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章樟和姨妈刘晓莉在夜里十一点的夜店门口，偶遇了。
        同时偶遇的，还有姨妈的准儿媳，她的准嫂子程如男。
        准嫂子旁边还站着她的闺蜜。
        这是什么世纪修罗场！
        “你刚才说什么，说要潜规则你？”刘晓莉手里的铆钉包又要按不住了。
        “就是他这个蚬子精！我拍的一组照片被我们主编毙了，理由是没有高级感，这个蚬子精主动找我说帮我重拍一组，再拿去给主编看看，我还以为他有这么好心，原来他就是想潜规则我，一直动手动脚的！”
        “姓章的，你不要血口喷人！你也不照镜子看看你那个水桶腰和大粗腿，每次给你p图后期们都想砸电脑你知道吗？主编早就放话说你和我们杂志的风格不符了，我潜规则你都是看你可怜想赏你口饭吃！”
        “你！”章樟被气得脸都鼓起来了。
        “你们都退后，我这个老太太不缺饭碗，让我来教教这孙子该怎么说话。”
        刘晓莉一把抓住男人头顶的小辫子，左右开弓一边赏了他个大嘴巴，把如男吓得一下子拉紧了晓声的手。
        “章樟！你不想干了！”
        章樟也被姨妈惊着了，一时都没反应过来那男的在吼什么。
        “对，她不干了，你赶紧给我滚，你再敢骚扰她，老娘弄死你。”刘晓莉叉着腰，包上的铆钉在夜色里发着光。
        “好，你等着！”
        那男的放了句狠话，还是灰溜溜地跑了，看来他也心虚，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万一真闹大了，对他也不利。
        “男男你别害怕啊，阿姨这手只打坏人和外人，从不打好人和自己人。”
        “阿姨，您可真是个女英雄。”晓声哭了。
        谁也没想到，她竟然哭了，是吓哭的？
        “晓声，你怎么了？”
        “我把刚才阿姨徒手对付恶势力的视频发咱们本科宿舍群里了，岳蓉说，她想心澄了……”
        她这么一说，如男的鼻子一酸也差点落下泪来。
        她们的童小姐，当年也是个爱打抱不平的女侠。
        “姨妈，我确认一下，我是不是刚刚，失业了？”章樟仍然一脸懵。
        “失业就失业呗！失业了你再找，我看你们单位从主编开始就没好东西，什么叫高级感？难道非要所有国模都得单眼皮，吊梢眼，塌鼻梁，厚嘴唇符合西方人眼里的东方美才是高级？什么叫水桶腰大粗腿？我觉得女孩子只要健健康康，积极向上就很美。”
        “说得好，阿姨！”晓声忍不住给她鼓起掌来。
        “可是不知道这孙子回去怎么和主编说，我们这个圈子，很窄，得罪了她，我怕我是真的没饭吃了……”章樟也哭了。
        做模特是她从小的梦想，可是她偏偏没超过175，没机会成为国际超模。
        “好了好了别哭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没什么人生难题是一顿烤串解决不了的。”刘晓莉拉过章樟，给她擦了擦眼泪。
        这丫头在她膝下的时间比贺壹都长，她就是她的命啊。
        “对对，走先吃点东西去。”如男也过来安慰道。
        刘晓莉所说的串店就隐藏在不起眼的一条小巷子中。
        这会儿已经接近午夜，可是小店门口的露天餐位都坐满了人，看来是味道真不错。
        “哎呦，刘姐，您来了？”串店的胖老板似乎跟刘晓莉很熟。
        “是，你们家我是三天不来准想。现在还有位置吗？”
        “有，有，我给您在那个角落里支一张桌子，清清静静的刚好说话，怎么样？”
        “行挺好，那赶紧的吧。”
        “好嘞。”
        刘晓莉率领几个年轻女孩子坐下来，惹得院子里的人频频侧目观看。
        主要是，他们实在猜不透这几个女的是干嘛的。
        这领头的老姐姐穿的比一般年轻小姑娘还时尚，颇有点徐娘半老的妩媚。
        另外三个小姑娘画着大浓妆，其中一个身上那小吊带……啧啧，这背可真白……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下来。”
        旁边坐着一桌光膀子纹身的社会大哥，他们本来就只是觉得这姑娘长得挺漂亮的，没想到性格也这么泼辣，真带劲儿。
        “咱们先来多少啤酒？一箱够吗？”刘晓莉把包包放到旁边的塑料椅子上。
        “啊……”如男懵了。
        她感觉她的人生从遇到贺壹母子开始，每一天都过得，异常精彩。
        “行阿姨，就先来一箱，不够咱们再点。”
        任晓声把她那个名贵的包包也随意地放到了塑料椅子上。
        疯了，全疯了。
        “你别叫我阿姨，把我都叫老了，你叫我莉姐就行。”
