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夏日祭事件2

夏油杰赶到的时候就看见一地碎片。禅院柚站在一只两米高的怪物身上，手中的刀直直插入咒灵身体。
        连接在咒灵身上的藤蔓刚刚试探性长出一点，就被她一脚碾碎。
        夏油杰：“……好像反派哦，柚桑。”
        “来了？”禅院柚跳下来，和夏油杰解释了一遍这只咒灵的特殊性，“把花车完全打碎后，它的恢复能力顿时就削弱了很多很多。我想着你可能会感兴趣就留下了。”
        “啊，那确实很有意思。”
        夏油杰一步步靠近咒灵。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威胁，咒灵不管三七二十一拼命挣扎起来，却被夏油杰轻易镇压了。
        禅院柚吐槽：“还是你看起来比较像反派哦。”
        “谢谢夸奖？”夏油杰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将眼前的咒灵变成了咒灵球。
        把咒灵球放进口袋，他转头看见禅院柚正低头打字，便随口问了句“怎么了”。
        “在给悟君说这件事。他上次不是因为没有看见特殊咒灵，一直在闹脾气吗。”
        夏油杰心中的雷达一下子就竖起来了。他装作不在意地试探：“柚桑对悟太纵容了吧？”
        她的手指在手机上快速按键，笑着回答：“因为悟君的心理年龄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小很多，所以忍不住就多照顾一下？”
        “听到这种理由真是……他可是‘最强’，不是需要照顾的小孩子吧。”夏油杰扶额。
        禅院柚停下动作，似乎在回想什么：“嗯……悟君啊，没什么常识，又不屑于学人际交往的虚伪客套。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他是最不像日本人的日本人了。”
        她顿了顿，语气柔和下来：“夏油君，你们可能只是对御三家有大概的认识，但我在那里生活了很多年，对那里的传统腐朽有非常深刻的体验。”
        “悟君出生于五条家，天生六眼，地位尊贵。在那样的大环境下浸润十五年，依旧能活成现在的模样——老实说，我一开始是很吃惊的。”
        从五条悟不在五条家修习咒术，而是跑到御三家掌控能力较弱的东京咒术高专开始，禅院柚就感到吃惊了。
        像是淤泥中盛开的莲花，被吸引注意力也是正常的吧。
        禅院柚藏起心底一闪而过的异样情绪：“与之相比，他的那点性格根本算不了什么。看久了其实还蛮可爱的。”
        可可可可爱？
        夏油杰觉得自己不是耳朵坏掉了，就是脑子坏掉了。但是也没有分别，能听见这种话的，必然是脑子和耳朵都坏掉了。
        他现在毫不怀疑禅院柚给五条悟开了十米厚的滤镜，才能把五条悟身上所有恶劣因子当作调皮捣蛋。
        沉默了很久，夏油杰才恍惚着开口：“这就是全靠同行衬托吗……”
        “噗，这话倒也没错？”禅院柚一边给辅助监督发信息，一边说，“那么接下来是下班时间。要好好享受一下夏日祭吗，夏油君？”
        刚刚从人群中艰难挤出来的夏油杰第一瞬间是拒绝的。
        然而当禅院柚抬头看向她的时候，他从少女眼底看出了隐晦的期待，最终拒绝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对她来说，应该是第一次参加夏日祭吧。
        想着，夏油杰点头。
        就他们祓除咒灵的工夫，街道上的人更多了。
        平日里匆匆忙忙的上班族难得放松身心，身穿浴衣的女孩子们明艳动人，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到处可见。
        夏油杰：“你已经盯着金鱼整整一分钟了，想捞就捞呀？”
        禅院柚看起来很纠结：“可是我又没有时间养。而且，金鱼肉大概不好吃吧？”
        “……等等，是不是混进去奇怪的话了。”
        旁边店长看他们的眼神已经奇怪起来了啊！
        “唔，夏油君的表情忽然变得好有趣。”
        “嗯？所以你对悟难道是同类人的欣赏吗？”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骂人呢。”
        “……”
        “……”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止住了话头。
        他们前面有个男孩正在捞金鱼，他的小伙伴们都站在旁边围观。
        纸网伸进水面的时候仿佛截停了所有人的呼吸。围观群众屏息看着纸网小心翼翼靠近目标，整个表情都在诠释用力。
        然后，网破了。
        “切——”
        “什么！你们来试试啊？真的超难的！”
        禅院柚压低声音：“可以用咒力偷偷裹住纸网，那样的话——”
        “那样的话纸面甚至都不会湿，一下子就暴露了吧？”夏油杰无语。
        “也是哦。不愧是夏油君，思虑周全呢。”
        “我说，这样的话比起夸奖，更像是罪犯之间商讨的犯罪计划……”
        “啧，阴暗的看法。”
        “先提出假设的难道不是柚桑吗？”
        “是吗？失忆了。”
