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保护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熟悉，简晨渐渐认识了班里的同学，他前桌的许乐和陆一凡，他后面坐的女生张小月和徐敏，还有他那些关系比较好的——经常找他去厕所抽烟的那哥们朱一鸣，和他一样不学无术，被老师重点关注坐在“头排王座”的几个学生潘峰，路遥，杨旭平……多年前的记忆盒子也时不时向他打开一个口子，让他能渐渐和现在对上号。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就会被朱一鸣拉入这个不学无术的小团体。杨旭平和陈边的关系好，经常在陈边身后一口一个哥的叫，之前陈边对简晨称兄道弟的，他也跟着喊了挺久的晨哥，但是最近简晨经常不见人，也不和他们一起玩，陈边也不来找他了，他心里有些不痛快，但也不敢真的对简晨说不好听的，毕竟他也知道，简晨的拳头还在那里。就是平时见着了，表现的不太热络——就比如现在，他戳着盘子里食堂寡淡的饭菜，坐的远远的，闷不吭声。
        等他快熬过一起吃饭的时间，忽的就听旁边的潘峰问道：“晨哥最近忙什么呢？见你都不去找边哥玩了。”
        杨旭平立马竖起耳朵，他也纳闷呢，就是拉不下脸，在他的观念里，这就相当于背叛兄弟。
        简晨吧啦了一口饭，腮帮子鼓动了一会才慢悠悠道：“找他干什么？替他打架？你们是真看不出来他找我当枪使？”
        杨旭平听了这话，怒气直冲脑门，“啪”的一声搁下筷子，“边哥拿你当兄弟，你就这么看他？不想混了就直说，谁稀罕你这叛徒！”
        朱一鸣见状连忙说：“哎，都是朋友，没必要啊……晨哥说笑呢，你消消气……”
        “不稀罕就不稀罕，谁还稀罕你了？”
        “你！”杨旭平嚯的一下站起身瞪着简晨，看这架势都要上拳头了。
        简晨扫了他一眼，“怎么？要打架？你行吗？”
        怒不可遏的男孩攥紧了拳头也没有勇气对这个曾经打架不要命的人动粗，他愤怒的拿走了餐盘，丢进旁边的收纳盒，和底下的餐盘碰撞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食堂阿姨对着他的背影叫骂着，一群人面面相觑，只有简晨还在悠哉悠哉的吃着最后几口饭。
        忽的，一旁的路遥吹了声口哨：“狗腿子终于硬气了一回。”
        朱一鸣看着他看好戏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晨哥，你真不和边哥混了？”
        “嗯。”
        “就应该这样，晨哥拳头这么硬，还跟他做什么？晨哥自己都能当老大。”说别人狗腿子那位现在也一脸狗腿。
        潘峰是他们中最胆小的，看着他们因为他的一句话吵了这么一通，过意不去的对简晨说，“晨哥，你不和他们混了还是去说一声，这样不明不白的，怕他们以后找你麻烦……”
        朱一鸣是个和事佬，他最擅长的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管是谁都能说上两句，“啊潘说的没错，晨哥，你要不去说一声？”
        简晨一言不发的吃完了饭收拾了餐盘就走，朱一鸣见他不理，也跟上他，“不然我帮你去说也行。”
        “不用，你真觉得差这一句道别？他们什么品性你不知道？”简晨双手插兜走向小卖部，打算去买瓶饮料。
        “万一有用呢？都是兄弟，他们总得给面子吧？”
        简晨转过头看着这个少年，忽而认真的问他，“你把他们当兄弟，他们把你当兄弟了吗？如果是兄弟，什么好事轮到你了？和他们处着，除了打架还有别的吗？朱一鸣，你别自欺欺人了，我劝你也离他们远点。”
        朱一鸣愣怔的看着简晨，他觉得这些话可以从任何人嘴里听到，但绝不可能是简晨，他还记得简晨曾经为了陈边的衣服被不长眼的人扯坏大动干戈，陈边被人几句话轻薄把人揍进了进医院……他们都可能退出，独独不可能是简晨。但这个不可能的人却清醒的告诉他，他把陈边当兄弟，陈边从未把他当兄弟……
        朱一鸣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他曾经也这么认为，简晨为陈边做那些都不值得……但是简晨的义无反顾蒙蔽了大家的眼睛，他后来也觉得简晨和陈边就是铁哥们，最好的兄弟。
        简晨看着他一言不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他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想法，如果背道，那也只能不相为谋。
        ——
