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哭，我不说就是

    尽管包间还算大，田大方一个五十岁的大胖子，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站在赖倪身后，包间里的人还是有种空间不够用的感觉。
    包间里有两个穿着汉服，经验丰富的服务员，原本在姿势优雅的泡茶，此时也抬着头，无意识的张着嘴巴，不雅的看着田大方，仿佛看着什么史前怪物。
    赖家三人则是觉得心跳一阵不齐，赖老太太勉强笑着说：“田先生说笑了，空间狭小，田先生还是请坐吧！”
    田大伟委屈的蹲在赖倪面前：“姑姑，我没有在说笑，我都是真心的。”
    赖倪拍拍他头：“好啦姑姑知道你有孝心，主人让你坐，你就坐吧！”
    田大方天真浪漫的笑，乖巧的坐在赖倪身边，要是忽略两人形象和年龄，他绝对是一个完美孝顺的晚辈。
    但每每看到两人反过来的辈分，包间里其他人就无法平静，两个服务员更是因为因为偷瞄两人，好几次差点出错。
    至于赖家三人，心情究竟有几个味道，那就不得而知了，倒是赖宏生嘴角挂着的微笑，越来越苦涩，江谷霜的表情也越来越往诡异的方向发展，她看向那张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恍惚之间却又感觉，好像跟自己也没多少相似的？
    江谷霜忍不住用手摸摸自己的脸，她今年已经四十多岁，虽然保养得宜，岁月的痕迹依然无法遮掩，皮肤松弛，细纹横生，但总体给人感觉，依然是徐娘半老，优雅的贵妇人。
    对面这张脸却是她二十多年前的样子，她曾经很渴望自己的美貌能在赖姣身上延续，却又在放弃之际在另一个女孩身上看到自己的脸，这个女孩……
    不得不说，造化弄人。
    江谷霜扶脸的动作引起两个服务员的注意，她们看向她，顺着她呆愣的视线看向赖倪，她们的思绪瞬间被相似的两张脸冲击到。
    “咔嚓”一声，茶壶和杯子发出碰撞的声音，把屋内个人飘飞的思绪拉回来，服务员脸色苍白的道歉。
    赖老太太本来心情就不好，眼前失控的一切让她脸色更加难看，平时维持的慈祥老太太形象都差点不保，眼睛一瞪顺势就要发火。
    “别停啊继续。”田大方大大咧咧的说，“真搞不懂你们，喝茶就喝茶，总要搞这么多虚的，一整套动作下来人都渴死了，姑姑进门到现在还没润嗓子呢！你赶紧的啊！”
    服务员连忙应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赖老太太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
    田大方转向赖倪，谄媚的问：“姑姑你渴不渴？要不要我去给您弄点别的喝？”
    “安静点。”赖倪随手拿了块糕点放在田大方面前，嫌弃的说，“吃东西。”
    “谢谢姑姑。”田大方吃了一口，惊喜的说，“姑姑，这糕点味道不错，您尝尝。”说着他给赖倪夹了一块，赖倪赏脸的吃了一口，点点头，“还行。”
    “姑姑你也觉得好吃吧？那等一下回去买点带走咯？”赖倪点头，田大方就说，“那我先试试其他的好不好吃，要是好吃一起买回去。”于是接下来田大方一样一样的吃，遇到好吃的便给赖倪夹，真是好一副孝顺模样。
    赖家三人：“……”看着好碍眼。
    两个服务员：“……”感觉有点反差萌怎么破？
    赖宏生咳嗽一声：“田总，听说你公司最近……”
    田大方摆手：“我今天就是陪姑姑的，不谈公事。”
    我可没你这种外孙！
    赖宏生不爽的喝茶，这次见面是赖老太太提起的，但现在她只想尽快说完正事赶紧走：“我这次邀请赖倪小姐来，是有件事要拜托赖倪小姐。”
    “拜托二字严重了，有什么事情可以尽管说。”赖倪很客气的说，“尊老爱幼，是中华传统美德。”
    赖老太太嘴角下意识抽了抽，说不上是高兴还是生气：“听说前几天在度假村，你们玩了个游戏？还下了大赌注？”
    “是玩了游戏，至于赌注，也只是每个人压点小东西。”赖倪笑了笑，“我只是压了头上这根发簪，应该说不上多大吧？”
    众人把目光放在她头上，赖倪头发越来越长了，她也懒得打理，每天就用发簪随便一卷，贵重的古董发簪在她这里的用法就跟街上几十块几百块的一样，但头发间隐隐透出的宝石光芒，还是一定程度上就说明了它本身的价值。
    这绝对不是什么小玩意。
    田大方委屈的问：“姑姑，我后来不是买了好多发簪吗？怎么又用这根？难道那些您都不喜欢？”
    赖倪看向他：“你新买的那些有点重。”
