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和离

    聂清颜总是觉得，自己昨夜做那样的梦压根不是反的，而是这剧情带来的预知梦而已。
   预知梦……
   她紧蹙着眉，愁眉难展，一人呆呆躺在美人榻沉思良久，也未想出个所以然来。
   门被推开，江浊呈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粥在她面前，她想伸手他也是直接舀起勺子往嘴旁吹了几口，随即递在她的嘴边。
   她微勾起唇，只需张开嘴，香甜的莲子粥便送到她的嘴里。如今怀了孩子，倒是吃饭也有人喂，穿衣也有人帮，她觉得自己四肢都要渐渐退化了。
   江浊揉了揉她的头，“好点了吗？”
   聂清颜点了点头，梦中场景也早已没什么印象，不过心中仍是感觉有块大石头压在自己身上一样，憋得慌。
   “那吃完我们就睡觉。”
   半夜被噩梦吓醒，她便再也睡不着了，总是翻来覆去的，无奈之下，只好再次点起灯来，去厨房为她找些吃的。
   聂家的厨房也就只有莲子粥，他也只好将莲子粥稍微热了一下给她，可心中总觉得愧疚，只道，“明日给你吃好吃的。”
   瞥了眼已见底的碗，她淡淡一笑，“莲子粥也还行。”
   他将碗放在小几上，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满脸诚恳，“我知道你因为做梦而恐慌，你不用怕，你不会死的。”
   在梦中她大概猜出自己为何而死了，可她压根不能说出口，自己有可能是因为难产而丧命……
   若真说出来了，估计他连孩子都不想要了。
   聂清颜摇了摇头，双手捧着他的脸颊，眸子里闪着微亮的光，“我说那些话就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懂么？”
   她睫毛微颤，深吸一口气，似是鼓足了勇气说那些话，“万一我真的同聂玲珑一样年纪轻轻香消玉殒，你绝对，不能同我爹一样，我看到了肯定会难过。”
   “别人不知道人有来生不要紧，你知晓的，你知晓我们只不过是来这人间历了一次劫，死了便是归回天界去的，所以，你绝对绝对绝对不能伤心。”
   像是在交代遗言般，江浊垂下眸来，却又被她手一撑，强迫自己与她对起视，她眼睛眨了眨，满脸认真地问道，“听到了没有！”
   “好。”
   估计是真受聂玲珑的刺激了，所以才做出那种梦，才会说那些鬼话。
   他可绝对不会让她有任何生命危险的。
   聂清颜却是压根不信，满脸鄙夷地看着他，“应得这么敷衍，谁信呢？”
   眉梢一挑，江浊慵懒地看着她，“那夫人想让我怎么答？”
   思酌一会儿，貌似除了应好也没什么好回答的了，也就作罢地摆了摆手，“得了，我起码也说了，也让你要有个准备，别猝不及防天人永隔，那可不难受得慌嘛？”
   果真是受聂玲珑的刺激了。
   他搂住她的腰，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闭起眼来，懒懒道，“你是不是受刺激了？”
   聂清颜顿了顿，貌似还真是因为聂玲珑死了才做起那种梦来，她揉了揉额，“好像真是。”
   他轻抚着她的背，慢条斯理地同她讲道理，“若你真将梦里的情景当真，那你也放心好了，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江浊的话就像是一镇定剂，扎在她身上不痛不痒，反而还让她心安起来。
   “当真？”
   “当真。”
   “那哭了就是小狗。”
   被她的话给逗笑，江浊轻笑出声，“好，哭了我就是小狗。”
   “不过……”聂清颜皱起眉来，“我倒是也梦见了之前的事。”
   江浊松开她，满脸不解，“什么之前的事？”
   “你不是说或许司命星君忽的给我这一身份来与你相配成婚吗，我倒是忽然有些怀疑，我是真的聂家长小姐，也真是聂戒的亲生女儿。”
   闻言，江浊却是不解，“你是如何知晓的？”
   “自是梦到的啊，”回忆梦中情景，只依稀记得儿时的自己被温忻钰清空了一切记忆，随即被带到万木堂里去……
