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因为拗不过刘晓莉的热情，如男只好答应留下来住，然后第二天她们好一起去机场送贺壹。
        她家一共三个房间，除了贺壹的，还有一间留给章樟，所以等于说，如男第一次见准婆婆，就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和她儿子光明正大地睡到了一起，这叫什么事啊。
        好在，今晚的贺壹还算老实，她是真的没什么兴致。
        第一，是因为舍不得。他就要去外地二十多天，接下来又要飞美国，可以说他们为期大半年的聚少离多就要从今晚开始计算。
        第二，是因为难为情。她从小成长在那样的家庭，本来心里是绝对接受不了婚前同居四个字的。可是面对他，她却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越来越失控。昨晚那种情况，她好像比他还更加不想克制。
        怎么办。
        她想起连逍说的话【当你变成和连筝一样不因为仰视而爱一个男人的时候，你就知道你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
        那么，她仰视贺壹吗？
        的确，他怎么都算个帅气多金的男人，是很招异性倾慕的那种类型。
        而她还是个生活都成问题的穷姑娘，有了他，她的生活当然好过了许多。
        可是除此之外呢，她喜欢他是因为他的钱还是因为他是那个记忆中倚在窗台上的阳光少年呢？
        她心里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可是，世俗的眼光不会看到她的心底。
        她一定会因此而遭受很多非议，就像中学时代陈楚楚说她的那样【你们家穷的连镜子都没有吗？你看看你，和一条惹人讨厌的破抹布有什么区别？应该，不会有人对这样的你有任何兴趣吧？】
        她想她应该感谢陈楚楚，因为她给她的伤痕已经足够深，以至于如果现在也跳出来一个和他有关的女人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自量力，她好像也可以一笑置之。
        不过，连逍有一点说的没错，她的确要先自己强大起来，然后让世俗的眼光对她的爱情无可指摘。
        “睡了吗？”贺壹在她的枕边说话，她才发现他也还没睡。
        “没。”
        “在想什么？”
        “没什么。”
        “明天晚上就不能这样抱着你了。”贺壹说着又向她的方向靠了靠。
        “说不定，会有美人半夜敲你的门。”
        “正要跟你说这个！”贺壹把她的身体翻转至面对他的方向。
        “说什么？”
        “我们那个节目吧……会设置女嘉宾，到时候免不了会有一些互动。导演组为了节目的可看性，说不定也会剪几组似是而非的暧昧镜头博眼球，你到时候看到了就当他们也是被资本绑架的可怜虫，千万别往心里去。”
        “怕什么，等节目播出的时候你人都在国外了，我又打不到你。”如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就说，你是有些冷幽默在身上的。”
        “早点睡吧，明天一大早的飞机。”如男终是笑着摸了摸他的耳垂。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多吃点好的，别委屈自己，争取等我回来的时候胖个十斤八斤。我给你的卡里面转了一百万，你先花着。”
        “什么？你在哪看到我银行卡了！”如男惊得一下子坐起了身，一百万……她的卡曾经最大的余额也没超过两万，他这样，会把她的卡胃口惯坏的。
        “就稍微留心了一下而已。”
        “贺壹，你这样，我会不安，好像我跟你在一起是图点什么似的。”
        “我就是要你图我点什么，一个女孩用最好的青春爱一个男的，她要是不图点什么，她是打算扶贫吗？我这个人吧，你随便图，图钱也行，图色也行，总归我的一切最后都是你的。”
        “你要是这样的话，我估计我会死心塌地爱你一辈子了。”如男在黑暗中擦了擦眼泪。
        “那我就放心了，睡觉。”
        贺壹将她再次搂入怀中，然后很快，她听到了他绵长的呼吸声。
        他这个人不抽烟不喝酒，果然连呼吸都是香的，连鼾声都没有。
        如男也慢慢跟着沉沉睡去。
        半睡半醒间，她又梦回她一条腿卡在菜窖的那段不堪的记忆。
        她看见母亲冷着脸对她破口大骂，骂她不要脸在学校和那个叫贺壹的小混混谈恋爱，把全家的脸都丢光了。
        可是梦里那个可怜的女孩却不是十六岁的程如男，而是二十四岁终于活的像个人了似的程如男。
        于是她耐心地等她骂完，然后她徐徐开口。
        “你骂够了没有？托你的福，我的确是和贺壹在一起了呢，他不是小混混，他很好。”
        母亲的巴掌再次落了下来，一声脆响，可是她却再也感觉不到疼。
        好像梦里的她，很清楚的知道，她身在梦中。
        第二天一大早，刘晓莉亲自开车去机场送机。
        如男是真心佩服这个女人。