        “在这方面意外无赖啊……”
        “诶、诶？无赖？对淑女来说简直是直击心脏的评语啊……”
        聊着聊着，禅院柚忽然停下了。
        夏油杰瞥了她一眼，发现对方正直直看着一个套圈游戏的铺子。
        “怎么了？”
        禅院柚语气飘忽：“你看柜台上放着的三等奖，那只猫咪挂件，是不是有点像……”
        夏油杰顺着禅院柚的视线看去。
        木制的方形柜台上，用红线划分了三个区域。三等奖被分在最小的角落里，上面放着一堆手机链。
        咒术师的眼力都不错。夏油杰很快在五颜六色的挂件中找到了禅院柚口中的“猫咪挂件”。
        长长的一条白色猫咪，脸上还有黑色墨镜装饰。墨镜下的粉色嘴角微微上挑，看上去非常嚣张。
        强烈的既视感让夏油杰呆了一下，发出一声毫无意义的感叹词。
        “带回去吧？”
        “说的也是呢。”
        禅院柚找老板要了套圈，分给夏油杰几个：“说是套中同样是三等奖的东西，三个可以换一个桌上的。”
        夏油杰挑眉：“真会做生意啊。”
        他接过禅院柚递过来的三个圈。
        事实证明，让夏油杰玩套圈游戏完全就是降维打击，三个三等奖装饰很快就凑齐了。
        除了那只猫咪挂件，两人也没有其他想要的。禅院柚便随便扔了扔，然后装作很可惜的样子对夏油杰抱怨：“一个没中啊。”
        夏油杰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大拇指：“很厉害哟。”
        “……”这就接不下去了。
        禅院柚一脸无语地将三个装饰递给老板，终于获得了想要的猫咪挂件。
        说实话，手感一般，猫毛近距离看时有很明显的塑料感。但它毕竟是套圈游戏的奖品，也不能指望它有多精致。
        禅院柚没什么不满意的。
        她看了几眼，脑子里居然冒出一个中文名字——“五条三三”。
        “诶？为什么叫悟‘老师’？”夏油杰愣住了。
        禅院柚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下意识叫出了声，连忙摇头：“我刚刚是在想它的名字。”
        “挂饰猫也需要名字吗……好吧，终于有了点柚桑是jk的实感。”
        少女顿时眼神犀利：“刚刚是不是说出了很失礼的话，夏油君？”
        夏油杰干笑两声，强行转移话题：“不过悟去当老师？不太合适吧，日本学校要毁灭了吧。”
        禅院柚露出半月眼。
        所以这家伙很自然地把挂件猫和五条悟联系起来了吗。
        该说不愧是好友吗？
        “不，就是随便取的名字而已。”禅院柚小幅度撇了下嘴。
        她握住掌心的猫咪挂件，心底默默地念了几遍这个莫名其妙从脑子里跑出来的称呼。
        五条老师。
        五条老师……
        她感受到了奇怪的违和感，像是白娟手帕上一点明显的墨迹，突兀地呈现在眼前。
        却又有种理所当然的自然。
        玩了一会儿，街上的人更多了。
        禅院柚一手拿着苹果糖，一手提着手工风铃，跟在夏油杰身后退出人群。
        两人在安静的小巷里散步。夜晚的风带了点白天的热气，轻轻拂过衣角，还算舒适。
        很适合闲聊。
        “之前听悟君说起过夏油君的理念。”
        “咒术师要保护非咒术师——是这个吗？”
        “嗯。有点想知道夏油君为什么会这么想。”
        夏油杰垂眸：“没有为什么，这就是咒术师的责任，是应当做到的事情。”
        “是正论啊……”禅院柚说着，话锋一转，“感觉夏油君很笃定的样子，难道我看上去像是喜欢正论的人吗？”
        “不。”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夏油杰轻声说：“感觉柚桑是会包容正论的人。”
        “……”
        禅院柚笑了：“夏油君，看人的眼光还挺准的。”
        “那么，我稍微提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建议吧。”
        欢呼声中，烟花升腾而起，在天空中炸开绚丽的色彩。流苏般的美丽向四周绽放，如同散开的星星。
        远处，孩子手中的金鱼隔着透明袋子，用一双黑暗不透光的眼睛遥遥看过来。它轻巧地摆了摆尾巴。
        “正论也好，非正论也好，一个完整的世界观是有清晰逻辑可循的。大多数时候，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守护，一群人对另一群人的守护，都是出于爱哦。”
        她歪了下脑袋，背后是一片繁华盛景。
        “这人间啊，尽善尽美固然是好事，但尚存的魑魅魍魉——或许正是独行者存在的意义。”
        于是甘愿埋入沉默的土壤，匍匐于无边孤寂，换世间和平安乐，万家灯火长明。
        夏油杰抿起唇。他望向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低声重复：“意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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