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青春

    震耳欲聋的喊声让酒吧里的气氛炙热无比，声浪阵阵。
    李二狗将嘴里的烟用力的掐掉，“草。这小子懂不懂走穴的规矩？小璇，你上去控下场。我去后面找他。”
    这小子转身就走太装逼，很酷！但是却把麻烦留给他。客人不爽，受损的是他这个酒吧老板。
    “好。”吴璇言简意赅的回答，跟着老板一起回到后台，她先上舞台去控场，声音清越的道：“刚才的歌曲叫‘从头再来’。由我们茉莉花酒吧里的新人，花儿乐队演唱。好听吗？”
    “好听…”
    酒吧里的人们这才明白过来，那种急切的想要了解的情绪稍稍缓解。
    吴璇穿着黑色的铅笔裤，白色的衬衣，站在立式的话筒前英姿飒爽，散发着由内而外的自信，她的舞台风很潇洒。
    “他们明晚还会来表演，敬请期待。接下来，由我给各位带来一首刘廷老师的《放飞的生命》！”
    刘廷是央音的教授，国内知名的男高音、流行歌手，演唱过一大批脍炙人口的歌曲。其音域高，抒情风强烈。
    简单来说，他的歌唱起来都有点难度，要求嗓子高，气息长。
    “让生命在晴空里放飞…”
    吴璇的声音非常好听，亮嗓后高亢的第一句就将酒吧里躁动给压住，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
    这里面有她唱的好听的缘故，也有她长得漂亮的缘故。来酒吧喝酒听歌，听美女唱歌不香吗？还有她在茉莉花酒吧三年，拥有不少粉丝的缘故。
    …
    “卧槽，宋易，你刚才那范儿太酷了。牛逼！”跨过休息室的门，许双成就忍不住眉飞色舞的比划。
    两人身后是满场的欢呼声，“再来一遍”，“再来一遍”。
    休息室里的朱思思和小个子的瘦弱青年一起上前来交际。
    朱思思卸妆后，清汤挂面，甜美之余多了几许清秀，小脸小个子，主动伸手道：“恭喜你们。很精彩的演唱。我叫朱思思。”
    “谢谢。我叫宋易。”
    “许双成。”
    小个子的瘦弱青年微笑着开口，一口地道的烟嗓：“好歌！何舟。幸会。”
    朱思思笑着道：“你们俩别介意，他就这样的人。主要是他的唱法很费嗓子，平常都是惜字如金。”
    何舟微微一笑。
    四人正说着话，中年老板李二狗和吴璇两人快步进来。吴璇进来后就往台上去控场。
    “老板。”
    “狗哥。”
    “嗯。”穿着短袖T恤、休闲长裤，仿佛行走的衣服架子的中年男人李二狗对两人点点头，微微佝偻着背转向宋易，目光欣赏又觉得蛋疼，但还是主动和宋易握手，道：“你呀，完全不懂规矩。
    你们是歌手。江湖规矩，听众强烈要求，肯定要返场的。哪有什么话都不交代就耍酷下台？
    不过，有才华的人不受指责。我叫李二狗。你们可以叫我狗哥或者老板。”
    宋易和许双成很有默契，一起道：“老板好。”
    李二狗做个手势，道：“先听小璇这首歌。”
    此时舞台上的吴璇已经交代完，娴熟的控场，开始高歌。刚亮嗓，其声音就让宋易、许双成感到惊艳。
    这靓丽的女孩到底几重身份？
    当你以为她是服务员的时候，她其实是酒吧经理。当你以为她是酒吧经理时，她又是有着一把好嗓子的实力歌手。
    这茉莉花酒吧能在音乐圈内有这么大的名气，确实有点东西啊。
    李二狗很满意宋易、许双成的反应。
    吴璇唱了一首歌后控制住氛围返回休息室，微微喘着气，飒爽的道：“老板，幸不辱命！”
    中年老板李二狗笑着，心情舒畅的道：“干得漂亮，小璇。”
