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坚定

    “砰——”的一声。就在艾伦认为西蒙已经破门而入的时候，他发现门并没有被踹开——门锁是插上的，一定是凯莉关门的时候顺便锁上的。
   “玛丽？”既然西蒙早晚都会闯进来，倒不如趁这点时间弄清楚一件事——凯莉为什么会说她见到了玛丽。
   凯莉点了点头。
   艾伦从刚才就觉得女儿的微笑让自己有些不太舒服。他也知道女儿是在笑，可在那一瞥而过后，艾伦总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很微小的东西。
   而现在，艾伦明白了自己漏掉了什么——隐藏在凯莉微笑之下的诡异。
   你已经太久没有见到她了，艾伦试图不让自己想太多。他觉得久别重逢后，感到有些不自在也是合情合理的反应。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关心过自己的女儿了，而这种迟到的愧疚感正变本加厉地涌上艾伦的心头。
   你需要弥补，艾伦对自己说。
   可时间已经不多了，艾伦有些手足无措——他要怎样才能弥补这么久以来的，亏欠于凯莉的父爱？
   “真的？”除此之外，艾伦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女儿。难道我该问玛丽是否告诉她，她们有一个共同的妈妈，而且她们都已经死掉了？
   不，不是的。艾伦望着眼前的女儿，她怎么会觉得自己的女儿已经死掉了呢？要说已经死掉了的，也仅仅是那个本就不该出生的杂种。
   “她......给你说什么了？”艾伦还是这样问道。尽管玛丽是一个不该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命，尽管现在也不必非得了解——他也曾说服自己，要全心全力地疼爱玛丽，要把她当成自己仅有的女儿......并且企图用她来让自己忘记凯莉的夭折。
   而现在玛丽如艾伦最初的愿望一样，她的尸体冷冰冰地躺在泥土里腐烂。随之腐烂的，还有艾伦那几年来不求回报的爱——让自己麻木地疼爱玛丽，已经成了艾伦过去几年里最主要的“任务”。
   没错，艾伦的确是把它当成了赛琳娜强行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任务。而自己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把这项任务完整地、如赛琳娜所期望的那样完成好。
   可玛丽的莫名去世让艾伦有了一种“任务失败”的感觉，并且他总感觉自己对于以往几年的回忆也瞬间消失了。就好像随着玛丽一起死掉的，还有自己这么多年来的记忆——
   我感觉自己也像是死过一次了......艾伦在这种极度紧张的情况下，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心结——他需要知道玛丽是怎么死掉的，正如同想要知道自己的十多年的时光是怎么死掉......
   “她不怪你。”凯莉把艾伦的思绪拉回到现实。西蒙依旧在猛踹着玩具屋的房门，这扇本就不结实的粗制木门随时都会被他给撞开——艾伦能听出来西蒙已经不再用脚踹门，而是想用他的身体把门锁撞断。
   如果玛丽在这，她一定会疯狂地尖叫吧。艾伦突然发觉凯莉要比玛丽淡定的多，这让他很愿意听女儿继续说下去。
   “什么？”
   “她不怪你，爸爸。”凯莉把话重复了一遍。
   像是含照不宣一般，在短暂的疑惑后——艾伦明白了女儿的意思。凯莉的一席话让艾伦的心情或多或少变得轻松了一些，他可不希望“赛琳娜”的噩梦再次找上自己，然后愤怒地问：“为什么没有照顾好玛丽！”
   “可是她死了......”
   “可是为什么呢？”
   艾伦突然觉得自己仿佛没有在和一个孩子说话，而是在和一个有着独立思想的成年人倾诉着心中的苦闷。他没想到女儿会这样为自己，但也许只是对这句话的过分解读。
   “我没有照顾好她。”艾伦说。
   “但她并不是这样告诉我的，爸爸。”
   西蒙撞击房门的声音更猛烈了，门框发出尖锐的“吱呀”声。像是在呻吟，祈求西蒙能快掉结束掉它的痛苦。
   艾伦祈祷这扇门能撑得久一些。
   “什么意思？”
   虽然他不清楚女儿是怎么和玛丽说上话的，但是凯莉的语气里散发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仿佛在暗示着艾伦：你能做得只有相信。
   “你不想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吗？”凯莉平淡的语气让艾伦的呼吸也暂停了，“玛丽突然地住院，难道不是这一切的开始吗？”
   “凯莉。你是怎么知道的？”艾伦越来越相信女儿的话，他再次坚定不移地认为——凯莉并没有躺在阴暗的棺材里，而是好端端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就像是上帝的安排。
   玛丽自从住院以后，就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她不但变得情绪低落，还始终高烧不退——有时候还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并且总是偷偷溜走。
   再后来，艾伦到现在都认为那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玛丽再地下室里梦游事的撞墙、在车库的卷帘门上磨指甲，甚至是最后在地下室里捅瞎她的眼睛......
   艾伦也在凯莉的提醒下意识到，这一切都要从凯莉的住院开始说起。
   “玛丽告诉我的啊......”凯莉看上去依旧是那么镇静。就如同周围的空气一般，让艾伦觉得凉飕飕的。也让他自己的情绪不会过度激动。
   凯莉再次笑了起来，嘴角依旧是挂着那一抹不易让人察觉到的诡异感。
   “她还说了些什么？”
   “她说，这些迟早都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凯莉瞥了一眼门那，“他拿着球棒。”
   就算他拿的是一把枪，我都不会在乎。艾伦现在只想让凯莉继续说下去，于是他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着女儿。
   “那天，我听到了汤姆在楼下的喊叫声......”凯莉正说着，她的嗓音突然一变——竟然成了玛丽的声音。
   “在学校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汤姆的书包鼓鼓的。”艾伦甚至不知道究竟是谁在说话——张嘴的是女儿，但发出的声音却是那具躺在花园泥土里的玛丽的声音。
   “后来我才知道，汤姆书包里装的的......那条死狗......”
   “该死！”艾伦已经听明白了。那天汤姆之所以突然载玛丽回家，只是想趁机把书包里的死狗扔进地下室里好吓唬玛丽。
   虽然艾伦之前就已经大体猜到了这件事是汤姆所为，但他没有想到汤姆这么做竟然是针对玛丽——他本以为和弗兰克说的那样，汤姆这么做只是为了满足他心中的那份顽劣。
   艾伦正沉思着，一声剧烈的如同木板从中间断裂开来到声响，让他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而之前坐在自己面前的凯莉，此时竟然没了踪影。
   这倒是提醒我了。凯莉的话，不但让艾伦想起了一件曾在自己脑海里转瞬即逝的念头，还让他的信念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要让那十多年的如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在这里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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