    “好吧，下次我买点轻的咯，但轻的宝石不够大，看起来没那么好看。”田大方嘟囔着说。
    “大人说话，你吃糕点。”赖倪敷衍的夹了块糕点给他。
    炫富的味道扑面而来。
    赖老太太觉得分分钟想发火，但无奈她没有这个立场，只好继续说：“听说最后是你赢了游戏，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的战利品里有一块玉佛？”
    赖倪眨眨眼睛，惊讶的问：“您怎么知道？”
    赖老太太送了一口气，既然你承认那最好，她笑容多了两分真：“实不相瞒，家里的孩子不识货，把传家宝当普通饰品带去玩了……”接下的话她没有说，不过在场的人都知道她什么意思。
    赖倪脸上出现懊恼之色：“你们也太不小心了，传家宝居然让晚辈随便带去玩？而且还当游戏赌注？游戏赢了以后，我让他们用赌注十分之一的价格赎回去的，为何你家的又不来赎？”
    赖老太太脸色更难看了，这件事她还不知道，原来可以当场赎回去？如果当场赎回去，她何必受这趟气？
    “十分之一价格赎回去？”江谷霜不信的问。
    “玩的人有五六十个，大部分都当场赎回去，没赎回的都是一些歪瓜裂枣。”赖倪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说。“几亿而已，我还不放在眼里，游戏是觉得好玩才参与的。”
    歪瓜裂枣？几亿而已？
    “不好意思，我没有贬低你们传家宝的意思，不过是觉得不可思议，重要的东西当场就应该赎回去，为何隔了这么久才来？”赖倪摊摊手，“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家里的孩子不懂事，我在这里道个歉，但赖家的传家宝绝不能流落在外，你开个价。”赖老太太已经完全不想跟赖倪说话了。
    赖倪摇摇头，赖老太太脸色一变：“你不愿意？”
    赖倪继续摇头：“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您说的太晚了。”
    “什么意思？你已经把它卖了？”赖老太太气愤的问，声音有点大，周边的人都听到了，隔壁的两人同样听的清清楚楚，赖姣脸色又是一白。
    “老太太说笑了，几亿我都不要，那些小东西连主人都不想赎回去，正常情况下能卖多少钱？”赖倪轻声漫语，却一句句扎在对面三人和赖姣心口上，赖姣很想冲过去，大声说，“我才没有不想赎回去！”然而她还是只能脸色苍白的坐在原地，心惊胆跳的听下去。
    赖老太太嘴唇都开始抖：“既然如此，赖小姐就把玉佛还给我，多少钱，我们赖家都愿意出。”
    田大方插嘴：“老太太，我们不差钱。”
    赖倪接着说：“你们的传家宝，谈钱就太俗套了，如果能还，我会一分不收的还给你们，只是……”她遗憾的摇头，“你们为什么不早点说呢？”
    “所以玉佛到底怎么了？”
    “实际上，我和姑姑对那些东西都没啥兴趣，但是我们家小美挺喜欢那个玉佛的，我们就送给小美玩了。”田大方眼里闪现一抹慈爱之意，浓浓的父爱之意溢于言表。
    所以别人就有一个疑问：小美是谁？一个女孩？田大方私生女？
    “我们可否见见小美小姐？如果她喜欢翡翠，我们还有很多，可以跟她换？”赖宏生连忙说，如果玉佛在赖倪手里，他还觉得略有欣喜，但在另一个陌生人手里，那他肯定要收回来的。
    “不是我们不想还给你们！你们说太晚了。”田大方大声说。
    “我们要见小美小姐。”赖老太太坚持说。
    “算了，一时之间说不清楚，让小美带着玉佛过来吧！他们一看就知道了。”赖倪对田大方说。
    赖家三人心里一喜，小美一听就是个小姑娘名字，只要玉佛和小美过来，他们肯定可以说服她把玉佛还给他们，只要小美答应，赖倪和田大方就没办法再推脱了。
    田大方给管家打电话：“你带小美和她的小玩具一起过来，对就是姑姑送给小美的那盒东西全带过来。”
    小玩具？赖家的传家宝，居然给一个小女孩当小玩具？果然是暴发户和乡下长大的，太不识货。
    管家效率很高，半个小时后就带着小美出现，赖家三人先是一喜，转头看到管家和一只狗的时候，又是集体一愣。
    “小美，过来。”赖倪对小美招手，小美跑过去，乖巧的蹲在赖倪面前，两只前爪轻轻搭在赖倪伸出的手上。
    赖家三人如同遭遇当头一棒，小美是一只狗？
    管家走进来，放下一个盒子：“小姐，先生，这是你们要的东西。”
    “玉佛呢？”赖老太太急声问。
    “打开吧！”赖倪示意管家，管家打开盒子，往赖家三人面前一推。
