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起点

穆沉屿会问这个问题，是因为他看到江柏舟牵着骷髅人出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恍惚。
        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毕竟那件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
        那时的穆沉屿才12岁。
        当时环境并不比这里好多少，阴暗潮湿，没有出口，周围散发着霉味，还有不时出没的巨型老鼠和蟑螂。
        他靠在角落的墙壁上裹紧外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因为烧得太厉害，看人都有些模糊。
        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一手端着烛台，一手牵着一只有小男孩个头两个高，被五花大绑的巨型龟来到他面前。
        “它刚才吓到你了。”
        牵引绳的另一端被递给他面前，小男孩声音清脆悦耳，“我把它收服了，现在送给你当宠物。”
        他没有接。
        小男孩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透着天真的乌黑眼睛眨了眨，“你嫌弃它动作慢？”
        而后手指指了指巨型龟，说:“它虽然是乌龟，但是它动作可不慢，我把它绑起来，就是因为它太快了，万一它又吓到你。”
        烛光映亮了小男孩的面孔，那双过分漂亮的乌黑眼睛跟平平无奇的相貌有点不搭。
        “它确实长得不那么像个宠物，如果你不想它当宠物，用它当坐骑也是可以的。”说着小男孩就跳上巨型龟背上示意给他看。
        小男孩坐在乌龟背上，扯着牵引绳让巨型龟走了两圈，又牵着乌龟折回他面前，再次把牵引绳递过来，献宝似的道:“你看，它丑归丑，作用还是挺多的，而且很听话！”
        看他还是不接，小男孩神情有些失落，“你要不喜欢，把它丢了也行……”
        ……
        小男孩是个相貌普通的beta，而眼前这个omega容貌美得有些过分。
        小男孩眼睛颜色是黑色，整个人透着善良与纯真。
        眼前这个omega眼睛是琉璃般剔透的浅色，眉眼间尽是轻佻与风流。
        他们除了都喜欢抓怪物当宠物，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穆沉屿自嘲的摇了摇头。
        其实很多时候他想起当年都在怀疑，那究竟是真的？还是只是他高烧时产生的幻觉？做的一场梦？
        那是一栋已经消失了三千年的古楼。
        出现在古楼里的人。
        又怎么会是真的？
        江柏舟看着面前这个alpha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叹气，觉得这人或多或少脑子有点病。
        他不欲再与穆沉屿纠缠下去，推开那只强劲有力的手臂径直往前走了。
        这一次穆沉屿没有再拦他。
        江柏舟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眼，穆沉屿还在原地，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眼皮微垂看着地上泥沙不知道在想什么。
        难道是被他拒绝回答后自闭了？
        好歹是位上将，不至于这么玻璃心吧？
        江柏舟只疑惑了三秒就收回对穆沉屿的好奇心，毕竟现在探路比较重要。
        他沿着这条路往前走，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其实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遇到危险。
        一路上都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些声音忽远忽近，最近的时候他看到了无数双在夜明珠亮光下黑得发亮的眼睛。
        但他把他的宠物“阿骷”往前一推，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就自动退散了。
        阿骷走在前面，那些声音也就没有了。
        但江柏舟又觉得无聊。
        他把阿骷拉到身后，等那些声音越来越接近，再把阿骷推出来。
        然后就能欣赏暗道里哗啦啦的来，又哗啦啦的走，跟涨潮退潮似的声音。
        如此循环几次，枯燥的探路也变得有趣了。
        江柏舟心情很好的摸了摸骷髅人的秃顶，宠溺的问：“好玩儿吗，阿骷？”
        阿骷：“嗬……”
        被玩儿的阿骷表示并不觉得好玩儿。
        又走了一会儿，前方隐约出现亮光。
        难道真的有出口？
        江柏舟加快脚程。
        亮光越来越大，那是一个洞口！
        江柏舟飞快走出洞口，然后他看到一个面积跟老康房子差不多大的岩洞，周围是光秃秃的沙墙，月光从距离地面两百米的洞口投射进来，照亮一小片空间。
        借着月光，江柏舟看到碎了一侧舷窗的银色小飞船斜着躺在地上，另一边，一艘漆黑色飞船头直直插进黄沙里……
        ——他回到了他们最初掉下来的那个岩洞。
