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正文完结

马路上突然数辆车开过，呼啸而过的风吹起了如男的裙子。
        她焦急地等待着车流，眼睛却一直望着对面倒在路边的他。
        这段时间似乎只有几分钟，又似乎有一万年，她感觉他的鲜血正汩汩流出，浸染着异国的土地。
        是她错了，她不该爱他，不该把他带来美国，不该非要吃那个冰激凌。
        她想象不到这世上如果没有了他，她该以什么样的姿态活下去。她终于明白了林昭苏当年看见心澄坠海的画面一滴眼泪也没有掉的感受，她的大脑现在一片空白，好像所有的情绪都已经被冻住，不再流动。
        车子终于全部通过，她立刻朝着他大步跑了过去。
        那辆商务车还停在路边，两个黑衣男人却已消失不见，只有冰激凌店老板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叽里咕噜地说些什么。可如男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只是冲过去紧紧地把贺壹搂在了怀里。
        “救命，请帮忙拨打911!”
        如男朝那个冰激凌店老板大喊，然后她低下了头。她找不到他的伤口在哪里，她只是看到了他的衬衫沾上了灰尘，很脏。
        她知道他一向爱俏，爱干净，她立刻不停地帮他拍打那块污渍。
        眼泪终于决了堤。
        god,whydidyoudothistomegod,pleasedon''ttakeawaymyman
        如男心里一边念着，一边抱着贺壹大哭。
        然后下一秒，旁边那辆商务车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粉色系的花朵山体滑坡一般滚了一地，一双女士的高跟鞋出现在了眼前。
        如男泪眼迷蒙地抬起头，眼前的情景吓得她当场呆住。
        任晓声！
        她又稍稍偏过头去，江泽、连逍和章樟也从车上走了下来。
        这什么情况！
        她惊恐地低下头，却发现怀里的人已经“醒转”，他正一边流泪一边看着她。
        很快，他就手托着戒指盒，转成了半跪的姿势。
        如男在电影里见过很多次别人求婚的场景，可就没有一个人像贺壹这么不靠谱的！
        直到她被晓声从地上扶起来，她的大脑好像还没有从一片空白中缓过神儿来。她甚至不确定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真实，还是她自我催眠的幻境！
        “男男，嫁给我吧！”
        地上的人眼角含笑、满目深情，清晨的阳光越过树林和草坪从侧面照到他的身上，让他的脸看起来一半明，一半暗。
        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围满了当地的小镇居民，他们一边拍手一边欢呼，所有人都在等他说yes。
        可如男却双手捂着嘴，还完全陷在巨大的惊愕中。
        外人还以为她和别的姑娘一样，只是太过于惊喜，草坪上是铺了一地的粉玫瑰，地上跪着的是俊美无双的新郎，整个场景梦一般浪漫。
        可是只有她知道她此刻是多么的愤然！
        这贺壹怎么敢和她开这样的玩笑！他知不知道她刚才差点想陪着他让自己湮灭在车流之中！
        她肚子里还怀着他们的孩子！
        “贺壹你大爷的，你是不是有病啊！”
        如男终于回过神来，开始对着他破口大骂，她整个人像疯了一样，把毕生所学的优美的中文都对着他输出了一遍，但仍觉得不够，她……又开始输出英文。
        一开始当地的镇民还以为她在说什么旷世的爱情宣言，不少人都在一旁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可当他们从她嘴里听到一长串都不带重复的、每个字都该消音的十四行诗时，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呃，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场景，这姑娘也是，不想嫁就不嫁呗，也不用把人家小伙子骂个鼻青脸肿吧？他们看这小伙子挺好的，实在不行他们镇上的翠花还没男朋友呢，他们把她介绍给他？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捂住她的嘴啊！”连逍无语地踢了一脚在地上雕像一般的贺壹。
        贺壹回过神来立刻站起了身，他既紧张又慌乱，好像已经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于是，他竟然真的伸出了手去捂她的嘴。
