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大结局（下）

禅院柚对五条悟向来是包容的。
        或者说，她对在意的人一直都很好脾气。出了事，第一时间去想的永远是如何解决，而不是如何埋怨。
        毕竟她失踪了十年。
        作为被时间为难的人，她自然知道，无望的等待胜过世上一切酷刑。
        所以禅院柚很理解五条悟过度的保护欲和必须做什么的的冲动。
        咒术师是一群疯子。禅院柚对五条悟近乎病态的感情适应良好，其实本身也是一种病态。但这不重要，他们都不在意这个。
        然而，这些事情若是给五条悟自身带来了威胁，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
        “是的，目前已知消息是五条先生被封印。其他咒术师已经进入‘帐’进行救援。”
        伊地知说完，小心瞥了眼禅院柚的脸色。
        她看起来很平静，表情也依旧温和。但不知怎么，伊地知总觉得背后发凉。
        “我知道了。”禅院柚声音轻柔，“交给我就行了。”
        伊地知：“……”
        他敬畏地看着禅院柚走进“帐”里，心中莫名升腾起一股怜悯之情。
        特别是对五条悟的。
        进入地铁，禅院柚所有表情都淡去了。深色的瞳孔彻底暗了下去，似乎有漩涡在其中无声潜藏。
        她环视一圈。
        地铁中可以清晰看到战斗的痕迹。大大小小的设施毁坏，乱七八糟散了一地。围栏被拦腰截断，尖锐扭曲的端口在灯下泛起寒光。
        在往里走，禅院柚一头撞进了陌生的领域。
        领域的施展者是个身上有缝合线的人形咒灵——特级咒灵，真人。
        与真人对峙的是虎杖悠仁和京东咒术高专的学生东堂葵。看到禅院柚，虎杖悠仁先是高兴地叫了一声“前辈”，随后又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那只咒灵拥有改变他人灵魂的能力，包括自己，所以所有作用在它□□上的攻击都是无效的。”东堂葵解释道。
        听见东堂葵的话，禅院柚眼珠向右滑动，朝向真人所在的方向。
        她的术式，无论是空间还是时间，都和灵魂搭不上边。
        真人笑了：“看来你的前辈也救不了你。”
        话音还未落，真人的攻击就已经近至眼前。因为自身的特殊性，真人的攻击几乎没有考虑后撤的余地。气浪随着他的拳头一并袭来，吹起了禅院柚的发尾。
        却在禅院柚面前一尺的地方停住了。
        不知何时出现的金色方块死死卡住他的关节，并且不断增生扩大，直至将真人整个咒灵都包裹在内。远远看去，甚至有一种琥珀般的美感。
        属于女性的纤细手腕轻松穿过了金色方块，直直掐住了真人的脖子。
        禅院柚一点点收缩手指，低声笑了笑：“不能伤到灵魂？我看也未必啊。”
        真人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是咒灵，不需要呼吸，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被大卸八块也不会死。
        作为拥有特殊术式又天赋强大的咒灵，真人从没有感觉到如此绝望过。
        ——刚和诅咒之王见面，又和一个特级咒术师贴贴。关键是这还是在他的领域里面。这合理吗？
        真人忍不住想了想自己前些日子是不是做过什么缺德事情，才会在今天那么倒霉。
        不行，不能想，那可太多了。
        禅院柚也没有给他多想的机会。
        “领域展开，【万物伊始】。”
        庞大到可怕的咒力向外扩散，一瞬冲散了真人的领域。
        玄妙的法则之力在她周身有规律地跳动，碰撞出的波纹向外荡开。此刻，禅院柚的面容变得模糊起来——比起人类，展开领域时的她或许更像是规则本身。
        属于“人”的情绪逐渐消退下去。禅院柚面无表情看向真人，黑瞳开始染上金色。
        紧随其来的是剧烈的时间线波动。真人的灵魂在一阵比一阵更加凶猛的时间冲击中碎裂开，尖叫着消失在了原地。
        而禅院柚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她的双脚悬在半空中，一步一步向更深入走去。
        那模样不像是去救人，倒像是去杀人。
        虎杖悠仁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那个，前辈……”
        “说。”
        “嗯，那个。”虎杖悠仁抖了抖，吞了口唾沫，小声说，“等您回来，前辈。”
        “……”
        “嗯。”