        “行，莉姐，今天认识您我可太高兴了，您太对我脾气了，来咱俩喝一杯。”
        任晓声，干了。
        “是吧？我不是跟你吹，你要是认识莉姐年轻的时候，你会更喜欢我。”刘晓莉眉飞色舞。
        “您给我们讲讲呗。”晓声实在好奇，她感觉莉姐一个人就能拍一部电影。
        “就那种港风大嫂，你知道吗？你莉姐年轻时候穿个黑色旗袍往那一站，不说风华绝代，可也差不多吧。想当年，追我的男人，那队都不知道排到哪了。”
        “所以，贺壹的爸爸当年一定特帅吧？”
        晓声不知道贺壹的爸妈已经离婚了。
        “帅个屁，我跟你说我儿子的颜值就是被他给拉低了，最后长成了个小内双，要是随我，还不得大眼睛双眼皮的。”刘晓莉点燃了一支烟。
        “不，我觉得贺壹已经够帅了，要是再像您就有点帅的太过分了。”晓声笑。
        “是吧？”
        她俩又喝一杯。
        啊，这……
        如男又凌乱了。
        “男男你不能喝酒你就多吃点东西，你尝尝这个锡纸花蛤。”
        刘晓莉把那个菜往前推了推。
        如男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起了章樟说的蚬子精，不可自已地大笑起来。
        她笑得实在太开怀，笑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你笑啥？”
        章樟转过头来，眸色微凉。
        她自然看出了连逍对她的情愫，她实在不明白这个女孩有什么特别，让一个两个男人都死心塌地的爱她。
        “没事，我就觉得你刚才对那个男的形容特别贴切。”如男将一粒花蛤送入口中，果然味道很好。
        “是吧，那男的是我们杂志社摄影师，平时拍照的时候就喜欢占占女模的小便宜，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明知道会占便宜你还跟他单独出来！”刘晓莉戳了一下章樟的头。
        “没办法啊，他技术水平确实高，拍过很多出圈的照片，还得过很多摄影方面的大奖，连我们主编都捧着他。我不是心想着，他要是肯帮我，我也能快点出圈，只要我红了，就有话语权不会被欺负了……”
        章樟越说声音越低，然后她自顾自喝了一大口酒。
        桌面上陷入了一阵沉默，谁也不知道为此该说点什么。
        “好啦，你们别这样，这样显得我更蠢了，我今晚等于是既没得到工作机会，反而把饭碗砸了，顺便还得罪了行业大咖。”
        “丫头，是姨妈冲动了。”刘晓莉重重吸了一口烟。
        “嗐，您可千万别，本来我也翻脸了。他要是长得帅点，我也就忍着恶心从了，但是你们也看到他那个猥琐的样子了，实在令人忍无可忍。您刚才说的对，我们单位从上到下都很肮脏，我离开这样的环境对我的一生都是个好事。我要实在混不下去，就回法国找我爸妈去，怎么的也不至于饿死。”
        章樟努力笑了笑，然后把杯子里剩下的酒喝完。
        “没错，不用觉得可惜，你的离开绝对是件大好事，你这么漂亮，前面一定有更好的发展机会等着你呢！”如男拍了拍章樟的手。
        “谢谢嫂子。”
        这是她第一次管如男叫嫂子，她们不禁相视一笑。
        “哎，章樟，我有个做新国风高定的设计师朋友，挺需要你这种混血感的模特的，你要不要去她那试试？她的品牌虽然在国内知名度还不算高，但也连续多年受邀参加国际时装周，每年在巴黎还有品牌时装秀，平台还算不错的。”
        晓声突然在旁边开口。
        “真哒！他们是哪个品牌？”
        “浮生若梦。”
        “是她家！我知道，很多明星的神仙舞台都穿的她家衣服！可是她家一个国风品牌也需要我这种欧美长相的模特？”
        章樟本来很兴奋，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这事儿能成的概率不高。
        “需要呀，人家是个国际化的品牌，东西方面孔都需要的。”
        “真的？那太好了，那就麻烦晓声姐帮我引荐引荐了，我这个人别的不说，专业没问题。”
        “好，我现在就给她留个言，等她回复我我再跟你说。”
        “行，谢谢晓声姐！那咱加个微信呗？”章樟这下算是雨后初晴了。
        “好。”
        如男感动地看了眼晓声，她知道，她明着是照顾章樟，实际上还是在照顾她。
        “也谢谢嫂子。”章樟敬了如男一杯酒。
        “我这什么都没做，倒也受了你的谢，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哎，话不能这么说，你不觉得，自从你跟了我哥，咱们家的凝聚力更强了吗？”
