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失忆

“咒术师为什么要为这些愚昧、残忍、弱小的普通人赴汤蹈火？”
        夏油杰站在土地的高丘上，面无表情地俯瞰地下的村子。他杀了太多人，鲜血溅到脸颊上，如同一朵美艳的梅花。
        耳钉中心氤氲着白色雾气，下一刻，熟悉的女性身影在左手边缓缓出现。
        夏油杰：“不会觉得太迟了吗？”
        禅院柚神色平静——或者说，她也只能平静。再灵动，她也不过是时间长河中一块碎片投影。
        “我无法阻止你。下定决心的事情不会为别人动摇，我们都是这样的人。该知道的夏油都知道，若你还是选择这条道路，我没有拦着你的理由。”
        停顿片刻，她说：“另一方面，日本这个国家多少年没有死刑了？更别说虐童致死也只仅仅判十几年罢了。这种地方又向来法不责众……当然，我知道你肯定没有考虑这些。夏油和悟一样，都是笨蛋。”
        “噗。”少年笑出声。
        禅院柚失踪后就凝聚于他眉心的郁气，终于在这一刻尽数散开。
        夏油杰抬起手肘轻轻撞了一下禅院柚。理所当然的，他什么都没有撞到，但他也不在意。
        “柚，杀过人吗？”
        “嗯。”
        他们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就是在讨论今天晚上要不要喝点什么。
        “什么感觉？”
        禅院柚想了想：“畅快。”
        ……
        禅院柚侧过头：“不问些别的了吗？我要碎掉了哦。”
        夏油杰眨了眨眼：“每次都要麻烦柚来安慰我，我也是会感到羞愧的哦。”
        到此为止吧。
        我的决定，我的罪恶……不要参与。
        “夏油。”
        消失前，少女的影子留下了最后的话。
        “因为夏油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无法轻松说出‘他走了一条歧路’这种话。我等你重新想好未来的那一刻——但是，不要让我等太久。”
        一片混乱的时间洪流中，忽然被开辟出一块静止的空间。
        “这家伙还是那么难缠。”禅院柚呼了口气。
        她似乎变了什么，又什么都没有变。唯有那双漂亮的眼睛褪去了18岁少女的青涩，染上几分过分凌冽的冷然。
        禅院柚一边整理凌乱的头发，一边自言自语：“诶？这个周目的记忆怎么像童话故事一样。稍微有点嫉妒啊……”
        系统无语：“不都是你吗？”
        “哈哈，还是有一点点不同的啦～就像忒修斯之船一样。”
        禅院柚握住了系统的手。无形的波动在她们之间流动，系统的身影逐渐扭曲、淡化、模糊。
        “每一个愿意成为我的记忆都愿意就此消散。”系统说，“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在说什么呢？你可是我最珍贵的东西啊。”禅院柚叹了口气。
        她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摸了摸系统的长发：“成为数据很难受吧？”
        “回来吧。这些年，辛苦你了。”
        女人顺着两人相连的手向下倾倒，扑入禅院柚的怀里。她将下巴埋进禅院柚的颈窝，小小地蹭了一下。
        系统闷闷道：“知识等同于力量。大量记忆导入，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禅院柚：“那就先封印起来吧。等身体素质恢复巅峰，再解封记忆。”
        “那要很久了，你那个心上人等得住吗？”
        禅院柚：“呃……”
        这语气怎么怪怪的。
        十年后。
        “咒灵从西方的窗户跑了！虎杖呢？”
        “哦！”
        一道身影跟着从破碎的窗户一跃而下，粉毛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
        匆匆赶到的钉崎野蔷薇双手按在窗沿上，满脸震惊：“这可是三楼啊？”
        就在她犹豫的几秒，虎杖悠仁已经不见了。
        钉崎野蔷薇：“……”
        越窗逃走的是一只三级咒灵，攻击力一般，但身形小巧，速度奇快。
        但凡它留下一点肢体，都会被钉崎野蔷薇的刍灵咒法锁定消灭。但它太过谨慎，以至于两人根本没能碰到它。
        咒灵蹿进了不远处的蛋糕店，把玻璃门撞得粉碎。正在挤装饰奶油的店员诧异抬头，露出了一点怀疑人生的表情。
        普通人是看不见咒灵的。它已经有了点智慧，知道在这种时候应该抓住人质。面前少女一动不动的姿态让它窃喜，更快地扑了上去。
        看到咒灵的举动，虎杖悠仁连忙高声道：“小心！”
        店员抬了下头。
        下一刻，咒灵中段被展开，余下的肢体渐渐化作碎片，消失在空中。
        虎杖悠仁愣住了。
        钉崎野蔷薇一进来就看见同期的傻样。她毫不犹豫拍了下虎杖悠仁的后脑勺：“愣着做什么？”
        “因为咒灵被她祓除了……”虎杖悠仁有点委屈地揉了揉脑袋。
        钉崎野蔷薇这才看向蛋糕店中的另一人。店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黑色长发盘起，露出纤细的脖颈。她很漂亮，是日本人最喜欢的长相，但最吸引人的还是气质。
