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如男没想到会在这碰到贺壹。
        两个月未见，他好像哪里不一样了。金丝眼镜和黑色西装无端为他增添了几分清冷禁欲的味道来，之前那个开朗爱笑的大男孩不见了。
        他戴起了眼镜，而如男却早已换了隐形。
        他隔着人群看向她，眼神里是她看不懂的光。
        “怎么，认识？”陈仁耀看出了她的窘迫，轻声问道。
        “啊，不认识。”
        既然分手，就要有个前任应该有的觉悟才是，如男可不想学陈仁耀，前女友结婚了他还要做场戏气人家。
        幼稚不幼稚。
        况且，提分手的人是她，若是她还要做出个委屈不舍的样子来，那她做这一切的意义又在哪呢？
        现场有宾客认出了贺壹，纷纷上前找他合影。
        如男庆幸此刻她没有站在他身边，否则她又要承受陌生人一番打量和审视。
        “那咱们入座吧。”
        “好。”如男左手轻轻提着裙摆，右手挽着陈仁耀的胳膊，优雅转身离开，没有再看贺壹一眼。
        “哼，别说，徐幸儿这婚礼现场布置的还是挺徒有其表的。”陈仁耀冷哼了一声。
        “陈总，你注意点，你现在脸都嫉妒得变形了。”
        “你别污蔑我啊，有你这如花美眷在侧，我春风得意的很呢。”
        “我算什么如花美眷，我顶多算根竹竿。”
        “嗯，竹竿美眷。”陈仁耀大笑，看上去心情好了很多。
        “你们村夸人挺别致的。”如男发现自己和他在一块说话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大概，是生活中接触多了。
        还有就是，没有感情线的男女相处起来是真的自在舒服，见面就见面，不见面也不会彼此想念，君子之交淡如水，完美。
        “我之前就跟叶诚森说，程如男这小丫头只是外表看着柔弱，其实心里韧劲儿足着呢。他说我都把你吓哭了，我才不信他的鬼话。”
        “陈总，竹子哪来的心。”如男一本正经。
        “哈哈哈哈，他们说明天开车去内蒙，你去不去？”
        “什么时候回？”
        “后天就回，草原露营、吃吃烧烤、放放烟花。”
        “我考虑一下。”
        “你回去收拾几件衣服，明天我去你宿舍接你。哥几个每年都要开车去草原浪一圈，今年更是准备了十几万的烟花，你想象一下漫天烟花在无边大草原上绽放的画面……”
        陈仁耀仍在眉飞色舞的说着，如男的眼角余光却刚好瞥到了在他们后排找座位的贺壹！
        她立刻紧张地坐直了身子，心里默念着：“拜托，拜托，不要靠近我……”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她的祷告还没念完，他人已经坐到了她的正后方！
        如男的皮肤立刻染上了一层绯红！
        彼时所有宾客都排排坐着等待新人交换戒指，她和他之间的距离最多也就二三十厘米！
        啊……她要疯了……
        婚礼进行曲响起，穿着梦幻白色婚纱的新娘挽着她父亲的臂弯慢慢走向新郎。
        陈仁耀的目光全部被徐幸儿吸引过去，这个一直在装无所谓的大男人，竟然，不自觉地落泪了。
        如男却已经完全听不到台上新人浪漫的告白，她所有的感官只剩下后背上传来的贺壹若有似无的呼吸！
        她的身体忍不住开始轻颤，连耳垂都红成了玛瑙。
        他在做什么！
        他明知道……
        “陈总，不好意思，我去一下卫生间。”如男扯了扯陈仁耀的袖子。
        “嗯，去吧。”他现在人没崩溃就算体面了，哪还顾得上她。
        如男拎起裙摆站起身，不停地和旁边的人点头告罪，终于离开了宾客席！
        她强迫自己没有去看贺壹的方向，只是疾步远离人群。
        徐幸儿的老公果然实力非凡，整个度假村今天只接待他们的婚礼来宾，此刻所有人都在室外草坪上观看婚礼，装修气派的酒店大厅只剩下服务人员。
        “你好，请问卫生间在哪里？”如男问前台。
        “哦小姐您好，您沿着这个走廊走到底向右拐就可以看到了。”
        “好，谢谢。”如男紧张地手心冒汗，她急需找个没人的地方让自己冷静冷静。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还好，他并没有跟上来。
        如男长舒一口气，然后又为自己莫名的自信哑然失笑起来，她是不是想太多了，这京城又不是她的，难道分了手她不许人家出来参加朋友婚礼了？
        今天就只是个巧合而已。
        她还是不要过度脑补比较好。