        “贺壹，你疯了你！你连姑娘的嘴都不知道怎么堵了？”任晓声在一旁扶住了额。
        贺壹这才反应过来，他立刻弯下了身子吻住了她的唇。
        一开始，他好像第一次吻她时候那样动作生硬，但很快，熟悉的感觉和味道就让他找回了他们之间日常相处的甜蜜。他给了她一个绵长而深情的吻，直至他感觉怀中的人卸下了所有防备，身体不再紧绷和抗拒。
        他终于松开了她。
        “程如男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如男却不看他，她转过头去，先是看了眼晓声，然后又看了眼连逍，最后她看向了手执摄像机的祁宁。
        “小宁，刚才那段也录进去了？”她问他。
        “啊，嫂子，这，是……”祁宁只好如实回答。
        “你帮我把它删了行吗？”
        “啊……好的。”
        “那你重新来。”她将头转向贺壹，这一次，她的情绪已经恢复了宁静。
        “男男，嫁给我吧。”
        贺壹再次单膝跪地，郑重地把戒指呈给她。
        时隔四百多天，她又看到了那年他比赛受伤说不出话时递给她的那枚戒指。
        纯净的钻石在阳光下璀璨而耀眼。
        “我愿意，贺壹，我愿意。即使你问一万次，我给你的答案也是一万次yes。我爱你，从高一到现在，我爱了你十年。我曾经以为，你只是我的奢望，是我这一生都到达不了的彼岸，我甚至一度只想把你放在我心底，掩藏成秘密，带到坟墓里去。可是，老天让我们再次相遇，让我们直视内心。你都不知道，你向我告白的那一天我有多幸福。我曾以为，你是骄阳，而我只能偷偷地仰望你，可你的真诚，你的偏爱，让一个一直陷在自卑里除了努力读书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的姑娘，突然觉得自己人生圆满了。”
        如男一直在流泪，现场的所有能听懂和不能听懂的人都在跟着她流泪。
        “谢谢你，贺壹，是你让我变得更好，如果不是因为想要追逐你的脚步，我很可能已经在某一次失落和沮丧中放弃了自己。那么，我现在可能还在安城，做某个永远都不可能懂我的男人的妻子。贺壹，除了你，这辈子我没想过要其他人。我爱的，一直都是十年前那个越过窗台把篮球递到我手里的阳光少年。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
        如男说完这番话，就把左手递给了他，任他把戒指戴在她的中指上。
        然后她牵着他的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为他们欢呼，晓声几个人从车里拿出旋转礼炮，缤纷的彩纸纷飞，气氛浪漫而温馨。
        “贺壹，你要做爸爸了。”如男终于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你说什么？”贺壹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
        “我说，你要当爸爸了，我肚子里有宝宝了。”她拉着他的手，覆在她的小腹上。
        “真的？”
        “当然真的。”如男抹了抹眼泪。
        贺壹立刻激动地抱起了她，然后原地转了好几圈。
        直到这一刻，如男才知道，偶像剧诚不欺我，原来转圈圈真的可以表达恋爱男女无法言喻的喜悦。
        最后，他们是一行人浩浩荡荡一起去吃的法餐。
        “连逍，就是你当初叫程如男出国先学脏话的？”贺壹无语。
        “我怎么知道她最后将她毕生所学都用到你身上了。”连逍白了他们一眼。
        这俩人可真腻歪。
        “小宁，别忘了回头把那段掐了别播啊！”如男再次嘱咐祁宁。
        “我看就留着吧，其实也挺好，回头等你们金婚的时候再拿出来当众放一遍。”晓声哈哈大笑。
        “我想知道，他是怎么说服你们不远万里陪他演这出闹剧的？”
        “你家贺先生说了，机票酒店他包了，顺便还请我们几个深度游一次，不然你以为我们会这么配合他？”
        “那既然如此，咱们就把成本摊低一下吧。”贺壹突然提议。
        “怎么摊低？”如男诧异。
        “我们结婚吧。”
        “好。”
        “你对婚礼有什么想法？我们一起去实现它，不过只一点，在国外，可能就没有那么多的亲朋好友来为我们祝福，会不会太委屈你？”贺壹现在既急切于娶她，又担心一切太过于简陋。
        “刚好，我也不太喜欢太多人吵到我们的幸福，只要新郎是你就好，你有什么想法吗？”如男握住他的手。
        “我只有两个，新娘是你，伴娘是她。”贺壹笑着指了指晓声。
        “怎么了呢？我听着这里面有事儿？”晓声狐疑。
