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便条

    艾伦悄悄地走进门，他希望自己不会遇到弗兰克——虽然他明知道自己就是来找弗兰克的，但是艾伦的心里还是会有不自在的感觉。
   弗兰克的家里充斥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家里的所有窗户全都关闭着，看上去这里已经很久没有通风过了。
   弗兰克并没有坐在沙发上，或者厨房里（在艾伦的印象里，弗兰克更像是把时间全都花在厨房里的那种人）。起初艾伦走起路来还很拘谨，当他发现弗兰克不在一楼的任何地方后，便感到自在了许多。
   也许是出去了？艾伦觉得不太可能，要是那样的话，窗户的确会是关上的，并且门也应该锁上啊。
   简直就像是招租一样，艾伦总觉得这所房子完全没有人正在居住的迹象。餐桌上没有摆放任何食物，餐椅也零零散散地摆放着（艾伦记得之前有四张椅子，现在却只剩下三个），厨房的洗碗池里也空空如也——排水口里还有几根断裂开来的蜘蛛网。
   艾伦把门重新打开，让新鲜的空间流入房内。
   没想到露娜的死对他的打击这么大，即使艾伦依旧认为自己和那条狗的死毫无瓜葛，但是他开始对自己的恶劣态度而感到自责。他忘不了弗兰克离开时的背影，那仿佛在说：我本以为你会理解我。
   “老弗兰克，你不会搬走了吧？”艾伦打算去二楼看看。
   虽然这样做多少会有点唐突——你擅自进入别人的房子，然后还要彻底弄明白这家的主人究竟在不在家。也许下一步就是开始翻主人的床头柜，好把里边值钱的东西统统带走。
   尽管艾伦并没有要翻找弗兰克床头柜的习惯，但是这个想法还是趁他不注意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弗......”艾伦前脚刚踏上楼梯，他的鼻梁立刻皱了起来。
   他已经对这种味道很熟悉了——这股臭味儿曾多次光顾过自己家，而且带来的结果往往都是一致的——尸体。
   可为什么弗兰克家里会有......该死。艾伦紧接着感到事情不太对劲，他再也没有了那种像是偷偷溜进别人家的拘谨。艾伦的脚步把楼梯踩得很响，他不希望自己接下来会发现弗兰克的尸体就冷冰冰地躺在楼上的某个卧室。
   不可能，艾伦立刻否定了自己的多虑。弗兰克根本不是那种轻易结束掉自己生命的人：他是多么懂得享受生活啊，午后的菊花茶、还有那些中式的饭菜——他甚至还养了条狗。艾伦认为只有生活得很好，才会有心情养宠物。
   但艾伦很快就意识到，他其实根本不了解弗兰克。确切的说，他完全不知道弗兰克真正看重的是什么。
   二楼的臭味明显要浓郁很多，除了臭味儿以外，艾伦隐约还闻到了泥土腐烂掉的味道。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味，就好像有人把午餐肉倒进了土坑里，然后任凭它在里边腐败生蛆——
   或者那就是尸体的味道，艾伦心中似乎有了一个答案。
   艾伦之前从来没有来过弗兰克家的二楼。虽然艾伦判断不出来自己家的二楼和弗兰克家的二楼哪一个更加宽敞，但是后者的布局更加合理。这里不像是艾伦家的二楼那样，每个我是之间用一条狭窄的通道连接。
   弗兰克家的的走廊更加宽敞，卧室也只有两间，其余的则是一块形状规整的空地。这里完全可以摆上一个小茶几——而这里确实也正摆放着一个餐椅。
   “呕——”
   艾伦也记不清自己曾有多少次产生过这种感觉，这种想把体内所有东西乃至内脏全部吐出来的冲动。他感觉眼前的这一幕早已如同病毒一般，通过眼睛蔓延至全身——
   首先映入艾伦眼帘的是弗兰克的双腿，他并没有实踩着餐椅，而是悬空在餐椅的前边。艾伦单是看到这，就已经不想往上看过去了。
   他上吊了......见鬼！那股臭味......就在艾伦弯腰呕吐时，他又从椅腿间瞥见了那更加让人作呕的东西——
   是露娜严重变形了的尸体。
   尸体已经在地板上烂掉了，已经很难分辨出躺在那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该死......哦我的天......”艾伦用手背把残留在嘴角的呕吐物擦干净，一边干咳了两声。此时他的脑袋里像是炸窝般躁乱，他甚至感觉有一两只苍蝇已经钻进了自己的耳朵——不光是露娜的尸体上有苍蝇，弗兰克的头发上也有很多只在上边歇脚、繁殖。
   弗兰克用来上吊的不是绳子，而是从床上扯下来的白色床单。床单很干净，这和弗兰克脸上的苍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弗兰克的上吊已经是几天前了。就在他把草率埋在艾伦后院的露娜带回家后。当晚就以这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先是给露娜洗了个澡，并把餐桌旁的椅子搬到楼上。然后又把在包装盒里挤成肉团的露娜放在餐椅上，对于弗兰克来说，露娜的死无疑是致命的。她带走了留存在弗兰克生命离最后的一根支柱，一根把他从过去的泥潭中抽离出来的脆弱苇草。
   弗兰克早就预料到了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当他看到贴在街对面房子前的“待售”牌被拆走时，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
   只是这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
   弗兰克不打算用绳子，他还是想让自己走的舒服一些。他把从床上拽下来的床单仔细裁剪成便于打结的形状，然后系在天花板的横梁上。
   最后，艾伦关上了所有窗户。他觉得这样一来，就保证了自己和露娜的“安全”。
   “爸爸想你了......”弗兰克深情地对脚边的露娜说道。然后便稍微用力，将双脚踢离餐椅......
   或许对于弗兰克来说，唯一让他在失去意识之前还耿耿于怀的，是他不小心把露娜从椅子上踢了下去。
   而且他也不确定艾伦是否会在某一天发现自己（为此他可以没有锁上门），以及艾伦是否会注意到自己手中紧紧攥着的便条：
   看住玛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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