        尽管出发时间这样早，她还是打扮的闪闪发光，头发用真丝发带随意的束着，慵懒而迷人。
        跟她相比，如男就是个刚学会直立行走的原始人，甚至还没学会穿树叶。
        她的精力也旺盛，就这么去机场的四十分钟的时间，她一边开车，一边跟他们俩聊天，还能抽空跟着音响唱几句歌。
        如男就想问，她俩到底谁是老太太。
        “姑娘，你猜妈多大岁数？”刘晓莉突然从后视镜看向如男。
        “啊……”如男求助似的看向贺壹，她曾以为这世上她唯一招架不了的是他的热情，对不起是她天真了，原来他妈比他还要夸张，她甚至从昨天开始就把她称为姑娘了，她是怎么做到对谁都可以一秒入戏的？
        “你看他干啥，你就大胆猜，猜错了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感觉阿姨你也就45左右，你保养的实在好，穿衣服也有品味。”如男这句话是真心的。
        “哈哈，是吧！不怕告诉你，我已经60了！我年轻时候爱玩，生贺壹那时候都算高龄产妇了。”刘晓莉很高兴，她就说吧，那老赵头就是眼瞎，她明明年轻又貌美。
        “莉姐，您消停会吧，我头疼。”贺壹无语。
        “你头疼你飞机上睡去呗，我这么早起来送你，我还没说我头疼呢。”
        “好，我错了，您继续。”
        如男忍俊不禁，跟他们母子俩在一块，她真的每时每刻都很开心。
        到了安检口，他们终于要saygoodbye了，因着他妈在场，如男也不好意思和贺壹多说什么，只说让他注意身体，好好吃饭睡觉。
        然后他捏了捏她的脸嘱咐她也是。
        “傻丫头，他十几岁就一个人在外面了，生活方面没问题，我要是你，我就警告他在外面给我离漂亮小姑娘远点，否则回来弄死他。”
        ……
        如男凌乱了。
        回去的路上，车上没有贺壹，如男突然变得好拘谨，主要是她不知道他这个妈会吐出什么金句来。
        “丫头，你家里父母都是做什么的呀？”
        如男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或许，之前碍着她儿子，她一直就想问而没好意思问这个问题呢。
        “唔，我爸妈都是农民。我在老家还有一个比我小三岁的弟弟。”如男实话实说。
        这种事，当然还是说实话最好，至于人家怎么想，怎么做，她左右不了。
        “是嘛！那他们太伟大了，那样的条件还能养出你这么有出息的孩子！你看我们家，说实话贺壹从小到大家里条件都挺好的，但是我和他爸吧，俩人都不靠谱，也不会教育孩子，就随便把他带大的，所以，他能混到今天这个程度，我是特别知足。”
        “贺壹很优秀的。”
        “他啊，最优秀的地方就是把你拐回我们家了，从此我们老刘家也有文化人了。”刘晓莉哈哈大笑。
        呃……她竟没有嫌弃自己，也没有劝自己和她儿子分手？如男感到匪夷所思and受宠若惊。
        “丫头你就好好跟他处，我们家这孩子别的我不敢保证，他就是心眼特别实在，心软，念旧，他要是喜欢一个人，那一定是认真专一负责到底的。这么多年，你还是他唯一一个带回家里的女孩，我一看见你，我就明白他意思了。我们母子俩啊，不用多说，交着心呢。”
        “我会的，阿姨。”如男郑重保证。
        “我们家情况我也跟你交个底。这么多年吧，贺壹在外面怎么打拼，他赚多少钱，我是一概不管不问。我呢几年前和他爸离婚的时候，我俩白手起家打拼的事业，我都给他了，我当时就一个条件，我得要我儿子。为啥呢，首先他爸又找了个小媳妇，还怀孕了，贺壹要是跟着他，就得看人脸色度日，我不愿意我儿子受委屈。再有呢，我岁数也大了，这辈子肯定也就贺壹一个孩子了，我老了我肯定还得指望他，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您说的对。”刘晓莉的话说的如此实在，如男不知道怎么有种想哭的冲动，不过，她忍住了。
        “我当时是拿了一部分现金出户的，然后我也不爱在那边呆着了，就到京城来投奔我妹妹来了，对，就是章樟的妈妈。我当时心灰意冷，生意呢，是一点没心思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钱全砸楼市里了，要不说老天对你妈我还真是不薄，我这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反而是赚了个盆满钵满，反而是他爸，听说现在过得老惨了，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这话叫如男怎么答？
        “所以啊，我就教育贺壹，做男人，心一定要正，对真心喜欢的女人，一定要好好珍惜，不能像他爸似的。”
        “谢谢您把他教的这么好。”如男这下是真的流泪了。
        “嗐，谢什么啊，我也就能在教他这么一点，别的，我也教不了。反正我家里就是这么个情况，你妈我呢现在是闲的没事，开了个足疗会所，你别误会啊，是那种特别正规的，平时不少白领午休时间都到我们这开个包间按一按，放松放松。店里我也不常去，都有人专门打理，我就看看账。所以你可别嫌我们家贺壹是单亲家庭，他这边是真的一点问题没有，我将来也不会打扰你们生活的，你看我这小日子我自己过得多有滋有味。”