    小个子的瘦弱青年何舟目光一直追随着纯澈如花、修长窈窕的吴璇，主动的道：“小璇你不愧是酒吧的金嗓子，唱功比以往又精进一大截。该我上台了。”
    何舟难得的说了一大段话。言语中流露着对她的喜爱。说完，不待吴璇回答就大步走向舞台。他有点自卑。
    朱思思掩嘴无声的娇笑。有些事情在茉莉花酒吧里驻唱久了就会知道呀。
    吴璇对何舟没感觉，但也不介意和自己酒吧的实力歌手说句话，结果…，便转身对宋易、许双成道：“你们的歌很不错，唱得也很不错。这会是一首金曲。”
    她临时上去控场，更加能清晰的感受到那首“从头再来”所带来的感染力和余波。
    许双成咧嘴笑起来，很开心，“吴璇姐，谢谢。”他趁机拉近关系。
    宋易心里鄙视了一下这小子，笑着道：“吴经理，谢谢！”
    不同的人称赞，带给他的感受是不同的！这位靓丽的、年轻的美女经理刚才在舞台上的表现堪称惊艳。很有实力的歌手。她的夸奖和认可，让他心里很痛快！
    中年老板李二狗佯怒的瞪吴璇一眼。他还指望着吴璇“压住”新来的这两个小子呢。不然不好管理。结果吴璇下来就称赞他们。几个意思啊？
    吴璇相当于老板李二狗的晚辈，压根就不怕他，回了一个纯澈俏丽的笑容，轻捋一下额前的秀发，道：“说正事。你们俩今天的演唱很不错，我给你们800块的演出费。明天晚上早点过来。”
    她都没请示旁边的老板李二狗，直接做主。
    宋易道：“好。”
    李二狗从裤兜里掏出烟盒，点了一颗烟惬意的抽一口，恢复懒洋洋的做派，大拇指和食指夹着烟道：“小宋，你们不要嫌少。酒吧里有实力的驻唱歌手，像思思、小何，一晚上也就几百块。这是汪莺莺当年在我这里唱歌的一档。”
    宋易双手合十，谦逊的致谢：“谢谢老板。”
    …
    …
    从酒吧后门出来，走在幽暗空寂的林荫马路上，许双成兴奋难言，振奋的道：“宋易，一晚上800，一个月就是2万4啊！你的小目标已经实现了。”
    他们来魔都前订下的小目标是：赚他一万块！
    兜里余粮，宋易的心情很是畅快，没有丝毫犹豫的把刚刚到手的八百块分一半递给好友，纠正道：“你说错了，是我们俩的小目标都实现！这钱我们一人一半。
    然后，双成，格局小了啊！”
    许双成摆摆手，拒绝道：“别。这首歌我纯粹就是打酱油的。那个和声部，要不要我都不影响效果。我哪有脸收一半的钱？这段时间在魔都吃饭，你管着我就行。
    另外，嘿嘿，我这不正想说吗？老板给你开出汪莺莺当年一个档次的驻唱费，这不是说明你要火了？将来的一线歌手啊！”
    宋易塞到许双成手里，道：“拿着吧，双成！咱们还是不是一个乐队的？咱俩一起来魔都追梦，没道理为这点钱乐队就散伙！再说，后面我还需要你的帮助。”
    他的梦想是：赚到够用的钱，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他不至于为起步阶段的一点小钱就和好朋友闹翻。那他成什么人？太贪婪了。
    他很珍惜这份友谊。
    许双成扭扭捏捏的拿了。不知道怎么拒绝好友，又很不好意思。
    只能说，花儿乐队从今天起，主客异位啊！
    这会演唱完已经将近12点，两人赶了1号线地铁，在徐家汇转9号线，在换成站“松江大学城”转回魔都影视城的15号线地铁时，发现这条线的地铁已经停班。
    “卧槽，宋易现在怎么办？”走出空荡荡的地铁，看着昏黄的路灯和冷清的大街，许双成下意识的有点方。
    宋易拿打车软件尝试了下，看看滴滴给的车价，道：“回魔都影视城要98块。
