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放下

    他心爱的姑娘哭得如此悲伤，倒是让他也心中难受了起来。
   袁琛捂住疼痛的心脏，大口大口地喘气，倒是让还在哭着的程郁青给吓着了，立马擦干鼻涕眼泪，恐慌地抓住他的手，“怎么了？你别吓我，我，我不哭了我不哭了！”
   心脏像是被人用几千根针同时扎上似的，强忍住疼痛，袁琛只觉面前乖乖擦好眼泪的小姑娘有些好笑，“你，可以哭的。”
   郁青早就擦好眼泪，眼睛却是红通通的像个兔子，还时不时地打上嗝来，让袁琛更是止不住笑意。
   刚从鬼门关回来，他却跟个没事人般，还在笑话她哭。
   “你别笑话我了，”吐槽他时仍止不住哽咽，她打了个嗝，埋怨道，“我那么担心你，你却还笑我……”
   竟揪着的心脏终是渐渐放了下来，他淡淡一笑，想伸手摸一摸她，却发现自己的手仍是动不了，被窝里的手艰难地移了过去，却终是未能握住她的。
   就简简单单地将手伸出去，便让袁琛满头大汗，他无奈垂下手，只能无奈地看着她。
   见她笑了起来，红肿的眼睛带泪，明明是开心的却让袁琛看得格外心疼。
   “你活着真的太好了。”
   你活着真的太好了……
   他不知这几日郁青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只奢求自己能够活着就行……
   心中无敌自责与愧疚，明明说好了要好好保护她好好陪着她，结果却让她一个人面对那些艰难……
   他的小姑娘，明明不用遭这么多苦的。
   郁青眼睛眨了眨，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可要吃些东西？你几日都没吃东西了定是饿了。”
   他心想着，自己其实压根就没有温饱问题，不过看着她，心里立马软了下来，依着她点了点头。
   *
   她起身走出门外，抬眼望着站在对面伫立的温忻钰，二人对视良久，忽而展颜一笑。
   温忻钰愣了愣，他好像好久未见过郁青这般笑过了，那般真诚又灿烂的笑容，他似是很久很久都未见过了……
   而她这个笑，仍是让他心存悸动，可也莫名让他心情舒坦了些，压在心中的石头扑通一声，掉进了湖中，发出清脆又好听的‘咚’的一声。
   他忽然释怀了。
   温忻钰勾了勾唇角，见她缓缓朝自己走来，深吸一口气，似是鼓足了勇气才走过来道，“多谢。”
   他瞥下眸，望着她垂下的眼睫不禁出了神，稍久，才回道，“无事。”
   “我欠你一个人情，”她抬眼看着他，格外认真，“若你想要什么，我都尽力帮你实现。除了……”
   郁青顿了顿，“不要是那些过分的，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过分的？’这一句话便将他们二人之间画上了一条界限，他永远跨不过，她也永远不会逾越的线。
   他心知肚明郁青说的是什么，微挑着眉，轻轻颔首，只道一句，“好。”
   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郁青错愕了会，怕他下一秒反悔，连忙说道，“好，只要不太过分我都会帮你的，我我先告辞了。”
   望着她跑向连廊的尽头，衣袖飞扬起来，犹如淡绿蝶翼，一时竟与回忆的她重合。
   桃花树下，美好少女，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他的梦罢了。
   *
   半月有余，袁琛渐渐痊愈，已然可以下床走动，只不过仍走不了太久，一会儿便要停下来歇息，压根就帮不上忙。
   王小二已经来回走了十几趟了，袁琛那盘菜仍是没有端上去，见外头的客人都等急了，王小二无奈，只好将他的菜一同送过去。
   再次回来时，只见他无奈地叹了声气，道，“老板，你还是别在这添堵了，还是好好休息吧。”
   袁琛：“……”
   他摇了摇头，只缓慢踱步到一处坐下，看着对面的郁青在厨房忙得不可开交，忽而勾唇一笑。
   他想了想，这样也挺好的，在自己倒下的时候她还能独立照顾好自己，还能帮他继续经营清茶阁，倒也不是个只知道吃的小馋猫。
   反观他如今倒是成了废人，连帮个忙还遭人嫌弃。
   感受到对面炙热的目光，抽空瞥了他一眼，对上他轻挑起的眼眸，郁青一愣，而后也对着他笑了笑。