        午间，蒋云深皱着眉，犹豫着用红笔勾着简晨做对的题，挺省笔芯的……也没做对几道。就在他打算整理正确答题步骤的时候，桌上被放上了一罐咖啡。
        “辛苦了蒋老师。”蒋云深听见他同桌拖着长长的尾音说了句，语气欠揍，做的事却有心。蒋云深拿起那罐咖啡，是热过的，他轻抿了一下唇。
        “谢谢。”他拉开易拉罐，灌了一口，“昨天的化学试卷，做的不太好，今晚我给你重点讲化学。”
        “改我的卷子很累吧。其实你只要给我讲讲知识点，作业什么的我自己对答案就行。”简晨看着蒋云深面前自己的卷子，有点不好意思，他突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猪脑子。
        “既然答应帮助你学习，那就要做好。”
        “你答应谁了？我可没强制让你教我。”
        “……”蒋云深不答，他沉默着打开笔记本写起了题。
        简晨摸了摸耳朵，他不会生气了吧？
        很快又到了放学时刻，随着铃声的响起，整栋教学楼都开始活跃起来，简晨和蒋云深依旧结伴着离开教室，但出了校门，经过一条小路却遇到了不速之客。
        几个不太正经的小伙子声称自己是李哥的人，说是替陈边打抱不平，其实就是借着由头给简晨一个下马威，顺带着问他要点钱。
        不过简晨可不是任人拿捏的人，对面5，6个堵着他们的去路，三句话表明了来意，简晨就没打算示弱。
        “今天有本事，你们就来教我做人，没本事就自己滚。还有——你们既然冲着我来，就得讲规矩，不动不相干的人。”少年狭长的眸子此刻睁的大了些，眼里也带了戾气。
        蒋云深见他把书包往他怀里一塞，附耳说：“你先走，我一会再来。”
        “不行。”
        简晨有些无语，但这会也不好多说什么，“那你躲开些。”
        几人见状，觉得这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他们见过太多拉帮结派虚张声势的，还真没见过这样单打独斗满身戾气的，他们也不由放了狠话：“那你可别怪兄弟几个欺负你一个！”
        “要收拾我就尽快，废什么话？”
        这是蒋云深第一次见穿着校服被很多人称呼为“不要命的晨哥”打架的样子，没什么花拳绣腿的招式，只有少年人的一腔孤勇，发了狠又使了点巧劲，不过片刻功夫两人就被他撂倒在地，但始终人数压制，简晨颇为吃力，带头的不知从哪抓起一根棍子，趁着简晨不注意往他脑袋上招呼，蒋云深立刻将手中的书包精准的投掷到他手上，“哐当”一声，棍子落地的声音让简晨回过头看到那人冲着蒋云深暗骂了一句就要出手，简晨心里一紧，但自己的情况又帮不上忙。
        在简晨的焦急中，他看到蒋学霸一拳就把对面的人打的一个踉跄坐倒在地，其余几人皆是一愣，在众人愣怔的功夫，他们学校的保安注意到了几人，“那边几个，干什么呢？！”
        蒋云深捡起地上的书包，抓着还在愣怔中的简晨就跑，被学校的保安抓到可是要记过的。
        两人不知跑出了几条街，直到身后再也没人追上来，简晨急促地喘着气，打架和奔跑耗了他大半的力气，他微微弓着背，脸颊因为急跑泛着点红，他的右手还被蒋云深牢牢的抓着，甩了甩，没甩开。他不解的抬头看向身边的人，“放手。”
        蒋云深缓了缓，松开手，他看着简晨单薄的背，眸子里淡淡的，“饿了。”
        “啧，就那一拳用光了你所有的力气？”简晨眼里带着点笑意，他拿过蒋云深手里抓着的书包，拍了拍灰，“老子的书包是武器吗？说扔就扔。”
        “简晨……”蒋云深吸了吸鼻子，“以后去我家学习吧。”
        “？”这人不会吓傻了吧。
        “外面不安全。”蒋云深认真的注视着他。
        简晨看了他一会，想了想，问道：“不会打扰你家人吗？”
        蒋云深抿了抿唇，“不会，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简晨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也不好问太多，他沉默了一会，说了句：“那就麻烦你了。”
        蒋云深笑了，“嗯，那走吧。”
        “走什么走，你不是饿了吗？吃饭去，麻辣烫还是煲仔饭？”简晨背上包走进了旁边的小吃街。
        蒋云深跟在他身后，“都可以。”他见简晨睨了他一眼，又道：“都没吃过。”
        初冬的风凛冽，但简晨觉得这是个温暖的冬天，他好像不再是一个人。至少，他打架的时候也会有人为他挺身而出，以前都是他保护别人，这次，他也被保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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