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83章

连逍身体痊愈后,他的父母就返回了安城。岁数大的人似乎都不习惯在异乡待着,总要落叶归根,安享晚年。
        连家住的是自建的独门独院的三层小楼,这在当地还算比较常见。
        二老过的是世外桃源一般神仙日子,院子里有鲜花,有猫有狗,有池塘有鱼。
        晚上如男和贺壹躺在客房的床上彼此相拥。
        南方的冬天湿冷没有暖气,如男手脚冰凉,贺壹的腿便藤曼一样缠在她的腿上,如此她终于暖和了许多。
        她冷的直哆嗦,他却已经开始冒汗。
        如男算是明白为什么电影里总爱演魔女采阳补阴了,男人这种生物确实跟燃烧的小火炉似的气血旺盛。
        “哎,我采访你一下,第一次拥抱自己爱了一整个青春的男孩,是什么感觉?”他在她耳边轻声轻语。
        如男好容易困意袭来,这会儿听见他的话,瞌睡虫一下子就被气跑了。
        他说的是连逍。
        “你别逼我在别人家把你赶到沙发上去睡啊。”
        “就说说呗,我保证我绝对没吃醋,我就是单纯的好奇。”贺壹不依不饶。
        “……大概就和你第一次抱我的感觉差不多吧。”如男在黑暗中磨了磨牙。
        “那,我好像比你幸运点,我不仅抱了我喜欢的人,还得到了她。”
        他的脑回路永远这么清奇。
        “嗯珍惜你的幸运吧。”
        “前两天你说你焦虑,怎么了能和我说说吗?”贺壹突然问。
        “论文压力大,我们学校硕士毕业没那么容易。”
        “没事儿的,我相信你,你这么聪明好学都毕不了业,那你们学校硕士也不用招生了。”
        “你焦虑过吗?”如男对这个也很好奇,她感觉他一天到晚没心没肺的,好像只要太阳正常升起,那么这世上对他而言就没有什么难事儿。
        “我当然焦虑啊,这是职业男篮,我要是拿不出匹配顶薪合同的成绩……球迷、球队、我代言的那些品牌,都得撕了我。上一届世锦赛,我旧伤复发,只拿到了个位数的分,被全网逮着骂,骂我是贺壹分,只能拿一分。”贺壹苦笑。
        “辛苦你了。”如男摸摸他的脸。
        “这世上没有人有义务理解你的苦衷,这就是我这些年得出的结论。我只能努力,咬牙坚持,争取下一次拿到更好的分数。”贺壹很少这么认真的说话,所以他这样就格外迷人。
        “你知道吗,我体校那个教练特别严格,他骂学员那些话,真要在媒体上播,那都得消音。我那时候就每天拖着受伤疲惫的身体回宿舍,晚上就抱着被子哭。”贺壹自嘲地笑笑。
        如男的心一刺,这家伙好像有什么都自己扛着,从来不会把负面情绪转嫁给别人。
        “后面我进了省青年队,才摆脱那个魔鬼教练,跟他一比,我们余指导那就是菩萨,骂人都不带脏字的。不过现在的我还挺感谢原来那教练的,要不是他,估计我早就熬不住卷铺盖回家跟着我爸学做生意去了。”
        “那说不定等我碰见你的时候你已经成了企业家了。”如男打趣。
        “长得丑的才叫企业家好嘛!我这么帅,那得叫霸道总裁。”贺壹大笑。
        “对,一个拥有二十四块腹肌,对全世界都很凉薄只等着我程如男一人的霸总。”
        “哈哈哈,如果是这样,咱俩就不能在飞机上遇见了。我国的霸道总裁出行那得乘私人飞机,随便敲敲手指就能让竞争对手破产。”
        “然后你还得有个联姻对象,和你家世相当才貌双全的那种,可是你就不爱她,偏爱我这样的小白花。”
        “没事,那时候你肯定也有好几重隐藏身份,说不定你就是落难民间的公主呢。”
        “话说回来,现实中我见过最霸总的就是陈仁耀了,可我看他除了工作时候吓人了点,其他时间也挺正常的。”
        “那是因为他没在家族企业上班,估计他两个哥哥就是那种每天在办公室敲手指的。愁企业运营,愁新品开发,愁银行债务,愁贴在身上甩不掉的小姑娘,没准头都秃了。”
        “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损。你说陈总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说他们家族携带秃顶基因。”
        “好,这下我知道下回见他聊什么了。”
        第二天一大早,如男几人就随陈警官去了第一个受害女孩的家。
        对方住在小镇边缘的土坡旁,房子还是传统的干栏式青瓦木屋,架空层堆着些农具,屋檐下挂着干玉米。
        看得出,这家人的生活条件很艰苦,连上楼的木楼梯都要塌了似的。
        “小心点男男。”
        陈警官走在前面,中间贺壹拉着如男的手,连逍跟在最后。
        “我没事。”
        “奶奶,你们在家着呢?”陈警官一边说,一边推开了房子的入户木门。
