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2.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寒碜
诊断部之前是个只存在于几个人嘴里的简单医学部门，没有定形。
他们只做诊断不参与治疗，病历也完全靠电子邮件来传递。这种运作方式很奇特也很麻烦，和已知绝大多数医疗机构都不同。
所以作为兜底，最初的诊断部在季广浩的帮助下，给予了减免大量诊治费用的承诺。同时因为背靠丹阳医院这么一家大三甲，信誉有保障，所以从一开始病源数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会儿的病人都有对应科室接收，提供床位和治疗，诊断方面也只需要祁镜出面，作为副手的胡东升、高健和纪清都难得露脸。
病人也只想要丹阳医院的免费医疗服务，没人会去关心那些给他们病历做筛选的医生到底是谁。
就算想知道，也会因为找不到诊断部所在地而在第一时间放弃。
可现在诊断部几乎是个半公开的东西，办公室就设在新建的丹阳医疗中心。有了具体地址和固定的办公地点，就算主事的祁镜不是什么老专家，副院长和年轻博士生的头衔也免不了让人产生“登门拜访”的念头。
规则上，没有诊断部的入院回信是不会被收入院的，可这世上不守规则的人太多了。
祁镜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不守规矩的人，知道不守规则会出现多少麻烦。所以他原本就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况，一旦默认了第一次就会引起连锁反应。
国内那么多病人，知道有个免费的诊断性医疗机构，去了闹了就会被收入院，那海量的病人都会往这儿挤。
这时候就需要有人拦住他们。
“花瓶？”纪清还是没懂祁镜的意思，皱起了眉头，“要花瓶干嘛？”
“花瓶有花瓶的用处，伸手不打笑脸人。”
“什么时候你手里还养闲人了？”纪清笑着问道，“还花瓶，你要真招个花瓶过来，就不怕子姗发火？”
“那不至于，她说不定还会双手赞成。”祁镜看着手里的筛选结果，说道，“平时我们几个都在丹阳医院，没事儿不会去医疗中心。可这三位的工作地点却在那儿，有时候就需要接待一下突然来访的病人，然后把他们赶走......”
纪清倒是没想过这种情况：“可以让他们留下病历。”
“留下病历之后呢？万一病人执意要住下呢？再万一是个从来没去医院检查过的呢？”
纪清马上就想到了好几种耍赖的方式，在急诊工作时间长了，什么样的都见过。这是病人和医院双方条件限制所造成的，谁都怨不得谁，可最终矛头指向的却是医生。
“毕竟我们对穷人是几乎全免的免费医疗，你老婆就给了两张床位，还是得有人把不守规矩的病人送走。”
祁镜说道，“这个看门人得态度坚决，但却不能引起别人的反感。要像拦在大门口的美丽花瓶一样，美丽得让人没有砸碎它硬闯进门的冲动。”
“你这要求有点高啊......”
“总要用到的，没多久我们就要开始收病人了，万一在诊治的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花瓶也能帮我们解决麻烦。”
“你意思是找家属谈话的那种？”
“差不多吧。”祁镜又扫了那些学生一眼，看完后直摇头，“就他们......颜值一个及格的都没有。本来大老远来这儿，不能看病就很不爽了，再看到这几张脸，不激化矛盾才怪。”
说罢他指着站在一边的两位男生：“尤其是那两位，胡东升戴上假发都比他们好看。”
C和J两人也是一脸无奈，单论颜值的话确实在年级里是倒数的状态。
C心宽体胖，眼睛小得像两颗绿豆，让人不得不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被锅底拍过好几遍的盘子脸上。
J身材倒没什么问题，关键都在他的皮肤问题。本来就有些黑，加上青春期的持续发力，在他脸上留下各种红润的凹凸印记。
十多年后，天问一号看到的场景也不过如此。
他们深知自己的不足，所以花了更多的精力在学习上，成绩自然排在前列。或许硬要分个先后，他们未必能拿到第一，可至少在这儿，他们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
纪清给的20封信涵盖了大部分科室的不少经典疾病。
能在规定时间里分别完成14封和15封的甄别以及回信工作，成功率更是达到了100%，业务水平完全过关。在他们看来，祁镜见了多少会给些鼓励，就算傲娇一回缄口不言也总该拿个特别的病例继续考核下去才对。
可谁会想到，祁镜的关注点竟然根本不在这方面。
这时，六位学生总算知道了纪清之前这么说祁镜的原因。如果是自己实力不足被骂也就算了，可谁会想到对方会当面揪着对方的颜值不放。
颜值......
