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第二天一早如男起床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贺壹的影子。
        房间里舒适的温度和身上包裹的舒适床品让她徜徉在梦中不愿醒来。
        闹钟响起，她摸过手机，时间显示六点半。
        微信里置顶消息是他的名字。
        【男男，我出门赶飞机了，上午还有拍摄任务。电饭煲里我预约了粥，记得吃完早餐再出门。话说，你是不是该考个驾照了？再说一句生日快乐，loveyou。】
        如男坐起身来，浑身的酸痛感传来，她不由地皱了皱眉。
        她到底是睡得有多沉，以至于连他出门的声音都没听见。
        客厅里仍旧是气球和玫瑰花的海洋，她蹲在地上感受了下玫瑰花瓣的质感，心里盘算它们究竟什么时候会枯萎，如果枯萎了要怎么处理。
        她又仔细看了下背景板上他们之间的每张合影。
        照片里的他每次都笑得很开心，而她却是状况百出，他实在是太喜欢抓拍和她相处的瞬间了。
        她又坐回到里地上，坐到那个玫瑰红心的旁边。她抱着膝盖，然后将下巴支在了手臂上。
        连逍的贺卡让她意识到，她保留着很多和曾经他有关的东西，包括实物，也包括记忆。
        可是贺壹留给她的，却只有误解。她简直不敢想，如果她那次没有改签那一趟航班，她这辈子究竟会错过什么。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由那个名字造成，陈楚楚。
        如男突然觉得她必须拿回她记忆里关于贺壹的所有缺失的部分，包括她和他穿着蓝白校服在教室里笑闹的那张照片的原片，以及贺壹当初在她的物理笔记里藏的那封信。
        因为，那张合影的洗印版本，当年已经被她狂怒的妈妈撕了个粉碎。
        早晨八点半，如男提前半个小时来到单位。
        贺壹的微信刚好进来。
        【男男，我到片场了。】
        【贺壹，谢谢你回来陪我过生日。】
        【没事，你已经谢过了。】后面跟着一个滑稽的表情。
        【……】
        【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只记住两件事，第一，照顾好自己，第二，离连逍远点。】
        【贺壹，你把我拉进高中的班级群吧。】
        【什么？你不是说不想让那些人知道你的联系方式吗？】
        【已经没关系了。】
        贺壹没明白她说的‘已经没关系了’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还是听话地把群推荐给了她。
        三分钟后，如男进了群。
        她没想到连逍也还在群里。
        他们高中班级成员一共五十六人，百分之八十都上了大学，奔波在全国各地，另有十来个人建设着家乡，小日子过得也算不错。
        尽管隔着这么多年，如男还是一眼认出了陈楚楚。
        她的微信名是楚儿，头像是她的自拍，照片里的她大眼瓜子脸，成熟而妩媚。
        她依然是一副热情开朗和谁关系都很好的样子。
        【哎呀，这是谁进群了啊，我没看错吧，程如男？】
        【欢迎欢迎。】
        【撒花撒花。】
        【大家好。】如男微笑。
        【哎呦，刚才是谁邀请程同学进的群啊！hyi,是贺壹？】
        【不好意思了各位，现在这位程小姐是我老婆。】贺壹发了个得意的表情。
        【哎呦！真哒！】
        【群里第二对cp诞生了。】
        【还有谁？】贺壹是真的没在群里说过话，他当初进群的初衷就是找如男的。
        【我和三哥啊！】陈楚楚大声举手示意。
        三哥是高中篮球队的小前锋。
        【你看我陈楚楚多专一，从始至终都喜欢篮球少年。】
        【喂，你老公我还活着呢！】三哥抗议。
        【十六岁时候你还真没有贺壹帅，不过，现在你在我心里最帅，不然我会给你生三个孩子？】
        【你们两口子真是够了……】吃瓜群众表示无语。
        而如男的关注点却是，她才二十四五岁，就已经三个孩子了？
        【贺壹，程如男，我才想起来，我这里还有你们当年早恋的证据呢，要不要花钱赎回？】陈楚楚大笑。
        【赎啊，多少钱都赎！】贺壹立刻连着在群里发了数个大红包。
        【谢谢老板！】
        【谢谢贺神！】
        同学们收红包收的很开心。
        【好，诚意够了，你等下我给你找下我邮箱里存的照片。只是，你们觉得我发群里合适吗？】
        【听着有点少儿不宜？那就更得发了啊！】吃瓜群众大笑。
        【你们想什么呢？什么少儿不宜，那是青涩美好！】陈楚楚比谁都义愤填膺。
        十分钟后，如男终于如愿得到了当年她和贺壹的那张合影。
        还不止，她发的，还有很多她没见过的片段。
        他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她看向他。
        她在黑板上写着英文板书，他看向她。
        ……
        【我的天，陈楚楚！你这当年到底是喜欢贺壹还是喜欢磕cp？】同学们都蒙了。
        【这么说吧，慢慢就变味儿了，而且我当年还有点痴迷be美学……】
        如男一张张翻阅着她和贺壹双向暗恋的那些动人画面，终于感觉自己人生中最缺憾的一段岁月被填满了。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填满她这个缺憾的人，竟是那个一直在她噩梦中的陈楚楚。
        她的微信跳出：楚儿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如男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击了通过。
        【程如男，当年的事，真是对不起。我喜欢贺壹，可是他偏偏喜欢你，我气不过……】
        【都过去了。】
        【我也是这几年当了妈才长大的，以前的确荒唐。】
        这话，如男不知道怎么回了。
        【对了，程如男，你知道当年我是怎么发现你笔记本上的那个壹字的吗？】
        如男大大喝了一口咖啡，她是真的没想到，陈楚楚竟然还保留这当年贺壹写给她的那封信。