        房间内光线很暗,他们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是破旧的家具和生活用品。
        靠墙的木床上堆叠着破烂的被子,一个老人闻声坐起了身。
        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男孩从卧室里跑了出来,趴在门框边好奇地盯着陌生的访客。
        “你怎么又来了!我们没有话要跟你讲,快回去吧!”老人说的是本地话,好在贺壹这个四分之三安城人也能听得懂。
        “奶奶,我是给你送过年的钱来了,你跟孩子们买点好吃的。”陈警官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块钱递到老人手里。
        贺壹几个一看,也纷纷开始翻口袋找钱,可惜他们在大城市电子支付用惯了,也没带几个现金。
        最后,贺壹掏出来168,连逍掏出来224,如男只有80,他们赶紧也跟着陈警官把钱给了老人。
        老人似乎从来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钱,瞬间老泪纵横。
        陈警官回过头用普通话跟他们解释,这位阿婆儿子在外打工意外没了,儿媳妇改了嫁,门口的小男孩是她的孙子,屋子里还有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名叫小燕,正是他们今天主要想见的人。
        “陈警官啊,不是我们不肯站出来讲话,是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你也看到了,我一个糟老婆子带着两个孩子,连生活都成问题……”老人呜呜咽咽地哭诉着,让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沉甸甸的。
        如男别过头去观察整个房子,快过年了,这个家里一点节日的喜气都没有,小男孩还穿着肮脏的破棉袄。
        “奶奶,我能进去和小燕聊两句吗?”如男打断了老人的喋喋不休,认真地问道。
        “啊,你去可以,他们都不能进去,小燕她,不太想见到男人……”
        不想见到男人这几个字太过于刺心,他们甚至不敢细想。
        如男点了点头,然后敲了敲另外一间卧室的门。
        里面没有人应声,她推了推门,发现门没锁。
        她轻轻走了进去。
        房间照例光线很暗,除了一桌一床,再无其他东西,卫生倒是收拾的很干净。
        床上坐着个小姑娘,清瘦清瘦的,一双大眼睛里都是戒备和审视。
        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如男环视了一下四周,意外看到了半面墙的奖状。
        看来这孩子曾经也是个热爱学习的优等生。
        “小燕,你好。”如男微笑着向她走近了两步。
        可她却下意识地做了个后退的姿势。
        为了不给她压迫感,如男又退了回来。
        然后她就看到了她练习册上一道未做完的数学题。
        这道题很有些难度,涉及到旋转、三角函数、勾股定理和一次函数,辅助线也不太容易构造。
        “这个题你先在纵轴上取(0,2)点试试,y-2和x对应的边是不是就刚好在一个特殊三角形里了。”如男提醒。
        女孩沉思了一下,很快就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
        如男心想,这还真是个聪明的丫头,一点就透。
        “听奶奶说,你初二上学期就没再去学校了,现在却已经自学到初三了?你基础这么好,努力考个一中没问题。”
        如男这句话,一下子刺中了女孩,她立刻崩溃地大哭起来。
        她哭的时候眼泪汹涌,却只发出很小的声音。
        如男忍不住跟着红了眼睛。
        哭了很久,她才平息下来。
        “你是警察?”女孩终于开了口。
        “不是,不过我是一中毕业的,也算是你的学姐吧。哦,我还是咱们市六年前的高考状元。”如男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帮她擦了擦眼泪。
        “那你很厉害。”女孩瓮声瓮气的。
        “嗯,我现在也厉害,我马上就硕士毕业了。小燕,你也应该拥有这样的未来的。”
        “我……我不行……”小燕又呜咽起来。
        “你行的,我刚才大概扫了下你的练习册,实话跟你说,我认识个小朋友,他在京城最好的国际学校读初二,他的数学还没有你一半好。”
        “真的?”