        而且，今时不同往日，作为一枚优质国民偶像，他就算是真想找女朋友，也大可以好好挑一挑。别的不说，刚远远瞧着，和他求合影的那几个姑娘个个肤白貌美，她凭什么觉得人家还在惦记她这个小竹竿。
        如男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步履不停，很快就在走廊尽头转了弯。
        豪华酒店就是豪华酒店，这卫生间都快赶上她们宿舍的面积了。
        她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然后又从置物架上扯了张洗脸巾打湿，开始对着镜子认真擦拭后颈以及后颈下方那片染了他呼吸的皮肤。
        “怎么，我有那么脏吗？”
        贺壹突然出现在男洗手间门口，他双手插袋，眼神冰冷，唇角讥诮！
        这！什么情况！
        他是会飞吗？他怎么跑到她前面去的！
        如男立刻将手里的纸巾扔进了垃圾桶，她感觉自己要碳化了。
        “贺，贺壹，这么巧啊。”
        “刚才跟别人说话的时候不是说的挺流利嘛，怎么一碰见我就开始结巴了？”
        贺壹突然往前一步，如男垂着眸子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可是后面就是洗手台了，她还能退到哪里去。
        本来她也就才到他的肩膀，之前仗着他的宠，她还没觉得什么，可眼下这种情况，她是真的害怕了。
        他不会被气得失去理智，亲手了结了她吧？
        如果是那样，他大概一只手就能把她掐死。
        “你是从哪进来的？”如男吞了吞口水，强迫自己和他对话。
        “刚才那个男的是谁？”他不回答她的话，只是更向前了一步，直至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了一块。
        “普，普通朋友。”
        “是吗？我刚问过幸儿姐了，她说，你们是男女朋友呢。”
        贺壹说话的时候滚动的喉结刚好在如男视线的正前方，她忍不住盯着它看了半晌，连他的问题都忘了回答。
        “你说话啊。”
        见她不答，贺壹强势地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仰视他。
        这是分手后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目光相接。
        他眼角的痣依然那么动人，可是他却永远都不会再属于她了，如男难以抑制心底的酸涩，她有点想哭。
        今天的她眼妆精致，睫毛根根分明，浅浅的豆沙色唇釉闪着温柔的流光，勾得贺壹满脑子都是渴望。
        “你认识徐幸儿？”
        “这是我刚才那句话的重点吗？”
        “不是男朋友，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会挽着手吗？普通朋友看对方的眼神会那么甜吗？普通朋友会相约一起去草原看烟花吗？”
        “……”他今天怎么那么耳聪目明？
        “程如男，你说我的一切让你害怕，你说你不够自信站在我身边，你说你想找个能给你提供安稳生活的男人，这些我都能理解，可是你也不能才分手两个月就找了新人吧？你甚至连分手都是微信分的！你知道你的行为有多渣，多伤人吗？”
        “那不然，你约个时间，我把之前微信里和你说的话再当面和你说一遍。”如男想了想，觉得确实这样才足够尊重他对她的爱意。
        “……”
        贺壹终于被她气狠了，也顾不上会不会有人从外面进来了，他伸出右手扶住了她的后脑，整个人便倾下身来，吻住了她的唇。
        如男的脑子里的海洋立刻开始地震，海水倾覆，把她的理智冲的七零八落！
        他的吻还是熟悉的味道，却不同于之前的温柔，那是一种她没有体会过的强势和狠戾。
        她被他紧紧地禁锢在怀中，他的左手正在的她的腰背部恣意妄为，她想挣脱，却怎么也挣不脱，他的力气大的惊人。
        她的头发乱了，唇釉糊了，连肩带都从肩膀上仓皇地逃了下来，他终于放开了她的唇，转而继续攻占她的耳垂，侧颈，锁骨……
        “贺壹，别。”如男用哭腔恳求他。
        她的皮肤很薄很敏感，每次被他……之后都会留下红色的印记两三天退不下去。她今天穿的是吊带裙，一会儿可要她怎么出现在陈仁耀和众人面前？
        “别什么？你不是明明挺喜欢的吗？”她听到了他凌乱的呼吸声。
        “别在这儿，我害怕。”
        “好，我们换个地方。”贺壹眯了眯眸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如男意识到他双手仍旧环着她的腰没有松开。