    这是一个精巧的盒子，就是当初陈耀雄拿去给赖倪的那一个，里面躺着所有剩下的赌注，每样东西都在百万以上，不过在这里却像街边几块钱的小玩意一般，杂乱的堆在盒子里。
    两个服务员抽空看了一眼，只觉得一颗仇富的心冉冉升起。
    赖老太太扒拉开上面的几样东西，下面才出现熟悉的绿色，却没有她熟悉的一整块绿色，而是大大小小好几块，堆积在盒子底部。
    “游戏赢了之后，这些东西没人要，小美又喜欢，我就把它们都送给小美了，小孩子嘛，总是容易磕磕碰碰。”赖倪遗憾的说，“如果你们早几天说，那玉佛估计还在。”
    赖老太太颤抖着手，把里面的绿色碎片全部扒拉出来，一点点拼凑在一起。
    她不信这是自己的玉佛，她怀疑赖倪是拿假的在忽悠她。
    然而当所有碎片拼凑成一个充满裂痕的完整玉佛，那熟悉的模样，熟悉的光芒和触感，她却不得不相信，这真的是自己那个宝贝了一辈子的玉佛。
    她抬起头，恶狠狠的看向近在咫尺的赖倪，猛的抬起手朝她扇过去。
    赖倪轻轻一躲就避开，她沉下脸：“老太太，您这就过分了啊！”
    “我的传家宝变成这样，你还敢说我过分？”赖老太太双眼充血。
    赖倪笑：“你们自己家的传家宝，又不是我的传家宝，你们自己家的孩子输给我，让他们低价赎回去他们都不要，事情到现在这么久，你们知道东西在我手里，这么多天你们又不说，现在一副痛失宝物的模样，无论如何都说不通吧？”
    她又笑：“若不是知道赖家家大业大，最近也没有破产的征兆，别人都要怀疑你们是不是全家串通好，故意要来讹诈我们了。”
    赖老太太又心痛又生气，指着赖倪气的说不出话来，赖倪转头对两个傻眼的服务员说：“麻烦你们一下。”
    “什么？”
    “帮我叫一下救护车吧，老太太要是倒下了，那就更像讹诈了。”
    两个服务员待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赖姣忍不住了，从隔壁跑过来，扶住奶奶哭：“奶奶，对不起，都我不好，要不是我，这传家宝也不会毁了……呜呜呜……”
    确实是你的错！
    赖老太太多次想推开赖姣，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老泪纵横的说：“不怪你。”
    哭声引来旁边不少人的注意，这里还从来没出过这种热闹，客人们也是看的津津有味，更有人早年见过整套翡翠首饰的风采，听说毁了一个玉佛，都摇头感慨。
    还有人听完赖倪的一番话，拼凑还原出整件事情，除了说一声可惜，心里也暗暗嘀咕，从来只听说纨绔子弟造孽，一向听说赖姣是千金中的典范在，怎么也会做出这种糊涂事？
    拿自己家传家宝当赌注就算了，但之后可以当场赎回去，还是以十分之一价格赎回去，这都不去赎回，那就太说不过去了，简直是在胡闹一般。
    赖姣现在确实好后悔，她当初就不应该估计墨向天的面子，就应该找赖倪把玉佛赎回来的，现在玉佛毁了，传家宝在她这里不完整了，她就是整个赖家的罪人。
    她泪眼婆娑的看着赖倪：“你怎么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一只狗玩呢？”
    赖倪莫名其妙：“你输给我，又不赎回去，不就是默认不要了么？你怎么会觉得你都不要的东西我会看得上呢？我家小美喜欢，我自然就送给它玩咯，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我才没有不要！那是我们家的传家宝，我怎么会不要？”赖姣反驳。
    “这就好笑了，你说的倒是挺漂亮，你家传家宝？你要？那请问你哪一个行为表明，你真的要呢？”赖倪敲着自己的太阳穴，“你哪怕电话短信或者让人跟我说一声，说那东西你还要的，都不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但是你有吗？”
    赖姣眼泪掉下来：“但你也不能，就直接给狗玩啊！”
    赖倪摇摇头：“赖姣小姐，承认自己做错有那么难么？这件事从头到尾有错的都不是我，我不过是运气不好，赢了一场游戏而已。”
    赖姣还要再说话，赖倪打断她：“赖姣小姐，大家都是体面人，再继续说下去就丢份了。东西虽然碎，但这是你们的传家宝，我送给你们，其他的就不要再说了，免得赖姣小姐冷静下来后悔。”
    “还有，救护车我叫来了，不用谢，老太太还是要保重身体才是啊。”赖倪对田大方说，“大方，结账，走人。”
    小美乖巧的跟着赖倪走，浑然不知自己被主人和主人他姑姑泼了一身的脏水。