这东西本就是父母提前准备好的各项素材临时随机搭配之后的产物，早在他们出身之前就决定了大致的模板，就算有后天成长的因素在其中，可发挥作用的比例毕竟有限。
“长得不好看真是抱歉了。”一位女生脸色泛红，实在忍受不住这种语言上的暴力，“我是来展现才能的，不是来选美的。”
“小茹......”
“我走了，这工作不要也罢。”
“小茹~~”另一位女生有些犯难，犹豫了片刻也跟着离开了。
他们其实就站在网吧门口的大街上，祁镜看着两人，问道：“还有要走的吗？现在只剩了4位，再走一个或许就不用继续考核了。”
此话一出谁还会走，谁都谁是傻子。
颜值差点怎么了？
被人拿来说事儿又怎么了？
从小长到大，那么长时间都过来了，遇到的这种事儿还少么？
早就免疫了！！
“看来没人要走了。”祁镜叹了口气，又看了眼两人消失进的茫茫人潮，笑着说了一句：“那俩姑娘倒还挺不错的，可惜就是性格太刚了些。”
“不要了？”纪清凑上去问道。
“不要了，要了来我这儿也做不长久，还是别的工作更适合她们。”祁镜看向了留下的两男两女，说道，“既然你们选择留下，那应该做好充分准备了吧。”
四人点点头，都对接下来的考验充满信心。
毕竟是4选3，只要不是最差那个就能留下。一旦留下即日就能成为试用工，每个月能赚上2000的工资，这对......
“4选1，还挺有难度的。”祁镜一边翻着脑海里的病例，一边笑着说道，“考个什么好呢......”
4选1？
这不对啊！！！
突然出现的落差让面前四个学生有些难以接受：“祁老师，之前不是说有3个岗位嘛，怎么变1个了？”
“嗯？我前面不是说了么，我要个花瓶。”祁镜又仔细打量了他们一番，说道，“你们能当花瓶么？不能吧。”
“祁学长，我不是说你的观点不对，但我觉得医学还是以自身实力为重，颜值并不重要。”
“嗯，我非常赞同你的观点。”祁镜很诚恳地表示同意，但刚说完就话锋一转，“等你遇到了病人和家属，你和他们说这些大道理去。”
“我觉得这应该是一种普罗大众的价值观，毕竟大家都是凡人嘛。”
“凡人？”
祁镜叹了口气，解释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因为大家是凡人，才看重颜值。要都是圣人，也就没医患纠纷了。至少我见了你们第一面没留下什么深刻印象，也没什么好感。这要是遇到上门闹事儿的，说不定已经一拳头招呼上来了。”
就靠三两句的功夫，祁镜就把自己的立意提高到了一个新的境界。这些刚进临床的学生哪儿是他的对手，早就被忽悠得没了脾气，更感受到了一丝被人保护的暖意。
是啊，长得难看还是离那些愤怒的家属远些，免得被人揍了还不知道原因......
“那现在开始吧。”祁镜算了算时间，继续说道，“就回学校这段路，我把最后考核的病例说一说，你们大致给个诊断结果就行。”
四选一和六选一还是有点不同的，人数少了两位，也让他最后准备的病例难度下降了一个档次。花了几个小时弄的招聘会，最后招不到人他自己倒是无所谓，恐怕纪清得和他急眼了。
唉，副院长不好当啊......