        禅院柚不喜欢羂索。
        原因有很多，比如事儿多、阴险、烦人、长得难看……但更重要的是不理解。
        她不理解羂索的理念，不理解他的所思所想，所以很多事情都可以作为讨厌他的理由。
        禅院柚当反派的几周目，没少见羂索把咒术界搅得一番混乱的模样。仅仅就诅咒师这个职业来说，羂索简直是标准模板，非常有事业心。
        可话又说回来，英杰与英杰之间惺惺相惜，却没听说过坏人与坏人之间有惺惺相惜的。大家都乐于在同类落难时趁乱捅上几刀。
        ——或者直接把同类捅落难。
        属于羂索的时间线被无形的力量托起，从其他纷杂的线团中单独分离出来。
        羂索下意识后退一步。丰富的经验让他迅速觉察到了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在发生。那种像是握紧拳头沙子却从指缝中流下的无力感让他极度不安，却无法阻止。
        “不逃吗？”禅院柚歪了下脑袋，“这么自信呀。”
        “过奖。”羂索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他暗自骂了空间咒灵一句，随后开始思考撤退方案。
        禅院柚轻笑一声：“现在可来不及了。”
        无数只金色眼睛浮现。下一秒，它们齐齐睁开，眼珠转动，死死盯住羂索。
        空气中响起一声喟叹。
        “我看到你了。”
        这声音像是从很远的边际传来，夹杂着意味不明的呓语，不断撞击着现实世界的屏障，撞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波纹。
        “我看到你了。”
        “我看到你了。”
        “我看到你了——”
        “羂索。”
        羂索毛骨悚然。
        他感受到无法抵抗的规则降临在自己身上。这一瞬间，羂索竟然产生了一种被看透的感觉——从里到外，从过去到未来，都无法抵抗地展现在面前的女人眼中。
        禅院柚微笑着，轻飘飘抬了抬手：“加油呀，要不要试试别的？你的结界术，或者其他的保命手段。不然的话就要挂掉了哦。”
        “你……”
        羂索制造的结界堪堪抵挡了几秒禅院柚的进攻，很快就裂成了碎片，消失在空气中。
        男人终于微微变了脸色。
        禅院柚脸上的笑容更加虚幻了。像是面具上绘制的笑脸，僵硬而毫无生气。
        她向上的掌心慢慢翻了下去。
        排山倒海的力量随之倾斜而下。羂索的时间线被一点点切断、粉碎、抹杀。
        无论怎样转移身体都没有用——因为他的时间线是唯一的，而此时，它正被禅院柚牢牢握在掌心。
        羂索试图和禅院柚讲道理：“这里还有几百个普通人，高层也有被我替代的！你杀了我，会给整个咒术界带来动荡！”
        禅院柚不为所动。就算咒术界毁了，她也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感情。
        “你想要五条悟的心血白费吗！”
        “……”
        短暂的沉默后，禅院柚轻声开口。她的语气温柔到几乎诡异，仿佛一碰就要散了。
        “那样的话，我就为他创造一个新的世界。”禅院柚漫不经心，伸手隔空点上羂索的脑袋，“当然，这个世界不需要你。你的话太多了。”
        下一刻，随着一声清脆的开裂声，羂索彻底消失在了原地，连咒力残秽都没有剩下。
        “对于臭虫，当然要彻底绞杀。”禅院柚语气平淡，“你说是吗，悟？”
        “当然，柚酱怎么会错呢！”
        刚被夏油杰从狱门疆中释放出来的五条悟心虚地眨了眨眼睛。他摘下眼罩，试图使用美□□惑。
        禅院柚却没有像往常一般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她似笑非笑地看了五条悟一眼，挥手用亚空间锁住了他。
        她是没什么攻击力的长相，说话风格也温温柔柔的，但没有人敢轻视她。
        “因为力量。”禅院柚低声喃喃，“对于我来说，强大就是一切。”
        力量书写了她的名字，描绘了她的价值，塑造了她的未来。如果禅院柚不是一位特级咒术师，那么她的一切诉求都得不到理睬。
        禅院柚抬起手，轻柔抚过五条悟的侧脸。她的目光缱绻又缠绵，把那些阴郁、疯狂又恶意的东西都埋在了底下。
        她叹息着，踮脚捂住五条悟的眼睛。
        “让我来。”
        她说：“我来为你创造一切。”
        “我就说了，瞒着柚会出事吧？”夏油杰沧桑地点了烟。
        五条悟蹲在角落里自闭：“可是我明明没事呀！”
        夏油杰冷笑一声：“这句话和柚去说，在我这里叨叨有什么用。”