        身后传来两道脚步声。
        江柏舟转身，看到穆上将和苏衡从他方才出来，也是他们方才一同进去的洞口出来。
        “偶像你也出来了！”苏衡一脸高兴的跑过来，没顾得上看周围环境就跟他分享，“我和上将在半路遇到的，没想到我和上将走的那两条路最后汇合了！”
        “三条路都汇合了。”江柏舟说。
        苏衡：“啊？”
        “我们又回到了起点。”江柏舟下巴一抬指了指周围。
        苏衡一看。
        沉默了。
        三人都沉默了。
        须臾，穆沉屿道：“换路，重走一遍。”
        这次江柏舟没有意见，苏衡也听从他上司的命令。
        三人换路重新实验了两次，无一例外，结果都是他们都回到了原点。
        “见鬼！”苏衡骂了句脏话，一屁股坐在黄沙地上，半晌又意识到在上将面前不能说脏话，他忙怂怂的补充一句，“这是……鬼打墙么？”
        “听过莫比乌斯环吗？”江柏舟道。
        苏衡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物理不好，听过，但又相当于没听。
        “给我一张纸，还有笔。”
        江柏舟往地上盘腿一坐，苏衡麻溜的把纸笔递过去，就地坐了下来，两人头对着头。
        而穆上将不屑与之为伍，冷冰冰抱臂站在一旁。
        “一张纸条扭动一百八十度，将它首尾相连，这个形成的圈就是一个莫比乌斯环。”江柏舟从笔记本上撕下一条两指宽的纸带，一边说一边做示范，他抹了点地上的湿土将纸条粘起来后，拿起笔开始画线，“然后我们沿着纸带正面画线，一直画到头，你会发现这条线从纸带的正面，来到了纸带的背面，最后跟起点相连。”
        江柏舟将笔还给苏衡，道：“如果没有猜错，我们目前应该是陷入了莫比乌斯环。”
        苏衡拿着那个纸圈看了一会儿，焦躁的问：“那怎么打破这个环啊？我们就不能尝试爬上去吗？既然左右不行我们往上走！”
        “行啊。”江柏舟比了个请的手势。
        苏衡抬头看了着那距离地面两百多米的洞口，再看看四周光秃秃的墙壁。
        他咽了一下唾沫，觉得好像不太行。
        江柏舟又道：“你们飞船里有登高绳或者登山镐这类东西吗？有的话也不是不能一试。”
        “原本应该有……”苏衡说话吞吐，表情有点难为情，“但是这艘飞船是临时调来的，原本每艘军用飞船上都会配备战术急救包和野外求生工具，但是这艘飞船本来要送去保养，里面东西都清空了，我们临时出任务调不到其他飞船，只能暂时把这艘开来将就将就……”
        “现在这艘飞船里一点储备物资都没有，更别说登高绳这种东西，主要我们也不知道会遇到这种情况……”苏衡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他们来沙雁星就是做一个d级任务，一个最简单的d级任务！
        就拿个情报而已，一来一回也就几个小时时间，谁特么能料到会遇到这种情况？
        江柏舟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也是拍完杂志专访从录影棚出来直接来的，原本想着给老康送箱二锅头，父子俩一起吃顿饭，去沙雁星西部看看落日，设个自动驾驶模式在飞船上睡一觉。
        等回到主星正好是第二天，回家洗漱一下直接去剧组。
        明天拍杂志内页要出外景。
        计划很完美。
        现实很骨感。
        谁知道半路会遇到星盗？
        还是这么大大方方穿自己衣服伪装得完美无缺的星盗，让他离开到无垠星海才反应过来，折回来的时候又连人带飞船掉进这个不知道怎么出现的漩涡……
        光脑还一直没有信号。
        想求救都求救不了。
        别说天亮以前回主星了，天亮以前能不能出去都是个问题。
        “所以。”江柏舟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高大alpha，“现在要交换一下线索么？”
        十分钟后，三人交换了信息。
        穆上将那边主要是苏衡在说，苏衡说他们是来沙雁星执行任务的。
        回程的路上看到六个穿着星盗衣服，自称玩cosplay的土著居民，那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一开始他们没反应过来，以为那几个人真的是有特殊癖好的土著。
        飞船起飞后穆上将察觉不对让调头，一调头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漩涡吸进来了。
        江柏舟听完后点点头。
        他没有问他们执行什么任务，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然后江柏舟也分享了他的线索：“我是傍晚遇到他们的，在沙雁星西部的沙丘上，他们的解释也是玩cosplay，我反应比你们上将慢一点，我是飞船飞到了无垠星海才意识到那几个人不对劲，折回来的时候跟你们一样，没反应过来就被漩涡给卷进来。”
        “你去沙雁星西部做什么？”惜字如金的穆上将突然开口。
        那双素来没有任何情绪的湖绿色眼睛此刻神色复杂的看了江柏舟一会儿，穆沉屿又问出一个问题。
        “为什么是傍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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