        像是刚入世的精灵，纯粹无暇，偏偏又很坦然，无畏于世间一切。
        她慢条斯理地做完了最后的蛋糕，看两人还杵在店里，歪了歪脑袋：“两位还有什么事吗？”
        刚接触咒术界没多久的虎杖悠仁满脸无措。他呆了呆，选择把问题交给钉崎野蔷薇。
        钉崎野蔷薇白了他一眼，随后柔声询问店员的名字。这之间的态度差距让虎杖悠仁狠狠伤心了一波。
        “我吗？我现在叫小野梅，或者芥川千鹤、月野氿和……”店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这些是别人给我取的名字。事实上，我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
        面对这种特殊情况，两个未成年都傻了眼。他们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钉崎野蔷薇才道：“那么，请允许我暂且称呼您为小野小姐。”
        “小野小姐也是咒术师吗？”
        钉崎野蔷薇知道日本存在不少拥有咒力但没有做咒术师的人。据说高专的学长学姐就有这样的。
        店员想了想：“虽然很想给你肯定的答复，但我确实不记得了。不过，如果你说的咒术师就是负责消灭刚刚怪物的人，那我或许是。”
        即使大脑不记得了，身体依旧存在习惯。
        她觉得自己就应该是常年战斗的人，她似乎已经习惯了生死之间的刺激感——只是做蛋糕，实在太无趣了。
        就在此时，虎杖悠仁的电话响了起来。他下意识去接，里面传来了成年男性的声音：“你们好慢哦～”
        虎杖悠仁小声回答：“五条老师，咒灵已经祓除了，不过……”
        “不过什么？算啦，我自己来看。”
        下一刻，虎杖悠仁的脑袋被一只手往下按。戴着黑色眼罩的男人从他身后走出来，语调轻浮：“啊啦，这里的咒力残秽……原来是有惊喜呀？”
        “五条老师……”
        虎杖悠仁无奈地抓了抓头发。他抬起头，看见本来悠哉悠哉的五条悟忽然变了脸色。
        高大的男人唇角拉平，面无表情地看向店员。他弯下腰，手指拉下眼罩的一角。
        一年级生被五条悟的神态吓了一跳，下意识做出了战斗姿态。
        剑拔弩张之间，店员小姐茫然地眨了眨眼。对方已经侵入了陌生人的安全距离，她却意外没有感觉到不适。
        “先生？”她轻声问，“我们以前见过吗？”
        “见过吗，见、过、吗？”五条悟语气古怪地重复着这几个词。即使少女戴着口罩，他也依旧轻易还原出了她整张脸——是反反复复出现在梦中的那张。
        五条悟又靠近了一些，他们的鼻尖几乎贴在一起。
        男人声音柔和到诡异：“呐～呐～你知道冒充她会有什么后果吗？我记得我有充分表达过我的不喜。”
        重压之下，店员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她后退了几步，仰头看向面前熟悉的陌生人，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先生，我们见过吗？”
        五条悟没有说话，但谁都能觉察到他的不悦。
        蛋糕店里的气氛非常诡异，最后还是钉崎野蔷薇忍不住了，开口解释：“五条老师，小野小姐似乎失忆了。”
        “失忆？”
        “嗯。”店员点点头，“看来您认识我——要来杯奶茶吗？”
        五条悟只是盯着她。
        片刻之后，他的语气又重新欢脱起来：“好呀，要最甜的哦！”
        虎杖悠仁忍不住：“蛋糕店还做奶茶吗？”
        “……你这家伙不要随便偏题啊！”钉崎野蔷薇抬手狠狠敲下少年的脑袋。
        “好痛！”
        在店员做奶茶的期间，五条悟一直趴在柜台上。他摘了眼罩，一瞬不瞬地看着店员的动作，像一只狩猎状态的大猫。
        在这样的目光骚扰下，店员岿然不动，安静地做自己的事情。
        更像了。
        五条悟想：会有人能模仿到这种地步吗？连六眼都看不出丝毫破绽。
        “喂。”五条悟戳了戳店员的袖子，“要来东京咒术高专吗？”
        “什么？”
        “失去记忆，也没有身份信息，小姐现在应该是黑户吧？做什么都不方便唔。来高专的话，食宿全包，还送全套的新身份资料。”
        五条悟笑着问：“怎么样，考虑一下吧？”
        虽说是疑问句，他说得却很肯定。钉崎野蔷薇有种奇怪的预感：即便那位店员小姐不同意，五条悟也会把她强行带回去。
        钉崎野蔷薇：“……”发展到那个地步的话，她到底要不要阻止呢？
        好在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
        店员将做好的奶茶放在五条悟的手边。她弯了下眼睛：“听起来有点心动啊。”
        “好耶！”五条悟欢呼一声。
        身后的两人露出半月眼。人家的意思明明是考虑一下，五条老师直接默认她同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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