        “这话没错，男男就是颗福星，有了她咱们家一定越来越好！”刘晓莉爽朗大笑。
        她可太喜欢这个文静不张扬但是一切都了然于心的儿媳妇了，她的贺壹眼光果然好。
        “男男能进入你们这个有爱的大家庭，作为娘家人，我也放心了。”晓声举起酒杯。
        “来，干杯！”
        贺壹的视频电话进来了。
        如男还没来得及点击接听，电话就被章樟抢过去了。
        然后，光着膀子、一身健硕肌肉的贺壹便出现在了画面里。
        “哥！你们平时都玩这么大吗？”
        章樟震惊地瞪大了眼，他们这是睡前的赤诚相对？
        “你胡说什么！我穿着衣服呢！”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贺壹一下子在镜头里站起了身，嗯，他的确穿着篮球裤。
        “哎，你怎么拿着男男的手机？”
        贺壹知道，程如男和章樟根本还没有好到晚上可以一起约夜宵的程度。
        “我们聚餐呢，让你看看都有谁！”
        章樟将手机举高，让所有人都进入了镜头。
        于是，贺壹便看到了他浓妆艳抹的妈和媳妇……
        神啊，他才离开几天，她妈就把她媳妇带坏成这样了？
        “你赶紧把手机还给你嫂子，我有话单独跟她讲。”
        如男于是红着脸接过了手机，走到一边去跟他说话。
        “程如男我发现你没有我的生活过得挺潇洒呗？”
        “啊，还行。”
        “快告诉我，今天晚上你们去哪了，一个个画成这样？”
        “也，没去哪……就夜店……”如男小声嘟囔。
        “夜店？你婆婆带你去夜店？程如男我疯了，我真疯了。”
        “啊，你误会了……”
        “行，刘女士的事一会儿我跟她说。你现在告诉我，夜店好玩吗？”
        “挺好玩的，音乐好听，帅哥也多。”如男笑。
        “帅哥……你这是逼我明天请假飞回去？”
        “你飞不飞回来也不影响人家别的帅哥的颜值高不高啊……”
        “……”
        “生气啦？”
        “我能不生气嘛，你白天忙工作，晚上忙着看帅哥，都不关心关心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被导演组拍了绯闻镜头。”
        “啊，你怕绯闻吗？”
        “废话，我又不是偶像明星我还要炒绯闻呢！”
        “我教你一招对付绯闻的方法。”
        “什么方法？”贺壹竖起了耳朵。
        “把绯闻做实。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贺壹气得把视频挂断了。
        如男也就聊了半个小时的电话，回来章樟已经醉的不行了。
        这丫头喝多了酒，主要表现形式是又哭又闹，话还多。
        “连逍，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连逍是谁？”刘晓莉凑了上来。
        “呃，贺壹的哥们儿。”如男只好如实回答。
        “连逍，我怎么听这名字这么耳熟呢。”
        “我们仨是高中同学。”
        “啊！那个性格各色的孩子啊！”刘晓莉终于想起来了。
        性格各色……
        翻译成普通话就是性格古怪的意思。
        这老太太……还真是慧眼如炬。
        “好啦咱们差不多撤吧，先送莉姐和章樟。”晓声站起了身。
        “ok。”
        “我不走，今天我见不到连逍我哪都不去。”
        章樟仍在哭闹，任她们怎么劝都不管用。
        “啊，男男，要不你给连逍打个电话，他家离这边也不远吧？”刘晓莉提议。
        能让她外甥女如此挂心的男人，她们俩必定有jian情。
        “啊……”
        如男没办法，只好拨了连逍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喂，程如男，找我有事？”
        “你，你还没睡吧？”
        “没睡，我还加班呢。”
        “那，那你能不能过来一趟。”如男脚趾抠地。
        “没问题，你把定位发我。”
        “好，那我……等着你。”
        这件事，万万不能叫贺壹知道。
        嗯，绝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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