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星浆体事件

一切混乱，伊始于高专三年级。
        “互送星浆体？还指明要你们俩人去？”禅院柚拿着任务资料晃了晃，“摆明有问题吧。”
        “还有那什么同化，搞得和活人献祭一样。太夸张了。”家入硝子无语道。
        她把保密资料往夏油杰那边随手一推，面露嫌恶：“这种任务真的要做吗？”
        夏油杰和五条悟对视一眼，解释说：“我和悟也有讨论过这个问题。如果星浆体不愿意，我们会帮助她逃跑。”
        “那么，天元大人同化失败的后果，有考虑过吗？”禅院柚永远是最现实的那个。
        五条悟大大咧咧地勾住她的肩膀：“有什么关系？我们可是‘最强’啊，才不怕这些。”
        禅院柚便没有多说了。
        理智上来说，天元大人是咒术界的重要支撑，他的同化过程不容闪失。以一个人的牺牲换长久太平，本就是利益最大化的做法。
        可话又说回来了。
        咒术界的存亡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你们快到高专的时候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我会来接应你们的。”
        禅院柚左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这表示她在思考。
        力量大幅度提升之后，她对时间概念有了更深入的理解。
        咒术高专的结界在现在的她眼中简直充满了漏洞。如果她是敌人，在高专路口伏击显然是个很好的选择：那是护送者最疲倦也最放松的时候，成功率会大幅度提高。
        五条悟比了个ok的手势。禅院柚瞥了他一眼，就知道这人根本没有记在心里。
        但那些隐忧毕竟无所依托，禅院柚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五条悟和夏油杰离开的这几天，禅院柚心中一直萦绕着莫名的心慌。
        或许是【数字分析】从边缘信息中获取了不妙的结果，或许仅仅只是杞人忧天。
        “希望是后者吧。”她叹息一声。
        悟君说回来的时候会给她打电话，但禅院柚也做好了他压根儿记不得这件事的准备。至于夏油杰？两个人半斤八两。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飞起惊鸟。
        禅院柚倏地站起身。
        在家入硝子诧异的目光下，禅院柚几步跑到窗边，迅速打开窗户翻了出去。
        一级咒术师的身体素质让她稳稳落到地上。地面能感受到隐隐约约的震动感，校门口传来咒力爆炸的巨大声响。
        出事了！
        禅院柚咬了咬牙。
        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校门口。在拐过最后一个路口时，突兀撞见了一片血红。
        是五条悟。
        从肩膀至腰侧，横跨身体的一道伤口。鲜血从中喷溅出来，染红了纯黑校服。
        几滴溅到了她脚尖前的石面上。
        “……”
        她眼睁睁看着五条悟倒了下去，无力的、痛苦的、不知所措的。少年眼睛睁得很大，比起惊恐，或许更多的是茫然。
        杀人凶手随意活动了一下肩膀，淡然地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悟……？”
        没有回应。
        禅院柚很难形容自己在这一瞬间的感受。
        信仰的神庙轰然倒塌，理智随之陪葬，一起破碎在无尽深渊之中。
        她仿佛又回到了幼年，又回到了那个孱弱无力的时候。重要的人被命运冲垮，她却只能站在旁边看着，静静看着，一直看着……
        不。
        不！
        “禅、院、甚、尔！！”禅院柚的尖叫几乎破音。
        “嚯，你居然真的是六眼的情人啊。”伏黑甚尔随意地甩掉天逆鉾上的血迹。
        他感受到了禅院柚的仇恨，但他并不在意，甚至还有心情纠正：“顺便一提，我现在姓伏黑。”
        回应他的是汹涌而来的咒力。无形的薄膜将伏黑甚尔关在中心，而后不断反复延伸。
        空气出现了短暂的扭曲。
        ——这是等同于未完成领域的强大术式，时间回廊。
        禅院柚手中浮现出一个小巧的时钟。她的咒力已经锁定了伏黑甚尔，牢牢掌控住他的时间线。天与咒缚再强也是无咒力的身体，在她的回廊之内与普通人也没有区别……
        她正要施展杀招，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头顶传来。禅院柚心中警铃大作，毫不犹豫地向后一跃。
        轰！
        “真是了不起的术式。居然就那么轻易让你脱离，禅院家还是一如既往的愚蠢啊。”
        一阵烟尘中，伏黑甚尔毫发无损地走了出来。他脚下，青石地板已经碎成了粉末。
        禅院柚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对了。
        如果伏黑甚尔能杀死五条悟，那么他同样可以杀死她。
        是那把特殊武器？
        五条悟的无下限和她的时间回廊都属于持续性术式。所以，是能强制解除发动中术式的咒具吗？
        能做到这种程度……绝对是特级咒具了。
        禅院柚思绪乱得要命。