   在袁琛的监督下，郁青甚至还得意地颠起了勺，瞧着她得意的模样，袁琛看着倒是忍俊不禁。
   “噗嗤。”
   对面的袁琛终是放声大笑起来，隔着老远的郁青都听见了，她皱起眉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笑什么！
   她将最后一道菜炒好放在盘中。随即拖着疲累的身子坐在袁琛旁边，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深深地呼了口气。
   袁琛瞥了她一眼，“诶，你可别碰我，小心我碰瓷让你对我负责。”
   她闭起眼，舒了口气，缓慢地吐出一句，“负责就负责吧。”
   反正他这条命也是她捡回来的，她早就对他这个人负责了。
   袁琛用头蹭了蹭她的脑袋，手挽着她的肩膀，还轻轻帮她按了按，“辛苦了。”
   她睁开眼，“知道我辛苦的话，还不赶快好？”
   “好~”袁琛眉眼含笑地应着她。
   时已至秋，月牙高悬在空中，晚风吹拂时带着丝丝的凉意，袁琛将怀里的小姑娘紧紧搂着，道，“我家顶梁柱可别着凉了，你垮了我们全家都垮了。”
   诶，说这话还真不要脸。郁青如是想着，却还是任由他搂着。
   她瞥下眸，将怀中的书信拿出，将纸张展开，随即递给他看。
   “前几日，温忻钰将休书递给了我。”
   休书？袁琛有些惊讶，惊讶这个温忻钰竟还真答应放手了？
   看着那熟悉的字迹，他冷笑一声，随即转头看她，“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郁青摇了摇头，看着那休书看出了神，许久才细细讲道，“我并没有说服他，或许，是他自己想开了。”
   几日前，温忻钰特意来清茶阁说是要讨她欠的人情，她问的话刚说出口，他便从怀中拿出那份休书来。
   ……
   郁青愣了会儿，接过休书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别扭地说了句，“谢谢。”
   她好像除了‘谢谢’也没有什么说的了。
   说是她还人情给他，到头来却还是她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休书，如愿以偿地同温忻钰废除那勉强的婚姻。
   拿到休书时，郁青仿佛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似是身在梦中，她手紧握成拳，指尖嵌在肉里才渐渐反应过来这是现实。
   欲言又止几番，郁青最终仍是垂下头，默默接过那休书，正打算找个借口离开时，却听他讲道，“我想好我要你帮我什么忙了。”
   脚步一顿，她抬眼看着他，“什么？”
   面前的少年眉眼含笑，笑眸却暗含着一丝悲伤，他道，“你叫我一声忻钰。”
   别叫大人，就叫忻钰。
   他从来没真真切切地听过郁青喊自己的名字，一直都是在梦中，或是在回忆中，但印象当中，他并没有真切地听到她喊过自己一次，“忻钰。”
   她总喊他大人，温大人，却从未直喊过他的名字。
   郁青皱起眉来，就这么简单？她眨了眨眼，看着他渐渐耷拉着头，直接喊了一句，“忻钰。”
   顿了顿，看着他失焦的眼神亮了亮，郁青只觉莫名其妙，“这就好了？”
   暗暗藏住心中的欢喜，他勾起唇角，垂下头来，眼前碎发挡住目中情绪，“嗯。”
   这就好了。
   ……
   长长的眼睫垂了下来，郁青从自己的思绪抽离出，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真好。”
   他们二人不用那样撕破脸，真好。
   袁琛心中一酸，揉了揉她的头，总觉得对她不公平，温忻钰那样对她，她应该撒气、应该狠狠打他一顿才是，没想到就这样释怀了？
   还是忍不住地问，“之前他做的事，你还怪他么？”
   “怪啊，怎么不怪？”郁青实话实说，他给自己下迷药逼自己就范，在自己不情愿的情况下强与自己发生关系，自己哪能不怪？
   “不过，若他不那样，我都对不起他之前对我那么好，”郁青望着天上的星星，“你知道的，我最讨厌的就是欠别人人情，他那样，我也不亏欠他了。”
   闻言，袁琛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会说因为他救了我一命，所以你心存感激就原谅了呢。”
