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

    热水澡让艾伦的神经都得到了很大程度的舒缓，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轻微的落地声。
   人们都说在夜里工作回家的人，会在短时间里保持着一种高度的警惕——即便他本人没有感受到这种紧绷的神经在发挥着作用。
   而艾伦则更是如此。自从他埋掉玛丽（并且失足跌进了土坑里）回到家后，耳边一直有种嗡嗡声——那是神经高度紧绷时的表现。这种嗡嗡声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听觉，艾伦感觉自己甚至可以听到厨房里的水龙头有没有滴水声。
   艾伦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本以为泡澡已经让自己得到了充分的放松，但是事实并非如此。他很想忽略那阵轻微的如同落叶般的触地声，把头继续埋在浴缸里的水面之下。
   可在耳朵里不断回想着的余音，让艾伦的心很久不能平静——他从浴缸里站起身，激起很大一片的水花。有些甚至洒落在了浴缸外的地板上，成为了让人因打滑而摔倒的隐患。
   艾伦的拖鞋是防滑的，对于这一点他非常自信。只要他想搞清楚声音的来源，就完全不需要担心自己会被湿滑的瓷砖地板滑倒。
   舒服的热水更是促进了艾伦全身的血液循环，他的脚踝处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艾伦的右脚踝不再隐隐胀痛，而是逐渐恢复了力气。如果这水能一直保持着这个温度，我愿意一辈子躺在这儿。
   所以我为什么要去在乎那个声音到底是从哪传来的，也许只是风从卫生间的门缝底下吹进来时的声音罢了。。
   其实他大可不用踏出浴缸、穿着拖鞋踩过湿滑的地板砖，才能找到声音的来源。因为就在艾伦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好奇而站起身来的那一刻，他注意到了水花没有波及到的地方，躺着一张纸条。
   “为什么会有一张纸条？”艾伦站在浴缸里观察着那张纸条。
   为什么不把他捡起来呢？艾伦告诉自己，要想知道那是张什么纸条（他对纸条内容的兴趣，超过了对其来头的兴趣），过去捡起来就好了啊。
   艾伦小心地跨出浴缸，以防不让更多的水花打湿自己的拖鞋。尽管艾伦知道ijzi的拖鞋并不会打滑，但他依旧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将几步远的那张纸条捡起。
   上边写着：1
   纸张就是玛丽经常用来画画的画纸，艾伦很难相信这种纸片会在掉到地上时发出声响。但他确信之前没有发现这张纸条的存在，就好像它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还有这个数字......艾伦陷入了沉思，他总感觉对这个数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当然认识这个阿拉伯数字。
   但艾伦想的不是这个，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个数字没有看上去这样简单。粗粗的笔迹很像是一个儿童用黑色水彩笔写上去的，这更是加重了艾伦心中的疑问——家里可没有孩子。
   唯一的一个正埋在屋外的草坪里，等待腐烂。
   关顾着盯着手中的纸条发呆，艾伦才发觉自己已经在盛满热水的浴缸外站了老半天了。他全身湿哒哒的，因没有擦干而瑟瑟发抖。
   “无关紧要。”艾伦心想着，赶紧双手抱着身体重新躺进浴缸里。
   “啊——舒服。”
   艾伦的左手攥着那张写着数字“1”的字条。他虽然嘴上说着满不在乎，但是艾伦的心里依然寻思着这件事。
   这不应该是一个简单的数字，艾伦紧闭着双眼，好让自己集中精力。一定是某个被我忽视了的事儿，艾伦感觉自己需要一个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的提示。
   究竟是什么呢，该死......就是想不起来。艾伦干脆睁开眼，一边泡着澡，一边盯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发呆。
   “该死！”艾伦猛地从浴缸里站起来，这一次他赶紧拿起浴巾把身子擦拭干净，避免着凉。然后他以最快的速度穿上睡衣睡裤，最后又穿上拖鞋。
   艾伦突然明白了这张纸条上的数字“1”，他不明白为什么纸条会凭空出现，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想法——玛丽还活着。
   不可能......不可能，我已经把她埋了......我和她一起掉进坑里的。艾伦穿着有些湿透力量的拖鞋（刚才起身时漾出了不少的洗澡水），“啪嗒啪嗒”地朝楼上跑。
   不，应该先去院子里。艾伦刚踏上第一层台阶，他突然想到能证明玛丽是否还活着的最好方法，是去院子里看看——没准她从坑里刨开了土......
   “不可能的！”艾伦再次看了一眼手里的纸条，纸条已经变得湿漉漉的，那个数字“1”的颜色也被水弄淡。
   她怎么可能把那么厚重的土给刨开，而且那个坑远比她的身高要深很多啊。艾伦还记得自己是多么不容易，才从坑里爬了出来。
   于是艾伦还是选择按照自己的猜想，他顿时忘记了自己右脚踝处的疼痛（有那么一瞬间，艾伦甚至感觉自己的右脚踝又能重新发力了），往二楼跑去——
   他要去自己的那间卧室，那里就是纸条上的“1”。
   之所以艾伦这样认为，是因为他想起了在刚搬来不久时，玛丽给二楼的所有房间都编了一个号码——艾伦的卧室正是“1号房间”，也就是纸条上的数字“1”。
   不但如此，就在那次艾伦发现弗兰克去玛丽的卧室撕墙纸时，他曾和弗兰克起过争执。玛丽也去了弗兰克的家里呆了很长时间。
   在艾伦主动去和解的时候，他曾陪着玛丽在弗兰克家里看了一会电视。电视里的儿童节目，正播着两个小丑玩捉迷藏的场景——
   红色小丑（艾伦也忘了具体是哪个小丑）不断地给蓝色小丑抛出一张纸条，好吸引那个蓝色小丑去找他。
   难道这就是玛丽扔给我这张纸条的原因？艾伦不禁感到背后一凉，他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仿佛都被监视着一般。就像是那个儿童节目里的蓝色小丑一样。
   “玛丽......”艾伦来到了“1号房间”的门前，也就是自己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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