    我们干脆在这附近找地方住一晚上，顺便整点宵夜。回去没有空调也难受。”
    兜里揣着400块，外加后面的收入可以预期。他压根就不想回去“抵足而眠”吹电风扇。
    许双成：“也行。我一会给我表哥发个微信。不过我们俩今天出门都没带换洗的衣服。”
    宋易：“先将就下，明天回去再换。”
    许双成：“行。Go，go。你带路，我请客。找个地方，我们好好搓一顿。这几天嘴里淡出鸟来了。”
    看着恢复活力的好友，宋易好笑的道：“你现在嘴里的词儿又从琼瑶变成水浒了？”
    拿手机一搜，在前面带路。
    许双成嘿嘿笑道：“这算什么？我一会还变成小H文呢。听说大学附近很多炮房，周末爆满。噢，这里距离你的大学不远哦，提前探好路。”
    凌晨的大街上一栋栋建筑都熄灭了灯火，偶尔有几辆车奔驰而过。宋易和许双成在大学城附近找了一家还在营业的炭烧烧烤店，在临街的桌子坐下来。
    点了炭烧肥牛、鸡脆骨、五花肉、生蚝、羊肉串、金针菇、娃娃菜、韭菜、茄子。
    两杯大麦啤酒，用大玻璃杯子装着。
    炭火还没起来，一道道食材先送上来。许双成道：“来，宋易，我们干杯！为今晚你…为我们演出成功庆贺。”
    宋易举起酒杯，顿顿顿几大口，惬意的夹着肥牛去烤，调侃道：“双成，改明儿我写一首合唱的歌，我们一人一部分，你别拉跨！”
    “扯淡，你唱功比我好到哪里去？你行我就行！”许双成道。
    说话间，炭火的火力上来，锅面变热。肥牛易熟，烧的微微焦黄时，肉的香气飘溢。沾上调味的干料，入口是满满的幸福感。
    宋易和许双成两个吃了三天素的年轻人很迅猛的先把一大盘肥牛给消灭。
    “舒服！”许双成再灌一大口啤酒，由衷的赞叹。
    宋易赞同的点头，吹着凌晨凉爽的风，看向天空、大学城里的高楼、繁星几点。
    舒坦。
    唱一首好歌，酒吧里的听众们超级喜欢，这很舒服。
    被吴璇这靓丽的女孩，酒吧经理，惊艳的实力派歌手称赞，这同样很痛快。
    但所有的快乐，都不比此时爽！
    兜里有唱歌转来的钱，转换为口腹之欲，和好友在这夜空下畅饮饱餐，这种快乐是真的舒适！
    所以孔夫子要赞同曾皙的观点啊。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他现在也有高歌的冲动。
    许双成倚坐在椅子上，有点意气飞扬那味，“诶，宋易，话说咱们暑假里在魔都这么打滚一圈也算功成名就，回落城后，我能追到咱们班的何大美女吗？”
    何大美女便是他们落城一中的校花，文科班的同班同学，何雨彤。宋易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女孩脸，形象倒是很鲜明：白富美，成绩好，高冷范。
    高考结束，何雨彤高分考取京城里的人民大学。依旧是如明星一般的耀眼。
    他和许双成这样有点文艺才华，学习一般的男生在重点高中里只能算普通，不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三年下来和何雨彤说过的话加起来没有超过十句。
    宋易就笑，举起大杯中的啤酒，“老许，敬你！”
    他灵魂里是三十多岁的男人，听着许双成说起女孩子的话题，充满着对爱情的向往，让他内心里充满着感慨。
    这就是十八岁啊！
    一段熟悉的旋律在脑海中响起来。MV的画面出来。让宋易微微的失神、头疼。
    第二次天启来了。
    “还记得那些寂寞的春天，那时的我还没冒起胡须。
    没有情人节也没有礼物，没有我那可爱的小公主.