        禅院甚尔是里世界闻名的术式杀手，具有卓越的体术和力量。她不应该因为最近快速提升的术式水平就忘记了谨慎，以至于几乎愚蠢地冲了上来。
        ……她被愤怒支配了大脑，做出了不合时宜的决定。
        此刻，这个决定正在杀死她。
        伏黑甚尔笑了：“要逃跑吗？现在走，我说不定不会杀死你哦。”
        他对禅院柚印象还不错。，不介意放她一马
        禅院柚却没有出声。
        在恐惧的同时，她也知道逃跑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把夏油杰和那个星浆体女孩的性命拱手让人。
        若是换做三年前，她绝不会犹豫。他人性命总归不如自己的重要。
        可现在……现在是不一样的。
        禅院柚深吸了一口气。
        或许三年高专生活，真的孕育出她早就埋葬的少年意气，唤醒了已经消失的柔软心肠。
        是好事吗？
        当然不是。
        但她清楚一点，自己拒绝让开，非常坚决。
        越来越多的时间力量在禅院柚周身产生，带起的气流吹乱了她的长发。扭曲的时间在她掌中逐渐凝聚，最终凝聚成了一把长刀。
        刀尖对准了伏黑甚尔。
        禅院柚目光沉沉。她摒弃了多余的情绪，整个人重新冷静下来。
        她依旧觉得自己在做一件错误的事情，但她不打算改正。
        伏黑甚尔难得露出点惋惜的神色。他倒是挺希望留着禅院柚，让这个天赋异禀的女孩给禅院家找点麻烦。
        但可惜了，他还是有职业操守的。既然接了杀死星浆体的任务，他自然会解决所有拦路的人。
        两人的体术水平相差太大。禅院柚对自己的能力有清晰的认识，她知道，如果不想立刻溃败，就要尽力避免和伏黑甚尔近距离交手。
        她的术式需要消耗多少咒力，是根据对方咒力来定的。天与咒缚是个bug，对他使用暂停、回溯等能力的时候，咒力消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如果使用时间截断这种具有可怕杀伤性的能力，就会被伏黑甚尔捕捉到咒力波动，然后用天逆鉾阻断。
        她无法对他造成有效的伤害，但伏黑甚尔的刀可以轻易杀死她。禅院柚只能尽可能地拖延时间，等待夏油杰完成任务，空出手来帮忙。
        禅院柚的攻击愈加刁钻，伏黑甚尔却不想和她纠缠。他再次袭击时，身体速度已经远远高于禅院柚所见过的最强咒灵。
        lv40的动态视力完全无法捕捉伏黑甚尔的移动轨迹。禅院柚没有犹豫，强行继续开启。
        lv40→lv45→lv50
        【动态视力】超过了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在强大的咒力压迫下，眼角开始逐渐开裂，有鲜血不断流下。
        过多的信息传入大脑，引起一阵阵眩晕。禅院柚硬生生忍下痛呼，飞快运转【数字分析】，冷静地在伏黑甚尔前进道路上布下各种时间陷阱。
        伏黑甚尔被迫改变路线，在禅院柚右侧停住脚。
        禅院柚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减缓眼睛上剧烈的疼痛。
        “不错嘛。”伏黑甚尔玩味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不过，没时间和你耗了。”
        糟糕！他什么时候……
        躲不开了！
        就在禅院柚做好赴死准备的时候，有人帮她挡下了攻击。
        是很熟悉的身影，禅院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悟？”
        “嗯。没事吧？”
        “……”
        那一瞬涌出的情绪铺天盖地而来，她本以为自己应该大吼大叫，将所有压抑都发泄出来。但事实上她只是呆愣在原地，几乎无法做出明显的反应。
        “没事……”禅院柚喃喃着。
        伏黑甚尔皱了皱眉：“反转术式？”
        五条悟冷笑一声：“回答正确。”
        “……”
        这就是天才。
        毫无道理，生来就拥有普通人拼搏一生拥有的一切。仿佛全世界的偏爱都集中在了一人身上，于是生而为王，不受丝毫委屈。
        ——这个已觉醒的无下限术式使用者，恐怕已经成为了现代最强术师。
        换做寻常，伏黑甚尔才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早就脚底抹油溜了。但现在，面对这个代表了一直否定他的禅院家、代表了咒术界最强战力的男人，伏黑甚尔升起了否定他的想法。
        他没有逃。
        他选择了进攻。
        他死了。
        “我以为你会阻止我杀了他。”五条悟声音平静。那种奇异的神性重新出现在他身上，让人觉得他忽然变得很远很远。
        禅院柚：“我可不记得我会对敌人心软。”
        她说完便转过身，长发遮住了难以明言的神色。
        伏黑甚尔最后的遗言仍在禅院柚耳边回响。
        “再过个两三年，我的儿子伏黑惠会被卖给禅院家。”
        伏黑甚尔凝视着五条悟，她却觉得那同样是在对她说话。
        “看看他吧。”
        心软的小姑娘。
        带他走，予他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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