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陈仁耀大概真的是累极了，贺壹启动车子还没有离开服务区十分钟，他就已经进入了深眠状态。
        好在他不打呼噜，不然在这狭小而安静的空间内，气氛该有多么尴尬。
        贺壹打开了音乐播放键，动人的古典管弦乐一下子顺着立体音响漫延开来。
        大提琴的声音低沉而伤感，如男下意识地去看显示屏，上面显示音乐人的名字是leoreisman，曲目是《孤独》。
        这首曲子一听就是陈仁耀的品味，他这个人，看着随性潇洒，实则孤傲冷漠，能真正能走进他的心的人，是极少数。
        如男觉得自己有些地方很像他，连逍也像。
        只不过，他们三个在世俗里戴的伪装面具不一样罢了。
        而贺壹，是另外一种人。
        果然，还没听完一整首曲子，他就皱起了眉。
        “这曲子听得人压抑，老婆你连我蓝牙，换首歌。”他把手机递给如男。
        如男却不伸手去接，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他这老婆二字，叫得倒是顺口。
        “快拿着呀，我开高速注意力得集中。”
        他这样说，她又能怎么办。
        “密码是0707。”
        如男的心弦微微一动，蝴蝶蹁跹。
        “你想听什么？”她打开了他的音乐软件。
        “你打开那个歌单慕程悦如，随便点哪个都行。”
        慕程悦如……
        粗线条的男孩子肯为你注重小细节的样子，真的额外动人。
        如男的心软的一塌糊涂，他的头像是他们穿蓝白校服的那张合影，歌单的第一首歌是jj翻唱的《爱要怎么说出口》。
        ——叫我怎么能不难过，你劝我灭了心中的火，我还能够怎么说，怎么说都是错……
        “哎，不听这个，咱换一个。”贺壹立刻切了歌。
        下一首竟然是陈绮贞的《我喜欢上你时的内心活动》。
        “贺英俊，这首歌不符合你的气质啊。”如男抹了抹眼角的泪，努力笑。
        “哥们儿就不能偶尔文艺文艺？”贺壹用左手控制方向盘，伸出右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还是熟悉的厚实温暖的感觉，这一次她没有试图挣脱。
        他喜欢她时候的心理活动是‘水管在开花，树叶有翅膀’，多么可爱，错过他，她还去哪寻找一模一样的一份可爱。
        “喂，你们俩够了啊！”陈仁耀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直了身子。
        “陈总，不好意思啊，打扰你睡觉了。”如男歉然地回过头。
        “嗯，你们俩的浪漫吵到我的耳朵了。”陈仁耀打开了手机。
        又开了不到三个小时，车子终于抵达了目的地。车队自动避开了拥挤的人群，特意找了个距离网红打卡地很远的地方安营扎寨。
        贺壹拉着如男下了车，对着广阔的天地伸了个懒腰，两个月了，他终于呼出了胸口一直压着的那口浊气。
        这丫头终于心软回头了，他就知道她还是爱他的！
        但是，单是这样还不足够，他要好好想个办法让她以后都不敢再犯浑才行。
        “至于那么高兴吗，乐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如男白了他一眼。
        “当然高兴啊。你知道我活到现在最高兴是哪四个时刻吗？”
        “早晨吃饱了，中午吃饱了，晚上吃饱了，睡了一宿好觉。”如男一本正经。
        “哈哈哈哈，还是你有智慧。”
        “你仔细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嗯，你当然有道理了，你什么时候没有道理过。不过啊，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四个时刻是，高中时候隔着窗户第一次见到你；六年后在机场和你重逢；l队夺冠；你答应和我在一起。”
        “别说话了，一会儿你又该吵到陈总了。”如男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陈仁耀在不远处向他们招手。
        “你们俩别在这腻歪了，赶紧过来搭帐篷。”
        “好嘞，哥！”贺壹展颜。
        “你会搭帐篷吗？”如男被他拉着手，他迈一步，她要迈两步。
        “不会就学呗。”
        贺壹从车上搬下大包小包装备，然后将它们放进露营车运到稍微远离众人的地方。
        如男知道他的小心思，但是她没有戳破它。
        “你站那就行，不用你动手。”贺壹看见如男抱着一个帆布包，制止道。
        “没事，这个不重。”
        “重不重的也不用你。”贺壹跑过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那我总要帮你做点什么吧？”如男从来都不是娇气的人，她小时候干的脏活累活估计比贺壹长这么大干的加起来都多。
        “那你研究一下说明书，看看这些零件都是干什么的。”