“病例我只说一遍，都听仔细了。”
其实病人的病史很简单，一个30多岁的男性囚犯，双下肢水肿半年、四肢针刺感2月入院。
半年前病人逐渐出现双下肢凹陷性水肿，进行性加重，恶心、纳差，无少尿，没有颜面浮肿，无黄疸、乏力、厌油，无明显活动后呼吸困难、夜间不能平卧。
两个月前他感到四肢的末端出现了针刺感，偶有轻度烧灼样感觉。从那时起，他就觉得四肢乏力，提不起精神。皮肤表面无皮疹，也没有关节疼痛、发热、吐泄等症状。
既往史、个人史和家族史无特殊。
病程足足半年，症状涉及到血管、消化、周围神经等三大方面，一听就是个很模糊需要好好检查一番的复杂病。
可祁镜给的时间却很有限，从网吧回学校步行不超过十分钟，就算脚上放慢速度也就一刻钟而已。
这点时间能干什么？
J：“有体检结果吗？”
“有。”祁镜说道，“心率100，血压109/58，皮肤巩膜有轻度黄染，没有瘀斑瘀点，颈静脉显露。心界临界大小，心律齐，各瓣膜区无杂音。腹软，无压痛、无反跳痛和肌紧张，肝脏肿大明显，达盆腔，脾脏可触及。”
这份简要的体检报告自然缺了很多东西，需要他们来补充。四人也
C：“下肢水肿程度？”
“重度凹陷性水肿。”
C：“程度一样吗？”
“一样。”
L：“双侧能排除掉不少东西，这个病人应该是全身性的疾病，影响到了静脉回流或者血管通透性......甲状腺怎么样？”
祁镜听后眼前一亮：“嗬，不错啊，能想到甲状腺。”
L：“以前看书看到过，就是没见过实例。”
“甲状腺不大，正常的，病人也没甲状腺激素方面的问题。”祁镜没等继续问下去就自己说道，“为了节省时间，你们也别问肺了，他两肺呼吸音清，没有干湿罗音。”
A：“那......那四肢的浅深感觉怎么样？”
“有减退。”
A：“肌力呢？”
“IV-V级之间吧。”祁镜想了想还是给了个确定的答案，“肌力没什么问题。”
体格检查基本都捋了一遍，很多正常的内容都被一笔带过，基本没漏掉什么。结果概括了来说就是几点：下肢浮肿、轻度黄疸、肝脾肿大、门脉高压、周围神经炎。
这几个症状互相之间有联系，但又有一些是矛盾的。
巨大的肝脏会压迫下腔静脉导致下肢血液回流受到影响，自然而然双下肢就浮肿了，这点能解释。但门脉高压一般提示有肝硬化，而肝硬化下的肝脏是缩小的，这就成了矛盾。
如果不是肝脏带来的下肢水肿，那就应该是心衰导致的。
病人确实有轻度心衰的表现，可不论心界大小、心率还有血压都卡在了正常线上，没有进一步的检查没法下判断。
还有周围神经炎是什么造成的？
这个东西的病因可是要多少有多少，单单感染一项就有一大堆可选项。还有遗传病、自身免疫性疾病，想想就头疼。
虽说病人30之后才发病可以基本排除掉遗传，可出题人是祁镜，说不定就会拿个孤儿遗传病出来。
“慢性病，我猜可能是自免。”
“也有可能是感染！毕竟肝脾肿大和周围神经炎，我觉得是病毒。”C判断道，“对了对了，心脏也有问题，说不定是心肌炎或者心内膜炎。”
纪清就走在一旁，听了几人的分析都挺不错的，他自己的猜测也就只是到这一段罢了。当然他也有自己更偏向的答案，概率不小，可惜缺了相关的实验室检查没法下判断。
“你们能下诊断了吗？”祁镜看着远处的校门说道，“快到学校了。”
“祁学长，有没有别的检查？”女生A问道，“总得给点实验室检查吧。”
“有张血常规。”
祁镜说道：“WBC（白细胞）：5.9，HBC（红细胞）：3.89，Hb（血红蛋白）92，MCV（平均红细胞体积）104.3，MCH（平均红细胞血红蛋白量）36.9。”
几个数字一出，纪清几乎秒懂：原来如此~?(ˊv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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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学长，我不是说你的观点不对，但我觉得医学还是以自身实力为重，颜值并不重要。”
“嗯，我非常赞同你的观点。”祁镜很诚恳地表示同意，但刚说完就话锋一转，“等你遇到了病人和家属，你和他们说这些大道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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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确实有轻度心衰的表现，可不论心界大小、心率还有血压都卡在了正常线上，没有进一步的检查没法下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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