        “您说的这是哪的话。”如男心想，她将来不嫌弃她那个家，就算不错了，她哪还有资格嫌弃人家。
        “得，我送你回学校，顺便也去你们学校逛逛，别说，来京城这么多年，我还都没去过你们学校呢。”
        “啊，行啊，谢谢您。”
        “你这孩子你老客气啥，你就把我当你亲妈就行。”
        “嗯，好。”如男低下了头，心里暖暖的。
        刘晓莉跟着如男回了宿舍，立刻就被她简朴的生活方式给感动哭了。
        “你说你这孩子……你过的这叫啥日子啊，太可怜了。”
        如男尴尬地红了脸，她哪可怜了，她还觉得她过得挺富足了呢，食宿无忧的。
        “这不行，我得给你填点东西，走，咱们逛超市去。”
        “真不用了，我这真的什么都不缺。”
        “你听我的，你这孩子，你得听话。哎，姑娘你缺不缺啥，阿姨也帮你带一份。”刘晓莉转向室友范瑶。
        “啊，不用了，阿姨，我婆家就在本市，我不常住这。”范瑶也没有招架住这如火般的热情。
        “那行，你缺啥你说话啊。”
        然后，刘晓莉便不由分说把如男连拉带扯地抓去超市了。
        嗯，如男165，刘晓莉172，她怎么会是她的对手……
        “嗯，床单被罩要买，台灯要换个新的，衣服鞋子也要添点，还有吃的……男男你自己也想一下，还需要什么。”
        刘晓莉一边走，一边疯狂往购物车里搬东西。
        “真的够了够了。”如男实在不好意思，她这跟被人家包养了有啥区别……
        “得，那我看着办吧。”
        如男知道她拗不过，索性也就由着她了。
        然后，她们逛着逛着，就在宠物用品区，碰到了她的导师，杨川东。
        他正在给他家的刘青云挑东西，他挑的极其认真，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如男。
        如男松了一口气，拉着刘晓莉就要跑。
        “你这孩子，你跑什么，你见着鬼了？”刘晓莉疑惑道。
        “不是，是我导师在那边呢，我不想过去打招呼。”如男低声说道，鬼有什么可怕，鬼在杨老师面前都要遁逃好吗？
        “既然是老师，那就必须得打个招呼啊，不然多不礼貌。”
        “真不用……”
        “嗨，杨老师是吧？您好，我是程如男的婆婆。”刘晓莉大大方方伸出了手。
        如男脸都变成灰色了，她感觉自己碳化了。
        “杨，杨导好。”
        “啊，是程如男啊，我刚看见你好像要转身逃跑？”杨川东目光深邃，手里还抱着一袋猫粮。
        “我，我没有，没看见您。”
        “这我作证，她真没有，她还叫我一定过来跟您打个招呼呢。”刘晓莉笑得风情万种。
        如男暴汗，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是看没看见他了。
        杨川东这才把目光转到这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身上。
        他看不出她的年龄，不过，一看岁数也不小了。
        这么大岁数还打扮的跟个妖怪似的，她也不怕吓着路边小朋友？
        “您挑什么呢，我帮您挑，我们家也养了两条小狗一只小猫，这方面我也算半个专家。您家里是小猫还是小狗？”
        “哦教授家里是小猫。”如男赶紧答。
        “哦，那你买这个牌子，这个好消化，营养全面，小猫吃完毛色特别亮。”刘晓莉从货架下方不起眼的地方拿起一袋猫粮。
        “这个好？”杨川东家没买过这个牌子。
        “嗯，真不错呢，价格也不贵，你试试。”
        “那行，我买一袋试试，不好再换。”
        “哎您放我这购物车里，我帮您结，感谢您对我们家男男的栽培。”刘晓莉一把把那袋猫粮抢过来放进了自己的购物车里。
        “不用，我自己结。”
        “嗐，您客气什么，都自己人。”
        “真不用，我们学校有规定，不能收学生礼物。”
        杨川东抢回那袋猫粮，紧紧抱在了怀里。
        “这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你们慢慢逛，我先回去了。”杨川东固执地抱着自己的猫粮走远了。
        “阿姨，我们导师就是脾气倔了点，但是人很好的。”
        “嗯，长得真帅，真儒雅，大教授就是不一样。”刘晓莉自言自语。
        “哈？”如男再次凌乱了。
        “男男。”
        “嗯？”
        “你们教授单身吗？”
        “啊……单身。”
        “那你说，我把他拐咱们家，回头帮你和贺壹带孩子怎么样？”
        如男手里的一盒小饼干，啪地一声落了地。
        发出好大一声响。
        还可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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