        “你看我像骗人的人吗?只是,你得回到学校去啊,你一直在家里,一辈子就只能这样了。”
        “我……两年前我爸出了事,我妈很快就改了嫁,不再管我和弟弟了。那段时间我很颓废,然后我就被我们学校的小太妹们盯上了……她们引诱我做一些我不想做的事,我不肯,她们就打我……”女孩一边抽噎一边说。
        “那个男人,是吴平韬?”如男试探地问。
        女孩听了这个名字,倒是没有再崩溃,她只是垂下了头,一直用手搅衣服的边。
        “我也受过他的伤害。”
        “什么?”女孩不可思议地抬起头。
        “是。”
        “那姐姐,你是怎么走出来的?”
        “我不得不走出来,跟你一样,我也没有爸妈管,你好歹还有个奶奶,我只有我自己。”如男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你爸妈也?”
        “我爸妈都好好的活着,但是他们重男轻女,不支持我读书。”
        “那我比你还好些,我爸爸活着的时候省吃俭用的,但只要是我和弟弟读书需要,多少钱他都舍得花。”
        “所以,你更要振作起来啊,你奶奶和弟弟都指望你了。”
        女孩听了如男的话,沉默了半晌。
        最后她像鼓起了什么勇气似的问:“姐姐,警察真的会保护好我吗?我害怕被报复……”
        “我不敢保证结果,不过,如果我是你,我愿意相信他们,因为他们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嗯……”
        从小燕家出来,陈警官又带着他们去看了其他几个受害女孩。
        这些女孩无一例外都是不幸原生家庭的牺牲品,因为缺少关爱,她们很早就被社会上虚假的浮华吸引,陷入了堕落。
        后来,或是被引诱,或是被威胁,或是纯粹的坏,她们又恶灵一样潜回校园,狞笑着把那些天真的女孩骗进地狱。
        这些人中令如男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叫小雅的十八岁女孩。
        他们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小酒吧里跳舞,露脐紧身衣搭配低腰垮裤,中间一截小蛮腰,水蛇一样随着音乐舞动着。
        如男他们要了个卡座,陈警官穿着黑色皮衣,胡子拉碴叼着烟,刻意掩去了一身正气。
        或许是贺壹和连逍的颜值和气质实在太过于出众了,入场没一会儿,他们就吸引了全场目光。
        音乐停止,小雅跳下舞台,径直向他们走来。
        她早在台上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们了。
        安城这么小,总出来厮混的,左右不过那几个歪瓜裂枣。今天不知道她走了什么大运,竟然一下子遇见了两个大帅哥,她可不能辜负了老天的美意,必须得和他们认识认识才行。
        “嗨,陈警官,这么巧?”小雅一步三扭地走到他们面前拉了张椅子坐下,整个人成熟妩媚到让人根本看不出她只有十八岁。
        “外地来了两个朋友,我带他们出来感受一下咱们安城的夜生活。”陈警官递给小雅一支烟,并亲自帮她点燃。
        “我就说嘛,咱们安城什么时候有这种级别的男人了。”
        小雅的目光不停在贺壹和连逍之间来回。
        如男的目光也随着她在他们之间来回。她其实很好奇,她最后看上的人是谁。
        于是,她在桌子底下点开了他们三个人的小群。
        如男:【你们猜,她看上的是你们俩谁?】
        贺壹的手机本来就在手里,他很快就点亮了了屏幕。
        而连逍感受到了口袋里手机的震动,也漫不经心地低下了头。
        连逍:【这还用问吗?肯定是贺英俊啊,她的审美顶多也就他这么高了。】
        贺壹:【你说话就说话,怎么还骂人呢?而且还同时骂俩……】
        如男:【我赌一千块钱,她看上的是连逍。】
        连逍:【我跟一千赌贺壹。】
        贺壹:【我跟一千赌我自己。】
        连逍:【你还真自信。】
        贺壹:【跟你坐一块儿,我必然有自信啊。】
        如男:【我拭目以待。】
        陈警官:“桌上一共五个人,你们三个在桌子底下聊天,这合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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