        “哎，你们是不是多拿了什么零件？”陈仁耀过来他们这边装备里翻了翻，如愿找到了他要的东西。
        “陈总，这玩意要搭多长时间啊？”如男看着说明书犯了难。
        “没事儿，你们慢慢弄，一会儿我和vivi弄完过来帮你们。”
        如男往他那个帐篷那边看了看，vivi正拿着自拍杆直播呢，哪有空理他。
        “哎，陈总，咱们就带了两个帐篷，今天晚上我和vivi睡吧。”
        如男这句话出了口，贺壹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感觉他甚至已经决定风餐露宿了，不想费这个劲了。
        “你能不能等贺壹搭完这个帐篷再说这句话。”陈仁耀开玩笑道。
        “哥，帮帮忙协调一下，看看其他人那里能不能收留一下vivi。”贺壹讨好道。
        “什么好处。”
        “只要你提，只要我能。”
        “好，我看下。实在不行，我就勉为其难地收留她一宿，就当是成全你们俩了。”陈仁耀眨了眨眼。
        “第一次见有人把占便宜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
        “嗯，我一个大男人吃点亏就吃点亏吧，刚好让她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深情。”陈仁耀哈哈大笑。
        “小心她给你灌**汤。”如男翘起了嘴角。
        “她敢灌，我就敢喝。”
        如男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程如男，你过来看看，这个是腿吗？”贺壹还在折腾那堆零件。
        “好，来啦。”
        一群人终于在日落时分搭好了帐篷，架好了烧烤架。
        各个帐篷都亮起了灯，帐篷群落中间的空地上，小桌子铺着精致的桌布，上面堆满了各色零食酒水和饮料，队伍里有个仪式感满满的小姐姐，甚至还带了手冲咖啡套具和鲜花。
        黄昏送给人间温柔，整个草原都沉入了金色的寂静。
        美若梦境。
        “男男，我突然有点感动怎么回事。”
        贺壹从背后抱着如男，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他们一起看着太阳西沉，夜色弥漫。
        “肉都快烤糊了，你们这群人能不能先别拍照了？”陈仁耀招呼大家。
        “陈总，你是不是对浪漫过敏啊？”如男拿了串羊肉，细心地用纸巾擦干净签子的尖然后将其递给贺壹。
        “你这人倒是有意思，昨天还说不认识人家，今天这就小媳妇似的伺候上了。”
        “昨天跟今天怎么能一样呢。”
        “有什么不一样？”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如男笑。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陈总过奖。”
        “怎么着，哥几个一块儿喝一杯吧！”
        “来！”
        所有人都举起了杯子。
        “你不喝酒就喝饮料吧。”如男低声嘱咐贺壹。
        “今天就浅喝一口吧。”
        “来就先祝祖国繁荣富强，人民幸福安康，怎么样？”陈仁耀提第一杯。
        “没毛病！”
        贺壹终于明白如男为什么和这群人混在一块了，别的不说，这群看破红尘的文艺青年活的是真的恣意潇洒。
        在这儿，没人管你是谁，在现实生活里是失意还是得意，就算你是上市公司老板，也得给我动手干活。这就像一个小型的乌托邦，可以让人暂时远离世俗和喧嚣。
        陈仁耀这人，的确有点意思。
        草原的秋夜温度已经很低了，如男裹着大毛衣还瑟瑟发抖。
        “老婆，快把你羽绒服拿出来给我穿会儿吧。”贺壹抱着如男跟着她的节奏一起抖。
        “哪有什么羽绒服。”
        “你不是说有？”
        “我说什么你都信。”
        “那当然。”
        “那我说分手你怎么不信。”如男瞥了他一眼。
        “因为我聪明，知道你爱我，舍不得我。”
        “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那可不。哥，咱们什么时候放烟花？”贺壹现在只想抱着他的女人回到帐篷去。
        “时间也差不多了。”陈仁耀看了看表。
        “陈总，我记得私人不能随便燃放烟花吧？”如男才想起这茬来。
        “少操点心吧，这群人年年来，不比你懂。景区本来也有烟火秀，只不过今天这场算是咱们赞助的，你要是景区你高兴不？”
        如男不接茬了，她躲回到贺壹怀里感受辛弃疾笔下‘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的浪漫氛围去了。
        “陈辰带女朋友去迪士尼了，他本来还问我去不去呢。”贺壹在她耳边委屈地说道。
        “所以你为什么不去。”
        “我……”贺壹胸口又开始闷了。
        “是因为不喜欢吗？”如男在他看不到地方，眼底的烟火光芒闪耀。