        【楚楚，这个，原件可以寄给我吗？】
        【当然可以，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
        【你把地址给我就行。】
        【ok，谢谢了。】
        【嗐，你客气啥，要不是我，你还不至于现在才看到它呢！】
        如男想了想，还是把学校宿舍的地址留给了她。
        世界上很奇怪的一件事是，曾经肆无忌惮给别人带来伤害的人，反而很容易在岁月中自救，而那些被他们伤害过的人，却很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阴影。
        【男男！没想到陈楚楚这么好，还保留着那么多我爱你的证据！我要给她发个大红包！】
        贺壹发来微信，言语激动。
        这个单纯的傻瓜。
        【只要不是十八万，我没意见。】如男笑。
        【你放心！你老公赚钱也很不容易的，好嘛！】
        如男笑了笑，然后把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她想等到下班回家一个人的时候，再好好看十六岁的贺壹写给她的信。
        今天的时间似乎比每一天都难熬。
        待她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十点。
        好在范瑶今天不在，可以让她享受一个与自己独处的夜晚。
        洗完澡爬上床，她郑重点开了手机里存储的图片。
        他的字一笔一划，像个认真的小学生。
        程如男：
        hi！本来我是想约你见面聊聊的，可是，我想你应该也不会想见我，也没什么想和我聊的，所以我就只好放弃。
        还有一个多星期我就要去省城了，去体校打篮球。你也知道的，这个是我唯一擅长的东西，能被他们看中，我真的非常非常高兴。
        我家里也挺同意的，当然，他们现在也顾不上我。我爸妈正在闹离婚，虽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和你说说。我爸他，在外面有了一个女人。
        如果有一天你能认识我妈，就会知道她是个神经很大条的女人（这一点，我像她，我们好像都习惯了把人往好处想。）所以，直到那个女人挺着肚子找上门来，她才知道自己的男人对她做了什么事。
        我爸妈是一起白手起家的患难夫妻，我妈妈年轻的时候为了他扒过火车皮，睡过火车站，为了陪他躲高利贷从老家来到遥远的安城。可就是这么个女人，对方背叛她的时候，也是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
        嗯，我爸现在有了点小钱。他们都说男人有钱了就会变坏，我反正觉得我不会，因为我最烦这种忘恩负义的人。
        所以上周你也看到了吧，我头上包着纱布，就是为了保护我妈受的伤。唉，我妈这个人吧，看着张牙舞爪的，但其实她也就是个纸老虎，早就自乱了阵脚。
        我估计着，他们之间的婚姻很快也就要结束了，我不愿意留在这里看到这一幕，所以，就冲着这一点，我也得走。去省城，既是因为梦想，也是因为想逃离。
        我6岁就跟着我爸妈来到安城，我在这里过了十年，我感觉我已经变成了地道的安城人。我喜欢这里的气候，喜欢这里的食物，喜欢这城市的街道，喜欢这里的人。
        这里的人都是内敛的，相处起来让人很舒服的。
        比如你，比如连逍。
        程如男，我真的很高兴认识你呀。你是那么优秀，我感觉我永远都不能明白你的脑子里想的的东西。
        我是不是挺笨的？
        不过，即便如此，到了省城我也一定会努力实现我的梦想的。因为你就是我的光，不是那种闪的人头疼的光，而是那种让我感觉自己回家了的、温柔的、安宁的光。如果我不努力的话，将来怎么有脸见你？
        一起加油吧！祝你考上理想的大学，拥有你想要的生活。
        如果有空，我会回来看你的。
        贺壹
        不知不觉中，如男已泪流满面，她一遍又一遍的重温着他的信，差不多看到十二点才迷迷蒙蒙的睡去。
        梦里的她又看到了那个凤凰树下的少年，这一次，他们不是在挥手告别，而是在深情相拥。
        电话疯狂地响了起来。
        屏幕显示刘晓莉。
        如男看了下时间，凌晨一点。
        她的心猛地一沉，家里有老人的都知道，这个时间接到电话，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喂，阿姨，怎么了？】
        【男男，你快来，你们杨老师晕倒了。】
        【啊？好的，我马上到。】如男已经顾不得去考虑为什么刘晓莉会知道杨川东晕倒的事，她慌乱到差点穿错了鞋子。
        幸好她们宿舍离教职工家属楼不远，她上楼的时候，301和302的房门都大敞着，杨川东已经醒转，但人还在地上躺着。
        “男男！你来了！”刘晓莉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到底怎么回事？救护车叫了吗？”如男上前去查看杨川东的情况，发现他的神智倒还算清醒。
        “我也不知道，我这正睡的迷糊呢，接到他电话把我吓了一跳，救护车叫了，应该也就快到了。”
        “我就是半夜起来上厕所不知道怎么就躺地上了，应该没什么事，可你刘阿姨非不让我起来，说是要等你来了再看我能不能随意移动！怎么的，程如男你是医生吗，懂这么多？”杨川东头底下枕着小被子，气呼呼地说道。
        “怎么没什么事，男男你看他那头侧面都摔起了好大一个包，这幸亏是没有摔到后脑勺。”
        “这一点阿姨做得对，因为不知道您是什么情况，还是等医生来了再说。”
        “哎呦，男男，你说我是不是越老越没用了，一点事扛不起来，我打开门看见他躺在地上，我这心跳的厉害，就想着得把孩子叫过来商量商量，我们不会耽误你明天上班吧？”
        “不会不会，我昨晚上睡得早。”
        如男听到她管自己叫孩子，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就不去计较她为什么会有杨老师家的钥匙，也不去回忆她把铆钉包抡到别人头上时候的彪悍了。
        贺壹说得没错，他妈就是个纸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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