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落叶”

    如果说之前埋葬露娜，就已经让艾伦感到身心疲惫的话。那么现在，给玛丽挖出一个用于埋葬的坑，则让艾伦直呼生不如死。
   但唯一让艾伦觉得好受点的是，给玛丽挖坑不需要像埋葬那条狗时一样。他不需要得等夜幕降临后，也不用担心会被别人发现（埋葬露娜时，他总担心弗兰克会突然回来，然后发现在车库旁挖坑的自己）。
   唯一让艾伦觉得有一丝丝别扭的，是他没有让玛丽受到和露娜一样的待遇——艾伦没有给玛丽准备棺材。
   “我上哪去给你能棺材？”艾伦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而玛丽也并没有歪倒在草坪上招苍蝇（艾伦觉得等自己把坑给挖好后，玛丽的尸体就会招来苍蝇了）。
   而是站在自己的身边，问着那个她曾经问过的话：
   “它不需要棺材吗？”
   “你也一样。”艾伦自言自语道，他还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旁。
   艾伦没有把女儿埋在车库旁的那块草地上。在他看来，那里已经被之前的杜宾犬给污染了一般。用来埋葬那条诡异的狗的土地，不能用来埋葬赛琳娜的骨肉。
   他在灌木丛所在的草坪那，找了一块相对平坦的地而——也许这样挖起来会轻松些。
   这下你该满意了吧，艾伦觉得自己已经在这件事上做出了足够多的让步。他只是希望赛琳娜不会再出现在二楼的走廊里——
   “你们已经母女团聚了，不是么？”艾伦突然想到凯莉会在另一个世界，和玛丽共享同一份母爱。这让他的心里不免有些不舒服。
   不知道什么时候，艾伦感觉前一秒还是白天。但等他埋头挖了一会坑再次抬起头来时，艾伦发现周围已经昏暗了下来。
   秋冬季节的白昼总是不经意间溜走，黑夜同样喜欢悄无声息地出现。
   “这倒是让我舒服多了，哈！”
   艾伦还发现了一个问题。自从夜幕逐渐降临了之后，他挖坑的速度似乎变快了不少。土质也变得疏松了起来——由于没有专门挖土的工具，艾伦特意从弗兰克家里“借来”了铁锹。
   “想必你也用不上了，弗兰克。”艾伦又干笑了一声，然后继续挖土。
   艾伦本应该再从弗兰克的家里拿点什么东西来着，因为家里已经没有多少食物了。而弗兰克就算已经上吊去世好几天了，但至少他家的冰箱里应该有些新鲜的食物吧。
   不过当时艾伦满脑子都是铁锹的事，竟然忘记了翻找一下弗拉克家的冰箱——老弗兰克给他蒸包子的那天，仿佛已经过了很久。
   一边回忆着往事，艾伦也没再觉得时间过得很煎熬。也许是过了一个小时，也许是过了两个小时......也许时间过了更久。
   屋外的气温已经开始低于零下。随着体力的消耗，艾伦不得不用口鼻同时呼吸——从嘴巴里呼出的气体如同突出的烟雾，先是向前冲了一段距离，然后在艾伦的鼻前扩散开来。
   “这样应该差不多了。”艾伦看了一眼周围。他感觉屋外已经到了半夜时的温度，但是他丝毫没有感到寒冷。挖坑让他大汗淋漓，艾伦又重新惦记起卫生间里的浴缸。
   艾伦忍着快要散架的双臂，双手从玛丽的身后架起她。本来抱起玛丽对艾伦来说轻而易举，可他发现现在的玛丽竟然比活着的时候沉重了不少。
   也许是自己的体力所剩无几的原因，艾伦没有办法将玛丽的尸体完完全全拖离地面。他只能尽最大限度地，把玛丽像托运拳击手用的沙袋似的，往土坑边缘移动。
   “该死！”艾伦过于专注把玛丽的尸体拖进坑里，没有注意脚边堆积出的小土堆。再挖坑的时候，艾伦没有把挖出的土工整地堆放在土坑的两边，而是随意地抛向任何地方。
   玛丽的尸体从艾伦手里脱落了下来，他干脆不再从玛丽的身后将其架起。而是选择直接拽着玛丽的衣服——这只能让玛丽的头稍微离开地面，但它几乎整个身子，都在草坪上摩擦着。
   如果只是室外的低温，这并不能让大汗淋漓的艾伦感觉到冷。但玛丽的尸体也似乎散发着一股凉意，很快就让艾伦的双手变得僵硬——艾伦仍然没有放手，他依然紧紧拽着玛丽衣领。
   离成功只剩下一瞬间的发力。
   只要艾伦的双手用力一抬，然后在这同时把胳膊向前发力。就能让玛丽的大半个身子拖进坑里，然后下半身也会由于惯性而顺着坑壁滑落下去。
   但就在艾伦想要把玛丽的尸体扔进坑里时，他的手突然因冻僵而变得不听使唤——艾伦瞬间感到像是玛丽的垂死挣扎一般，想要顺势将自己也拉入坑中。
   艾伦也想要站稳脚跟，可所有可以用来缓冲的小土堆统统没有让艾伦碰到。刚才险些让他绊倒的土堆，也早就被艾伦一脚踢散。
   “喔——”艾伦终究还是和玛丽的尸体一同跌入坑中。
   “该死！”艾伦几乎是在跌入坑中的前一秒，就想好了接下来的动作：他在坑里站稳脚，然后双手撑住土坑的边缘——他想要用双腿同时发力，可艾伦意识到自己的右腿依旧是个半残废。
   不过好在瞬间迸发的肾上腺激素，让艾伦在单腿发力的情况下依旧爬出土坑。他先是如同做引体向上般的，让自己的上半身探出坑。在确保不需要继续依靠双后发力了以后，艾伦瞬间感觉自己的双手如释重负。
   最后艾伦用左腿不断地等着土坑壁，借助其反作用力让自己下半身也爬出去。
   他从没想到做这件事会让自己变得这么狼狈不堪，艾伦低头看着满是泥土的衣服。心中更是加深了对泡澡的渴望。
   在泡入洗澡水的那一刻，艾伦感觉自己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温度始终的洗澡水，让艾伦脑海里的所有杂念顿时烟消云散。他一边发着呆，一边欣赏着那些杂乱的想法，和肮脏的泥土一并融入到五彩斑斓的肥皂泡中。
   但他仍然察觉到了那阵如树叶掉落到地上的声音——那片树叶似乎就落在了卫生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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