        “这里人来人往的，你是公众人物，被人看见了，不好……”
        “那还是要换个地方。”贺壹唇角的笑转瞬即逝，他又忍不住低头轻吻了她一下。
        “贺壹，我得回去了，一会儿他找不到我会……”
        “那又怎么样？你不是说他只是你的普通朋友吗，普通朋友还管你私生活呢？”贺壹又把她往怀里紧了紧。
        “即便是，普通朋友，我也是，他的女伴。”如男用祈求的眸子看着他。
        贺壹觉得自己心上被她伤的那个缺口再次流了血，痛得他皱起了眉。
        “这两个月，你有没有想我？”他的声音里都是魅惑。
        “我挺忙的。”如男不正面回答他。
        “挺忙的，倒是能和姓陈的一块去爬山、露营、看星星、看月亮？”
        “你胡说什么！”如男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怎么对她的动向如此了解？
        “我胡说？我要是再不见你的面，恐怕你明天在内蒙的草原上看完烟花就要对人家投怀送抱了吧？”贺壹忍不住讥诮。
        “你的思想怎么这么龌龊？”
        “我龌龊？你以为他就多么明月清风吗？我和他都是男人，我会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程如男，你就这么单纯好骗？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跟你说，这世上就没有一个男人会无缘无故地靠近一个女人！”
        “是吗？难怪，这么多年你身边但凡出现个漂亮女孩子都能和你扯上关系！贺壹，陈诗怡的事情你就真的那么无辜吗？若你不给机会，她能拉着你手帮你贴创可贴？你是有多渴非喝她帮你拧开的那瓶水？哦还有，篮球向她砸过来的时候，不也是你出手相救的？怎么，你这么双标吗？你跟别的女生都是光明磊落的兄弟情，而我跟别的男人就一定是暧昧不清的互相勾引？”
        “我……”贺壹第一次见到如此言辞犀利的程如男，不禁楞在了原地，忘了如何反驳。
        趁着他恍惚的空档，如男挣脱了他的怀抱，迅速退到三米开外。
        她用手拢了拢凌乱的头发，然后指了指走廊上的监控。
        “你不要再过来。”她的眼神已经平静无波。
        “男男我没有，你可以看下后面的节目，我真的没有对陈诗怡额外照顾。帮她挡球那个只是我下意识的反应而已。”贺壹惊慌地解释道。
        “已经不重要了。既然选择分手，就分的干净利落才好，我不喜欢藕断丝连磨磨唧唧。”
        “你的心就这么狠？”贺壹懊丧至极，他不该让她从怀里逃脱的。
        “不是我狠，是我程如男一旦做了的决定就绝无可能再更改。贺壹，你的一切对于我都太复杂了，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不想承受那些我承受不起的心理压力，你听懂了吗？”
        “所以，你的感情有个开关呗，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
        “我得回去了，再见贺壹。”如男抿唇，给了他一个浅浅的微笑。
        “喂，那你明天真要和他去草原啊？”
        “去啊，干嘛不去，我还没见过草原的星空呢。”
        如男转过身去。
        这一次，她没有再回头。
        “你干什么去了，时间这么长？”陈仁耀看到神色已恢复如常的如男，终于舒了口气。
        “洗手间补了个妆。”如男笑了笑。
        “补妆把唇膏都补没了？”陈仁耀狐疑道。
        “啊……我这不是忘记带包包过去了嘛，我现在重新补一下。”如男眸光不自然地闪了一下。
        “一会儿开席了记得给我多吃点，最好把份子钱给我吃回来。”
        “嗯，陈总你放心，你别看我瘦，我一顿能吃下一头熊。”
        “哈哈，那就好，没白带你出来。”
        如男从包里取出化妆镜，然后调整了下它的角度。
        镜子里的贺壹正从远处慢慢走来。
        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又让她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她还是爱他，怎么办。
        好爱，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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