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烈酒红衣（1）

    玉雁行此人。性格张狂，乃一介酒徒蛮将。最大的爱好便是沉迷花街，身边堆满莺莺燕燕来者不拒。
   率军出征前他突然冲来旋香楼，抓着就问她愿不愿意等他回来。那种无依无靠的语气带着隐晦恳求，卑微得像是被世间遗弃的人。她猜测，或许正是因为玉琉璃选择公子而舍弃他的关系吧？毕竟他们是青梅竹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名义兄妹。
   可想而知，玉雁行对琉璃是真心相待过并且期盼过的良人。如同她何尝不是一直在痴痴等待公子回眸执手？现在想想，当真可笑至极。她和玉雁行都如此的自以为是，傻傻等待各自的心之所属携手一生。最后却被心爱之人遗忘，在原地凝望彼此尴尬的身份。
   那么他出征那日央求自己等他回来，又是意欲何为？想必哄女人的话他早就习以为常，张口就来。她又何必将他这些荒谬承诺牢记在心？
   若是他不日战胜归来，同样也会忘了她。他和她一样心里都装着另一个人，所以并不期许玉雁行会来旋香楼找她。现在一切对她来说都无所谓了，从她和公子之间两清那一刻开始，她心里所有期盼都灰飞烟灭了。
   她失笑摇头，将之种种完全没放在心上。
   “楼主先别摇头嘛......”武儿托着下巴分析：“玉副将虽说整日喜好花天酒地的，但是我觉得他待人其实还是很和善。”
   “再说他即将胜仗而归，皇上龙颜大悦即将册封他为王。如今京城众多名门闺秀的拜帖都陆续送到玉府不少了......”
   “与我何干？八卦别人的闲事做什么？洗洗睡吧！”她敲了武儿一记额头，转身就走。
   “姐！”武儿拦住，一脸认真喊她：“且不说玉副将为人如何，姐也该为自己想想今后的事了。既然复仇无望，太师一伙奸佞也被铲除。我们也不能再这般使劲钻牛角尖，逼自己活在过去的仇恨中无法自拔，徒生困扰。公子和玉儿姐姐已经离开京城两年了。或许他们的孩子早已出生......你该清醒看看身边在意你的人，我只是一直不忍心说明。现在只有你还在执迷不悟！”
   “你一直都停留在对爹娘的那个承诺中走不出来。并不是姐姐不爱公子，而是爱的太过偏执自私。一直以来你只爱公子的表象罢了，认定他才是你心目中最完美的夫婿人选。如此一来，对爹娘的诺言也能够实现......但你没有如玉儿姐姐那般，想要真正走近公子的心里。去真正了解公子，关心公子。这就是你和玉儿姐姐的差别，况且公子本就无意于你......”武儿头一次这般严肃地对她数落不休。
   “若是身边有更好的男子何不试去接受？武儿也想看姐能够与姐夫幸福终老，不再心心念念为了复仇，做下诸多傻事......我想爹娘在天之灵，若是看到太师伏法便也能安息了。他们最在意的，其实还是你我的周全与幸福。”
   “这些陈年往事。你总是喋喋不休提它做什么？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过是年少轻狂随口胡诌的罢了！”她深吸一口气，沉声反驳：“太师的确已死，但是江家冤屈仍无法平反。我没有办法再如以前那般逍遥自在，无拘无束。江府几百人的冤屈每日都在煎熬着我。你让我如何安心度日？”
   “自欺欺人罢了，江家最执拗的那个人就是你自己！事实上你根本就没有忘记对爹娘许下的那个约定。一直刻在心头才会放不下公子，更放不下仇恨。无形中折磨的总是你自己......”武儿叹了一口气。侧过头望着明媚春日：“姐以前在武儿眼里就像一位侠女。光明磊落，傲气潇洒。所以才想习武与姐一同游历江湖......然而我却在旋香楼里，一年一年看着你为了复仇不惜一切策划他人的命运。甚至连你最在意的公子也能够出卖。我多次想让你收手，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知道你身不由己，就不忍心阻止你再错下去......”
   “所以......就此把京城的这一切过往都忘了吧。如今姐只要你一人平安无事那就够了！”她目光凄楚回望一眼身后。这座旋香楼华丽堂皇的亭台楼阁，擦身而过男女们绯红迷蒙的容颜。眼中没有光彩：“就这样终止这个荒唐的梦。早该结束这一切也好......”
   不终结又能如何？武儿并不知，她甚至将自己的命都赌了进去。也把别人的一生都搭了进去......注定早已没有回头路。
   索性就在蛊毒发作前，尚有一口气撑着陪在武儿身边便罢。
   夜幕很快笼罩大地。在天际深蓝色幕帘下，城郊一片广阔平原上渐渐行进而来大批军队。
   这批军队是征战返程的御林军。
   明亮的月光照亮指引他们朝京城城门行进，火把点亮每一个人憔悴身影。军队历经了数度血雨沙场的洗礼，负伤累累。他们面容疲惫不堪，身披的盔甲也破败残缺。风尘仆仆地手执战旗，在夜风中残缺地飘荡着。当他们隐约看到城门近在咫尺的时候，眼里无一不升起激动万分的光芒。
   终于盼到黑夜中远处唯一璀璨的光明。
   “玉副将，我们即将抵达京城北门了！”一名将士仰着满脸被敌人喷溅的干凅血迹。掩不住兴奋地，卯足力气跑上前朝黝黑战马上一身破损红披战甲的男子急促禀告。并引导他朝远处城墙看去：“我们随玉副将征战他国两年，今夜终于能够带着赫赫战绩回来了！”
   “回家了！我们终于回家了！”
   这名将领的话，惹得周边原先萎靡不振的众将士们满脸溢满了骄傲。举起手中的刀枪与火把卯足气力叫嚷着。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我看到了！”玉雁行清亮如月的双目眺望前方，那远离了两年后，依旧如初的辉煌国土。布满尘土的胡渣脸跟着泛起胜利的王者笑容，仰头狠狠饮下壶中最后一口烈酒。扬手使劲往地上摔碎，随即抽出腰间佩剑。扬声对身后一众人高声喝到：“兄弟们！从现在起，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我们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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