   郁青直起身来，白了他一眼，道，“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他没救你。”
   “何况，明明就是他走火入魔误伤了你，他救你也是理所应当，我压根不觉得亏欠。”
   袁琛神色一顿，仔细想想还真是这般道理，他本就因为温忻钰所伤，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救自己的确理所应当……
   不过没想到，郁青竟也明白，也不为他开脱，还真……实诚。
   她抬眼望着满天璀璨的繁星，忽然蹦出一句，“袁琛，你以后可得好好对我。”
   微微挑眉，本是不以为然，却在对上那双装满星辰的眼眸不禁心跳漏了一拍，他咽了口口水，说话也开始口吃起来，“自，自然。”
   没察觉到他害羞了，郁青的思绪早已飞到了远边，沉默良久，终是幽幽说道，“袁琛，旺财死了……”
   袁琛眉头一皱，旺财死了？
   察觉到她异样的情绪，思绪立马被她勾起，见她眼角微红，说话还带着微微哭腔，“我的旺财为了那破灵芝草死了。”
   深吸一口气，想要平复自己渐快的心跳，郁青抑住喉咙的哽咽，缓缓道，“袁琛，都怪我，我就应该把它锁在房间里的，就不应该让它没事的发现我走的。”
   她强让自己平静下来，用轻缓的语气来陈述这件事情。她以为半个月了她应该放下了，结果，只要一想起旺财身子冰凉地躺在自己脚边，眼睛就发涩起来。
   袁琛一时语塞，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好。他深知旺财对她的重要性，也知晓自己说什么都难以让她释怀。
   她已经将旺财当做是亲人，当做是同程旭一样的存在……之前程旭走后她半年才渐渐走出来，如今旺财走了，估计也要难过一阵子了。
   他轻拍着她的肩膀，有些自责地低下头去，道，“都怪我。”
   “不，不怪你。”郁青抬起头，认真地对他说，“我救你是我情愿，我只是自责，若是在旺财跟着自己时直接回去就好了。”
   可是，世上没有那么多若是，没有那么多如果。
   她假装很平静，心里却仍是有一道坎摆在面前，只要一提到旺财，心中便憋得慌。
   甚至在街上，只要听到狗吠声，神色便会恍惚许久，总会勾起她与旺财的回忆里去，她尝试不去看不去听，却仍是做不到不去在乎。
   郁青将心中憋屈全一口气吐出，“我就是过不了这坎，我就是心里难受。”
   袁琛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叹一声，“我知道。”
   沉默良久，怀里的小姑娘像是变了脸似的，松开他后很认真地来了一句，“那我还是怪你吧，心里会好受一点。”
   “……”
   她倒还真不客气起来了。
   那又能怎么办？袁琛无奈地叹了声气，也就只能宠着了。
   袁琛满眼柔情，唇角带着微微笑意，如沐浴春风，又如水波涟漪。
   她情不自禁，轻轻凑上前去点了下他的唇，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后，腰却一把被他搂住。
   他眉梢轻挑，“刚才还悲伤着呢，现在就想来亲我了？”
   不是，是他的眼睛实在是太迷人了，她情不自禁地就，就陷了进去。
   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悲伤，心中想着全都是，我要占有他。
   郁青别开脸，用手挡着他的胸膛，百口莫辩，“我，我没有。”
   既然说不过，耍脾气总能敷衍过去，“袁琛，我还很难过呢，你这样撩拨我我会生气的。”
   他却压根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只挑了挑眉，“怎么还叫我袁琛啊？”
   “你之前不说叫这个太生分了吗？怎么不换个名字叫来听听？”
   郁青想起之前在他床前说要叫他阿琛的话，不禁羞红了脸，没想到，在床前的情话绵绵，他全听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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