        五条悟：“……杰明明是共犯吧，怎么能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于是夏油杰也沉默了。在这点上，他确实也没有辩驳的理由。
        半晌，他抓了抓头发：“但悟什么都不做才是最糟糕的吧？杀一两个人还好，杀多了就麻烦了。”
        “唉……”
        五条悟的改革和普通的改革是不一样的。
        应该说世上再也无人能复制五条悟的方法。
        尽管手段温和，他的态度却很强硬。作为五条家家主，放着偌大的五条家不管，跑去高专做老师，其中的意图大家心照不宣。
        如此明目张胆、不容置疑的改革，几乎实在掌权者脸上摩擦，也难怪高层总是看不惯五条悟。至于其他零零碎碎的私心，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总之，高层非常想要打压东京咒术高专中五条悟派的人——这种念头的强烈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对付咒灵。
        双方之间的微妙平衡全靠五条悟强大的实力支持。因此，一旦五条悟一出事，东京高专必定无法幸免。
        而对于咒灵来说——特指有智慧的那部分——咒术师是共同敌人，但若是有方法能限制五条悟，它们肯定优先做这个。
        而禅院柚的出现改变了现状。
        这位拥有特殊术式的特级咒术师以一个无比强势的姿态踩下咒灵一方。
        在咒术界中，她的形象更多偏向于五条悟唯粉。那种绝对维护、全心迷恋的态度，充分展现了一个疯子应有的状态，大大威慑了高层。
        毕竟五条悟会为了改革选择容忍，但禅院柚不会。
        高层无比忌惮她。但又恰恰是因为她这份感情，让高层在忌惮她的同时，又冒出点小心思。
        ——三次元的病娇完全是可以抓进牢里的存在。禅院柚对五条悟的情感过于强烈也过于扭曲，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变质了。
        或者哪一天忽然坚信“只有对方死了才能永远陪在她身边”之类的理念，跑出去第一个刀了五条悟，那都是说得通的。
        这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爱，没有五条悟的实力，大部分精神正常的人是顶不住的。
        就算是五条悟，前些日子不是还发生过囚禁的事情吗？虽然最后五条悟是出来了，但也让所有人看到了禅院柚的不受控制。
        高层就是存在这种想法，才会既投鼠忌器，又心怀幻想。权衡之间，也就给了五条悟更多的时间。
        “当然，对于柚来说，这些都也是不重要的事情吧。”五条悟叹气道。
        禅院柚没有反驳。
        她脚下一片血淋淋的惨状，身上却很干净。
        以禅院柚的术式来说，弄成这样糟糕的模样反而要难一些。可见不论他人如何猜测，她的坏心情是实实在在的。
        “想说什么就说吧。”
        禅院柚坐在金色方块上，双腿交叠，手肘撑在大腿上，掌心随意地托住下巴。
        她面上笑盈盈的，眼神却很冷。大概是刚刚见了血，身上还浮动着未曾消散的凛冽杀气，叫人望而生畏。
        五条悟瞥了一眼背后的阴影处，语气轻快，和往常没有差别：“我是来找柚认错的哦！”
        “这样啊。不过，悟也知道，这种时候语言是没有用处的哦。要让我看一点实际的东西吧？”
        “当然。”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正方形的小盒子，外表是深蓝的丝绒，盒底用白色刻着店名。
        “之前因为那个缝合咒灵，就小小研究了一下灵魂的事情。在这方面，果然还是诅咒师研究得比较深入，我就稍微改造了一下。”五条悟笑着打开了盒子。
        盒中央静静躺着一枚钻戒，顶部美丽的钻石中隐隐闪动着咒力的痕迹。
        禅院柚眨了眨眼。
        她并不熟悉灵魂，但是“时间”帮她快速解构了钻石中封印的术式。
        那是一个契约。
        ——将双方的灵魂彻底连接在一起，被绑定者能通过契约触碰到对方最真实的心情。
        五条悟垂下头。他以一个几乎虔诚的姿态，低声着问：“那么，柚愿意吗？”
        阴影里。
        夏油杰向家入硝子吐槽：“这就是传说中的谈恋爱拯救世界吗？”
        家入硝子毫不客气地嘲笑：“你还是想想怎么应对没有工资的10年高专打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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