家干嘛呢？”
   “看书呢，”
   “什么书？”
   “你的那些世界未解之谜之类的，突然发现这些东西还挺有趣的。”
   “不觉得无聊就好。”
   “好了，闲聊时间结束了，拜拜，”
   “不是，等等，还有时间呢。”
   “我知道，留点时间给你休息嘛，好好上班哦～加油～”
   “好吧。”
   “拜拜。”
   “嗯。”
   赵乾明望着黑屏的手机，过了好一会才将手机放回口袋里。
   咚咚咚
   赵乾明还没答应，敲门的人就已经进来了，似乎敲门只是一种提醒，提醒屋里的人，他要进来了，而不是征求意见。
   顾华领着打包好的饭菜走了进来，“宇宁说：她的上司回了办公室。我想那位先生现在肯定饿着肚子，等晚上一起补上。”
   “谢谢，”赵乾明接下饭菜。
   顾华拿了一个椅子坐到赵乾明面前，饶有兴致的说：“听说你有女朋友了？”
   “嗯。”提起张沫沫，赵乾明拆盒子的动作都轻柔了许多。
   “不打算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直接去婚礼现场认识岂不是更好？”
   “哟呵，你这个小子，速度挺快呀。”赵乾明嘴角勾起的甜蜜笑容惹得顾华也忍不住笑了，“不过啊，我还是觉得，我会在你前面。”
   “可能吧，”赵乾明突然想起来，张沫沫还在上大学，“不过可能性不大。”
   “切。”顾华的目光飘到了赵乾明的衣服上，“”你这领带打得不错，”
   赵乾明得意一笑，吃了一口肉，没有说话。
   顾华正准备说话，手机响了。“喂，嗯，好，我马上过去。”他的神色紧张起来。
   “怎么了？”
   “有一个案子需要我配合，在等开会，我先过去了。”
   “走吧。”
   —————————————
   “我弟弟家暴？！这绝对不可能！一定是那个女人说谎！”听完张宇宁的叙述后，古义的姐姐拍案而起。
   “古小姐，请你坐下。”张宇宁坐在椅子上看着她，“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
   毕思宇坐在一旁，把玩着笔，这种场合她相信张宇宁能够应付过来。
   古义的姐姐撩了一下齐耳的利落的短发，坐回椅子上，“警官，我可以保证，我弟弟不会这样做，那个女人，你们根本不了解她，不能只是听信她的片面之词。”
   张宇宁：“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把你请过来了。麻烦你配合我们。”
   古义姐姐：“好，警官，我告诉你，我要揭穿那个女人虚伪的假面目。”
   张宇宁：“你说。”
   古义姐姐：“我弟弟和那个女人是大学同学。那个女人长得漂亮，喜欢她的人很多。当时，我弟弟也在追求她。在众多的追求者中，我弟弟虽然不是最出色的，但是一定是最爱她的。后来，我弟弟如愿以偿的和她结婚了，他们同学之间还有一个说法，说：那个女人是下嫁。我弟弟虽然什么都不在乎，但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心里不舒服，所以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这个女人。但是想想，也不是我和他们过日子，所以就随他们去了。结婚没过多久，那个女人就怀孕了，我们全家人都高兴坏了，但是谁会想到，她怀的是别人的孩子！我们问她，她死活不说是谁的也不肯打掉，还觍着脸求我弟弟把孩子留下来，口口声声说，孩子是我弟弟的。简直是睁眼说瞎话！”
   “你和古义多久见一次面？”
   “自从那个女人怀孕后，我父母觉得丢人现眼，所以就搬过去和我住了。平日里很少交流，逢年过节的时候会聊一聊。”
   “人是会变的，这样你怎么确定古义不会变呢？”
   “警官，人从小看大，三岁看老，这话总没有错吧。我弟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会不知道吗？”
   “你看着长大的？”
   “对，我十五岁那年，妈妈才生下了弟弟，老来得子嘛。”
   “他平日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一个好孩子，心地善良，孝顺父母，虽然我爸爸搬到我家里住了，但是每个月他仍然会汇款到他们的户头上。从小我爸妈就对他严格要求，很少犯错的。学习也一直很好。”
   “古义和你们关系怎么样？”
   “就是很正常的亲人之间的关系。他话比较少，喜欢一个安安静静的看书。”
   “这么说，你们交流得很少？”
   “算是吧。平日里大家都比较忙，没有多余的时间拿去交流。”
   张宇宁继续问了一些问题，古义姐姐回答时，态度很是诚恳，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临走前，她再一次说：“警官，这个案子，你们一定要查清楚了，我弟弟已经去世了，他不能再背负一个污名。我爸妈知道了一定会疯的。”
   “我们会尽力的，你放心。”
   “在这件事还没有查清楚之前，麻烦你们不要通知我的父母。之后，我会告诉他们的。”
   “好，请节哀。”
   “谢谢。”
   她们看着古义姐姐离开了，她转身干脆利索的擦干泪水，然后抬头挺胸的迈着大跨步离开了，似乎这样就能把刚才的事情抛下，然后她就能全身心投入到其它重要的事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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