    他们在的地方比较里面，要七绕八绕才走到大门，不过她走到半路就尴尬的停住脚步，她面前站着几个人：萧和妈妈卫敏，一对陌生母女，以及卫和轩……
    卫和轩正用他那独特的带点嘲讽的眼神斜睨她，似笑非笑的表情简直比语言还要生动。
    为什么每次逃课都能遇到他？
    赖倪：“老师，你好。”卫和轩冷笑不说话，就听赖倪继续说，“老师再见。”说完，拉着田大方就走了，走了，了……
    卫和轩：“……”
    大概是赖倪那句讹诈支撑着赖老太太，她并没有现场倒下去，听说回赖家后才病倒，在床上躺了一段时间。
    当然对赖倪来说，这些都不重要，这个世界并没有多少人能被她放在眼里，若说有，那应该是商朗。
    商朗生她气，她就让人给他送百合花，特管局里每天早上九点钟，就有人准时送一束百合花来，送花的人十分鸡贼，丢下花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喊：“这是送给商朗先生的。”
    特管局的不管是人还是非人，五感都是极好的，送花的这一句，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都听到了，全都伸长着脖子看门卫尴尬的捧着花进来，走到商朗面前。
    “扔了。”商朗头也不抬的说。
    门卫的转身走出去，半路被一群人拦住，片刻后，门卫手里只剩下外包装，特管局好些个办公桌前都插了一支百合，特管局再次充满了百合花香。
    阳曜也想上前抢的，被求生欲极强的唐哲扣在桌子上，像个背部朝下的王八一样徒劳的挣扎。其他人就算了，他们两个离老大近，要是还这么明目张胆，那就是赤裸裸的找死了。
    三天后，赖倪正在逗小美，商朗默不作声的出现，小美浑身一个机灵，转身就往外跑，还好心的拦住田大方，一人一狗一起怂怂的远离这里。
    “好久不见，要吃吗？”赖倪随手拿起喂小美的零食问。
    商朗居高临下看着她，随后一抬手指向她头顶，赖倪一头秀发披散下来，落满她肩膀，她一直用的那根发簪，断成两截了。
    赖倪：“……”这是威胁吧？类似于如果我想杀你，你随时就变成这根发簪这样之类的？
    商朗似乎将不说话进行到底，在她手心放下一个长方形盒子，赖倪打开后，一阵柔光散发出来，有着暖暖的柔和能量。
    一根发簪？
    她拿出来把玩了一会儿，这根发簪的材质很特殊，温和的能量能透过接触流进身体内，很快她身体就暖洋洋的。
    “这是你送我的？”她高兴的问商朗，后者没理她。
    赖倪眨眨眼：“我能用这个礼物换另外一个东西么？”
    还能有什么东西比这个更好的？
    商朗在心里接话，不过他还在生她气，所以并没有出声。
    “我能用这个宝物，换你别生气吗？”赖倪笑嘻嘻的问。
    商朗转身就走，用行动表明了他的态度。
    “我错了，我不该拿自己安全开玩笑。”赖倪连忙说，商朗果然停下来，“所以你别生气了？”
    商朗哼了一声，赖倪大喜，蹭蹭蹭跑上前：“你说话了，那你不生气了哈。”
    气消以后，商朗开始话痨模式，对她各种训话：“你当特管局内没人知道你的小伎俩吗？你要是惹怒了那些人，真的对你暴力删除记忆，那时候你怎么办？……”
    他这么训话的时候，赖倪就看着他，仿佛多年前看着师父的模样，她师父就是这样，生气的时候一声不吭，气消一点后就长篇大论，从各个角度分析她到底做错了哪些，会有什么危险，说到她乖乖记下来他才会住嘴。
    越是跟这个人相处，越是发现他跟师父相像的地方，然而当她用师徒印记感应他，她就会恢复清醒，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师父。
    这个人总是这样，让她想靠近，又不敢靠太近，真的离远了，她又会想方设法跟他产生交集，来来回回之间在安全距离试探。
    对商朗这张脸，她渴望天天见到，但她又必须保持足够远的距离，让自己不至于受这张脸和相似点的迷惑，清醒的去判断和分析。
    她想找回失踪多年的师父，是她那个唯一的师父，而不是相似之人。
    师父曾经告诉过她，当能力足够强大，时间和空间都不会是阻碍。所以她始终相信，只要她不放弃寻找，终有一天他们会再相遇。
    但眼前这个人是不是，她真的越来越迷茫。
    “说你几句，怎么哭了，你别哭，我不说就是。”商朗语气越来越轻，掏出手绢轻擦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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