   她垂下眸来，像是早已看清他的底细般，满眼皆是失望，“我从未想过，温忻钰竟是为了自己而不顾任何人的想法，强让别人去顺从自己的想法。”
   “……”江浊垂着头，听到她对温忻钰失望，心中莫名窃喜。
   强忍住上扬的嘴角，他有些侥幸地看着她，“你现在终于知道了吧。”
   将头枕在江浊的手臂上，侧头看着他的容颜，忽的感慨道，“所以，我倒也想希望那梦是假的，可却总觉得梦在指引着我什么……”
   “指引着我去找寻自己的记忆，去让我渐渐明白我自己……”
   说着说着，聂清颜的眼皮也渐渐耷拉下来，话还没说完，眼睛便闭上了。
   江浊悄悄将手抽开，随即小心翼翼抱起她，将她放在被窝之中才安心下来。
   *
   郁青自从上次决定早些处理完事情后，便一直想找个时间和温忻钰聊聊和离的事情。
   可是他就像故意躲着自己一样，找遍了万木堂都没找到。索性她就不找了，反正迟早有一日他会出现在自己身边，到时候说不就成了？
   正当她站在门口伸了个大懒腰时，侧头一瞥，便见到温忻钰愣愣地站在原地，手里还端着两碗稀饭。
   动作一顿，郁青不好意思地将手给放了下来，挠了挠头，看着那粥便知道他找自己有事……
   索性自己也将话也说个明白，早些说清楚也好些……
   “郁青。”
   她回笑，“大人来了啊。”
   温忻钰走到她的面前，习惯地走到她的房间里去，一点也不见外。
   她跟着走到后边，只见他早已将稀饭放在桌上，碗筷摆好，乖巧地坐在一旁。
   愣了愣，郁青跟着坐在他的对面，礼貌一笑，“大人有心了。”
   其实她很想说和离一事，可是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正当自己正在纠结之时，他却皱起眉来，疑惑问道，“怎么不吃？”
   她抬起头，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啊，好。”
   她该怎么才能将此事说出口？是直接说二人没有感情，还是说自己喜欢江浊并不喜欢他，还是说他们二人皆有心中所属，不如各别两宽，互相放手为好？
   她想着，若是自己说前者，温忻钰绝对不同意……还不如将错也怪罪一点在他身上，这样让他心中有些愧疚来，也更容易答应些……
   虽然听着渣，可他们毕竟也是勉强过日子，她爱着袁琛，而温忻钰心里仍惦记着聂清颜，若是和离各别两宽，反而更轻松些……
   “哎。”
   温忻钰转过头看她，“因何事唉声叹气？”
   没想到自己竟真叹出声来，两人尴尬对视几秒，郁青终是鼓起勇气说出口，“大人，我有话对你说。”
   “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终是道，“大人，首先我真的很感谢这段时间你悉心照顾我，顾及我的情感，在意我的感受，我很感动，在万木堂的日子也很开心。”
   “只是，你也渐渐想起了师姐，也明白了师姐对你是有多重要，而我们二人相处下来也的确只能是兄妹，若真要做成夫妻，还真有些勉强。”
   “所以我在想，既然这莫名的婚姻终是会成为你我之间的束缚的话，还不如互相放手，各别两宽，各自欢喜为好……”
   终是一口气说完整句话，郁青看着他，见他头都要低到地面去，心里不禁一沉。
   完了完了，自己的话当真说得过分了些，看他的表情如此严肃，自己更是觉得没底了……
   他猛地抬起头来，与她的视线一对，不禁让她心中一慌。
   “谁说我不喜欢你的？”
   程郁青彻底迷惑了，“啊，啊？”
   他对上她的眼睛，认真道，“你在桃花树下，跑进屋中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动了心。随后我进屋却发现你撞在我怀里，那一刻我竟然感觉自己的心在疯狂地加速。”
   桃花树下……撞了满怀……那不就是刚见面的时候吗？难道他刚见面的时候就喜欢上自己了？
   他眉眼微弯，说起那些回忆时唇角都带着笑，“不知不觉我的目光便会追随着你，你偷偷的笑，竟能让我如此着迷。”
   不知不觉，他就会无时无刻关注着旁边的小姑娘在做什么，见她笑得开朗，他心情也莫名大好。
   话锋一转，温忻钰垂下眸来，“可我的内心却一直告诉自己我并不能有这样的想法，一直告诉我，我只能喜欢聂清颜。”