        “谁让你总是试图把男男推给别人！”贺壹终于敢将他的不满直接说了出来。
        “那得看你对她好不好了，要是你以后敢对她不好，我手里照样一大把优质男性可以介绍给她。”晓声冷哼。
        “你放心，晓声姐，我一定对她好，毕竟我还挺怕死的。”贺壹大笑。
        如男没想到，她们临时起意的婚礼这么快就举行了。
        虽然时间紧凑，但是贺壹一点都没有委屈她。婚纱，珠宝都某高奢品牌的，虽然不是什么手工高定，但是她还是选到了她喜欢的款式。
        一件抹胸的软纱材质轻婚纱，云一般浪漫，很适合如男清新文艺的气质。
        贺壹说，等回头回了国再补一个盛大的婚礼给她，可现在，他只想和她在一二挚友的见证下走进幸福。
        如男自然没有什么不可。
        他们最后是乘着直升机在某山顶的庄园里举办的仪式。
        彼时，晨曦正在弥漫过山川，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远处高山巍峨，沧海茫茫，仿佛一切尘世喧嚣都不再和他们有关。
        晓声和章樟穿着浅蓝色的伴娘服大方优雅，江泽和连逍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两位当地的证婚人神情庄重肃穆。
        婚礼没有煽情的司仪，没有恶俗的婚闹，也没有满脑子都是什么时候开席的吃瓜群众，有的只是他们二人的真心。
        如男挎着连逍的胳膊慢慢走向贺壹。
        她是个没有父兄护佑的孩子，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连逍就是她的哥哥。他对她的好，都是不求回报的默默付出，从来不以索取为目的。
        她从心里敬着他，也爱着他，像妹妹爱哥哥那样。她永远都不会违背当初他昏迷不醒时对诸神许下的誓言，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愿意替他去死。
        因为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她。
        “程如男，我很高兴来见证你的幸福。贺壹是那个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你向来聪明清醒，坚定强大，你从不会轻易因为别人观点质疑你的判断，改变你的人生方向。你是我连逍这辈子见过的最勇敢、最优秀的姑娘，往后余生也要记得活的精彩哦。”连逍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却一字一句地说着最温情的话。
        “我会的。”如男努力微笑，可眼泪却一滴滴落在他的袖子上，瞬间消失无痕。
        她的爱人此刻正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在这条铺满鲜花的小路尽头等着她。
        她努力了十年，终于得到了这世间她唯一想要的那个人。
        人们都说，最好的爱情一定是双向奔赴的，遇上他，她很幸运。
        她人生这二十五年大多数日子都是苦的，但是她相信，接下来，她一定可以牵着他的手甜个七十五年。
        “程如男小姐，你愿意嫁给贺壹先生为妻，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他，直到生命终结吗”
        “我愿意。”
        如男和贺壹交换完戒指的时候，天边一轮明亮的太阳刚好越过地平线，天地间顿时万丈光芒，万物生长。
        两周后，他们俩第一次在医院拿到了宝宝的b超单。
        上面显示着子宫内有两个胎囊！这意味着他们怀的是异卵双胞胎？这该是什么概率！
        听完医生的嘱咐，如男还没缓过神来，就被贺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这个感性的男人，他又一次落泪了。
        呃……
        他也是吓得吗？
        “老公，别怕，天塌下来我帮你顶着。”如男拍了拍他的背。
        “谁说我怕了，我这是高兴的好嘛！老婆你说这俩孩子多懂事，刚好用掉我早就取好的那两个名字，免得咱们纠结了。”
        “你取的什么名字来着？”如男笑着仰起头，故意引他说出来。
        “贺悦如，贺慕程，意思是我永远爱你。”
        “宝宝好像嫌你矫情了，我有点想吐。”如男捂住了嘴。
        “这哪里矫情了！”
        如男眨了眨眼睛，笑而不语。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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