    可我觉得一切没那么糟，虽然我只有对爱的幻想。
    在清晨，在夜晚，
    在风中，唱着那无人问津的歌谣…”
    MV不是皮裤版本的，而是两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在出租屋里唱歌，夏夜，闷热的出租屋，两人微醺，小桌上有啤酒、手指间有烟。窗外有火车驶。
    他们在歌唱。
    在高歌！
    唱的是生活。
    “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
    请把我留在，在这春天里。
    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
    请把我埋在，在这春天里，春天里…”
    真挚的情感在歌声里流淌，追梦的人啊，逝去的青春！
    此时何其的相似啊。夏夜里，他和许双成喝着啤酒，吹着晚风，在陌生的都市里…
    差一颗烟，差一把吉他。
    如果没有他穿越而来，“小宋”和许双成的魔都之行、或者未来也会是这般吗？或许，这会是他们三十几岁时，最贴近他们心境的歌吧！
    许双成顿顿顿的将杯子里的酒喝光，见宋易一副沉默失神的模样，挥手道：“老宋，我知道你也喜欢何雨彤。得，兄弟我不追她了，机会让给你。”
    宋易回过神，笑道：“屁的。你追不追得上还两说！再说感情的事，有让的么？
    知道我为什么说敬你吗？敬你是又一个向何校花这座高塔勇敢冲锋倒下的汉子。”
    许双成瞪眼道：“卧槽。我还以为你是祝我成功。”
    宋易哈哈一笑，说道：“拿纸和笔来。我写首歌。”
    接过许双成从背包里拿出来的中性笔和白纸，宋易提笔一蹴而就，将歌给写下来，说道：“老规矩，我唱第一段落，你唱第二段落，第三段我们合唱。”
    许双成全程目睹宋易写完，跟着曲谱哼了一遍，判断出这大概率又是一首好歌，带着些酒意傲娇的道：“不唱。要唱也是唱我写的歌！”
    一首好歌不仅仅是演唱权的问题，还涉及到利益。像今晚那首“从头再来”，他唱和声，在正式的版权合同中，他不能算演唱者，只是合作者。
    可以拿整首歌一小部分收益，行规大概是0.3%。
    这可以有。
    而现在，明显是好友在照顾他，将他提到歌手的位置，这可以分一半的收益的。
    这不可以有。
    他不想占宋易的便宜。
    花儿乐队的成立，他和宋易是出于爱好。定位是他是主创，宋易是主唱。现在他没有做任何的贡献的！
    宋易道：“草。我刚出地铁站说，我写一首合唱的歌，你别拉跨…”
    天启的MV里，就是两个男人在唱。
    许双成道：“行，我唱也可以。但是，这首歌是你的，任何收益我都不要。”
    宋易认真的看着许双成。
    他是真有提携兄弟的意思。独木不成林。再者，天启有一，有二，就会有三。他有这“金手指”在，好歌会源源不断的产出。
    这个世界里，版权保护严格，好歌很值钱。但，此时，许双成不接受他的好意，不要这份丰厚的收益，让他更加的敬重。
    许双成给宋易看着，笑骂道：“看神马？卧槽，哥也是个男人！”
    宋易举起酒杯，将他杯中剩下的啤酒一口干掉，坦荡的道：“行。不过，在茉莉花机酒吧的演唱收入，咱们还是一人一半。我也是个男人，一口唾沫一个钉。”
    许双成痛快的道：“行。”又抱怨道：“卧槽，咱俩得干一杯啊！我再叫一杯啤酒。”
    心里那点心结尽去。
    “服务员，结账！”宋易对路过的服务员说道，指着许双成：“他出钱。”
    “宋易，你大爷的！”许双成没酒喝，咧嘴笑骂，“还玩这种我买单你付钱的老梗。”
    付钱后，宋易和许双成一起往前方500米的城市快捷酒店去投宿。
    两人稀碎的歌声在夜色里昏黄的路灯下飘荡。
    “…在清晨，在夜晚，
    在风中，唱着那无人问津的歌谣…”
    魔都的晚风徐徐，大学校园外的道路上空寂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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