        八分钟后，天空中最后一朵骄傲的花陨落。
        空气中只留下火药的味道。
        美好总是转瞬即逝。
        徒留无边无际的遗憾。
        如男在向往美好与沉迷遗憾的边缘徘徊，她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双重人格。
        贺壹却不想浪费人生在留白的时间上，他一把抱起了她。
        不似每次的小熊抱，这次，他给了她一个正式的公主抱。在火药充斥的苍茫天地间，他们像一对末世的爱侣，除了爱，别的都成了多余。
        他侧着身掀开了帐篷的门帘，然后把她放在厚厚的充气的床垫上，波西米亚风格的地毯在昏黄的灯光下，纹路动人。
        他整个人覆了上来，卫衣的带子在她的脸旁摇摇晃晃。
        太久没有在一起，她紧张地绷直了脚背。
        可他却早已情难自制，一路攻城略地，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怜惜。
        和从前的温柔不一样，这次她感受到了他的强势和不甘。
        他们终于坦诚相见，她被他带入了情境，手指忍不住在他紧致而充满力量感的身体上游走，他身上独特的荷尔蒙味道，让她红了脸，迷蒙了双眼。
        夜半起了风，呜呜咽咽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如男像个受惊的小兽将自己蜷缩进他的怀。刚经历了三次上天入地般的旅程，她虚弱得不想说话和思考。
        他们从来没有这么疯狂过，身体对彼此的想念比嘴巴要诚实的多。
        “别怕，我会保护好你。”贺壹轻声在耳边说。
        “嗯。”
        “以后还敢提分手吗？”
        “我好困。”她将脸埋进他的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昏昏欲睡。
        “不许睡，你要是不好好回答，我可就要……”他不怀好意地把手掌覆在她的腰肢上。
        “不敢了。”
        “真不敢了？”
        “真的，我是多么温柔顺从，你又不是不知道。”如男说话的时候，呼吸喷薄在他的胸前，她的娇柔旖旎让他再次动了情。
        “你温柔顺从？”贺壹想起她这两个月的绝情就恨的牙痒痒。
        “嗯，相当。”
        “那你给我发个誓，跟我保证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你都不会再提分手。”贺壹必须要趁着她大脑还不甚清楚的时候拿个证据，要是她将来再犯浑，他就，不客气了……
        “嗯我发誓，如果我以后再跟贺先生提分手，就让我后半生形单影只、孤独终老。”
        “胡说什么。”贺壹赶紧捂住了她的嘴。
        不知道怎么，在这苍茫孤寂的天地间，她这句话让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是你要我说的嘛……”
        “总之，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咱们都一起面对。”
        “嗯。那你还敢跟别的女人暧昧吗？”如男认真地看着他。
        “老婆我发誓我真没有！”除了她，他根本就没有把别的女的当成过女人好嘛！
        “再发现一次，我就真的远走他乡，永远不会再让你找到我。”
        “不行，我得把你绑住。”
        “怎么绑？”
        “就用慕程和悦如绑吧。”
        “不要！”如男惊起一身冷汗，立刻从他的怀里滚了出去。
        “你不想和我有孩子？”
        “我还要事业好不好？我总不能一毕业就失业吧？那我这十几年的书不是白念了？”
        “好，都听你的。”贺壹把她又拉回了怀里。
        说话就说话，跑什么呢？
        “你接下来行程又会很满了吧？”
        “嗯，下周飞广州。”
        新的赛季又开始了。
        “对了老婆，等我从广州回来你得陪我去办一件人生大事。”贺壹神神秘秘地说。
        “什么大事？”
        “陪我去硕士论文答辩。”
        “你什么时候读的研究生？”如男震惊地瞪大了眸子，这家伙竟然比她还要先拿到硕士文凭？
        “嗐，运动员的求学路跟你们可能不太一样。”
        “你的论文题目是什么？”如男现在既好奇又开心，她的男孩真的很优秀。
        “《基于共生理论的中国特色职业篮球联盟发展研究》”贺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回头别忘了发我一份，我要收藏起来。”如男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了他一下。
        “嗯，回头你装裱起来，挂客厅墙上。”
        “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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