   这个想法蹦出来的时候，他自己都有些惊讶，为何自己却只能喜欢聂清颜？为何像是有人逼迫着他只能喜欢聂清颜一人似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而全都知晓的程郁青听到这话时倒是吸了一口凉气。
   温忻钰，这，这算是逆反了作者的心智么？
   “还有，那时当我醒来，发现我在你房间里时，当我看到你就睡在我旁边时，我竟然会有些开心。当清颜发现我们二人在同一房间同一张床时，我竟然有些庆幸。”
   还来不及惊讶他已经记起他们二人同床一事，她已经完全因‘庆幸’二字惊掉了大牙。
   郁青错愕地看着他，说起话来语无伦次，“庆……庆幸什么？”
   温忻钰勾起唇来，即使自己的小心思早已暴露无遗，却还是心存侥幸，“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娶你，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做我的夫人了。”
   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娶你，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做我的夫人了。
   难道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么？
   难道这一切，温忻钰全都知道，却还是要装作不知道般故意买醉给聂清颜看，故意做出令她讨厌的模样，才好娶自己么……
   程郁青彻底迷糊了，他，不就是个假分身吗？怎么说得跟真的温忻钰一样，明明就是个假分身，却要充当正主来揣测他的想法？
   她还是半信半疑，对他的话也未完全当真。
   可是，她的心思似是被温忻钰一览无余，“若没他的真实想法，又怎么可能创造一个我出来？”
   ！！
   若没他的真实想法，又怎么可能创造一个我出来……
   他知道自己是假的！
   没想到自己只是说和离一事，竟曝出这么多事情来，让她一时间都未消化过来。
   温忻钰知道自己是分身，程郁青倒是从来没有想过，他不仅知道自己是分身还十分坦然，似是早已就接受了般……
   他冷笑出声，嘲讽道，“他把我创造出来，不就是想让我做他真正想做的事么？”
   做温忻钰想做的事……就是同自己成婚在一起么？
   愣了许久也没反应过来，郁青按了按太阳穴，只道，“我，我没明白。”
   而温忻钰却是慢慢逼近，将她的手放在他的胸膛，手上传来他的心跳，跟真实的他一样。
   “没关系，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
   她放开他的手，觉得他们二人实在讲的太偏，想着立马扭转话题，“大人，我今日想说的，并不是这些。”
   “我不管你说什么真不真实的想法，也不管你到底是不是喜欢我，可在我眼里我皆不知，我也只将你当兄长并没有对你有其他的想法，所以……”
   他将她堵在了墙角，眼神锐利，用力地挑起她的下巴，声音比往常还要低沉，“我不愿和离，你也别想和我和离。”
   面前的人，郁青莫名觉得可怕，她抬起眼，看着他嫣红的眼角，心头不禁一紧。
   她在颤抖。
   当温忻钰反应过来时，他立马退后几步，眼神慌乱，“我，我不是，你不用怕我。”
   都把人堵在墙角了，怎么可能不怕他？
   程郁青想着，这分身估计自己在不说些什么，他就得在自己面前黑化了，可是目前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明明是同他讲和离一事的，却没想到闹这一出……
   他抓着自己的手，让郁青吓了一跳，只见他拿着自己的手放在他的脸上，睫毛如蝶翼般轻轻垂着，在眼底落下微微光影。
   郁青呆愣地看着这副静止又美丽的画像，直到他开口出声才跳出幻想之中。
   “你会喜欢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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